第87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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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魅望着离去的青冥，陷入了沉思，直到那高挺的背影被茂密的树林遮挡住，他才缓缓收回了视线，意犹未尽地盯着青冥方才坐过的方凳，脑海中还原刚才青冥在时的一言一行。
孙狼在一旁按捺不住开口问道：“主公，他究竟是哪族人？”
颜魅神思游离，说道：“你觉得他像哪族人？”
孙狼苦思冥想着，摇头道：“他身覆灵场，可能性太多，属下猜不出。”
颜魅手上略施术法，只见桌上的铁扇倏地飞至他手上，那扇子“啪”的一声展开，墨色扇面显露了出来。他缓缓扇着扇子，微风吹得脸侧发丝飘扬舞动，没有说话。
孙狼又道：“主公觉得青冥值得信赖吗？您让他给唐九捎话会不会太......”
孙狼想说这样做太草率了，毕竟是初次打交道的人，连底细都没能摸清呢。
颜魅看着他说话卡壳的为难表情，也猜到了他的顾虑，笑着安慰道：“放心好了，他跟唐九的关系绝不一般，你不觉得他喜欢唐九吗？”
“喜欢……”孙狼有些扭捏地念着这个词。
“是啊，他那日为了救唐九，可是差点拆了七孚宫呢，唐九对他究竟怀着什么情感我看得不太分明，但他对唐九的感情绝对不浅……若事后证明我失策了，那我就叫你主公。”
孙狼闻言吓得惶然摇头：“不不不，不敢不敢......属下只是觉得，唐九再怎么说也已入魔籍，他这半个魔人的身份便是绝了他的退路，无论他是否心甘情愿，最终都插翅难逃这次内乱缠身。但青冥终究不是魔人，他虽说与唐九关系紧密，可我们确定要视他为同盟吗？万一他是神族或是灵族……”
颜魅道：“你可曾听说过他是昔日魔君的传闻？”
“这，这传闻实在是荒诞。”孙狼评价道。
“是挺荒诞的。”颜魅笑容诡谲，“他怎么会是盛陌呢……但他那招天罗地网不容忽视，那可是当年盛陌独有的绝杀术法，他跟盛陌脱不了干系。”
孙狼观察着颜魅胜券在握的表情，试探地问道：“主公知道他是谁？”
颜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可还记得青冥劫狱救唐九的疑点？”
孙狼点了点头，“嗯，记得。那日您原本是让我向青冥传达唐九被抓的消息，并暗中辅助他救唐九。但事实上，我还没有来得及传达消息，青冥就已经知道了，他甚至比我们的原计划要早一步行动……我最后也没帮上什么忙。”
颜魅道：“那你觉得，青冥是如何知道消息的？随便猜猜看。”
孙狼这次想也不想，直言道：“属下猜不出，还请主公指点。”
颜魅抬眸暼了他一眼，“啧，怎么一点脑子都不想动。”
孙狼：“…………属下愚钝。”
听闻“愚钝”，颜魅糟心地闭上了眼睛，但脑海中青冥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依旧挥之不去。
他说道：“有没有可能，他自己察觉到了？”
“自己察觉？”
孙狼望着颜魅脸上的笑容，也不知怎的，感觉后脊汗毛倒立、浑身战栗，“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颜魅睁开眼睛道：“有机会得跟七孚宫的五位长老见见面了，跟他们好好聊聊，我挺好奇他们见到青冥时，究竟是什么反应。”
孙狼听得一头雾水，“主公的意思是……青冥他……”
颜魅轻飘飘道：“是位故人，唐家人。”
“什么？唐家人？”
“嗯，只不过今非昔比，昔日盛魔无道，如今玉洁冰清。”
孙狼瞠目结舌。
无需多问，一切明了。
安渡台沉默了足足一刻钟，低压的寂静才终于被铁扇收起的声音打破。
颜魅从躺椅上起身，可还没站稳就感觉腹部一阵剧痛痉挛，还好孙狼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才不至于摔倒。
“伤又复发了......”颜魅咬着牙艰难道，他的面色跟片刻前相比明显苍白了不少。
“主公，我去找施云盛——”
“不用。”颜魅推开了孙狼，长舒了一口气，说道：“真是年老体衰不中用了，这点伤都愈合不好，得亏唐九心魔只有五成，若是十成，我这条命怕是留不住了。”
孙狼眼见着他腹部衣袍已经洇染了一片暗红的血，焦急道：“主公，您还是让施云盛来看看，这伤实在是——”
“这伤无碍。”颜魅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叫祁双儿到睦京堂见我。”
睦京堂是颜魅的寝殿，自打祁双儿进了罗圣筵之后，睦京堂除了祁双儿以外就没再进过旁人。
孙狼知道祁双儿是病魔，其鲜血拥有跟安神泉一样的效用，却不曾想，颜魅不止对祁双儿的血上了瘾，甚至也对这少年动了情。
孙狼望着颜魅有些蹒跚的步伐一点点朝慕京堂的方向挪去，有些惆怅地轻叹了口气。他在颜魅身边虽不算太久，但至少也有五百年了。
就他的观察而言，曾经的颜魅不曾对什么人动过情，可如今年近老迈之岁，颜魅竟然破例了，只可惜祁双儿无欲念，这着实是造化弄人。
孙狼正准备转身离开安渡台去找祁双儿，恰是此时，一只黑色的鸟扑扇着翅膀自远方朝安渡台的方向飞来，他看到鸟飞至颜魅面前被颜魅抓在手中，随即变幻成了一封书信。
孙狼快步走过去，唤了一声“主公”。
颜魅应了一声，目光快速浏览信上的内容后，便将信纸捏了个粉碎。
“唐兰不见了。”
孙狼听得大惊失色，要知道颜魅在碧园外安排了十名玄影卫埋伏盯梢唐兰的动静，而那些玄影卫个个训练有素、机警敏捷，怎么会就这样让唐兰跑了？
“她应该还没跑远。”颜魅将信纸粉末随手洒在了路边的泥土上，冷声道：“十个玄影卫竟然看不住一个小丫头，你带人去追，顺便把这消息传给青冥和唐九，请他们回来共同商议对策。”
“是。”孙狼应下后，又踌躇了片刻，问道：“若是唐九不肯来，而是独自去找唐兰……”
“……也是哦。”颜魅自嘲地笑了笑，“瞧我这记性，他还没答应弃灵为君呢……”
颜魅转过身，漠然俯视着远处异于往常热闹氛围的空空城坊，汀州岛已经很久不曾这般寂寂冷清了，不过有几条街道还能望见零星几个人影，是位于城中央的布条街。
颜魅沉默着观望了一会儿，终于不冷不热地轻叹道：“不来也无妨，消息送到就好……若他偏要独自行动，日后恐怕会后悔吧。”
孙狼再次应下，又问道：“主公，那祁双儿那边......”
“不用了，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