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猫猫不要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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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昀玥回想起自己曾经逃出雪峪，想要翻过归凤山，再跨越齐衡山，最后抵达雾邙山，可连归凤山都未能翻过。如今他们借助司方洞竟然直接到了当年雄心壮志的终点站。
“你没有来过，怎么知道是雾邙山？”青冥问。
“我幼年被姑姑逼着背过《六域全鉴》，是一部介绍天地六域各方概况的书，足足有六卷，这地方有大量幽兰和冥草生长，丛林深远，像是书中所描述的雾邙山特有的景色。”
“雾邙山是人间和幽冥的交界地带。在人间，人族去世之后都希望能葬于雾邙山，他们认为这里背靠幽冥，魂魄不需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就能平安归于幽冥，因此这地方也存在着大量的人族墓葬地。”
夏昀玥来到溪水边，探着脑袋往里面张望，“这很可能就是黄泉溪水。”
“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溪水。”青冥蹲在他身边，也望着溪水，发现里面竟然有鱼，他问道：“这里的鱼能吃吗？”
“当然可以。”夏昀玥看着肥鱼忍不住流口水，“不过这水再往下流几千里，里面的鱼就不能吃了。”
“为何？”
“因为那里是幽冥，水里的鱼是活死鱼。”
青冥沿着溪水一路往下望去，但望不到尽头。
夏昀玥继续解释道：“雾邙山和幽冥之间有一道扭曲的空间隔障，寻常活的人族无法通过隔障，但这条溪流可以跨越隔障延伸至幽冥内部，人族死去后，其魂魄也可以沿溪流进入幽冥。”
“原来如此。”青冥望着水中的游鱼，问夏昀玥道：“你是不是想吃鱼？”
夏昀玥回眸看他，忍不住伸舌头舔了一下猫唇，他确实饿了。
青冥被他舔唇的馋嘴模样逗笑了，手中召唤出了青冥剑，拔出剑之后倒握着剑柄指向溪水里的游鱼。
夏昀玥见他出其不意将剑刺入水中，再拿上来时，剑体上串了两条又大又肥的黑鱼。
“我烤鱼给你吃？”青冥道。
夏昀玥微怔了怔，禁不住诱惑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帮你捡些树枝。”
他说着转身在附近草丛里寻找枯树枝，用嘴叼着一趟又一趟地将捡来的树枝放在青冥身边的草地上，不一会儿就堆成了一座柴火小山。
青冥瞧着他不厌其烦的样子，知道他是真的饿了。
“你之前一直都是人形的状态？”青冥一边支起篝火，一边问他。
夏昀玥刚想舔自己的爪子，听到这话，猛地停住动作。他发现自从自己被打回原形，已经慢慢找回了猫的本能习性，但在青冥面前，他不愿意表现出来。
“差不多，很少变回猫形。”夏昀玥道，他背过了身不去看青冥，有点沮丧地趴在了草丛里，时不时抖一下长尾巴。
青冥盯着他的尾巴看了一会儿，没再说话，将枯树枝支成篝火，把两条鱼串在树枝上又架于篝火之上，对夏昀玥说道：“该你了，来点火。”
夏昀玥的灵力虽说一成都不到，但至少能点火了。他起身来到篝火旁，觉得青冥搭的篝火像模像样的，不禁有些惊讶。
“百食谱上有讲怎么烤鱼？”夏昀玥一边问，一边施法将篝火点着。
“有的，文字很详细，绘图也精美，敢问作谱者名讳？”青冥问。
夏昀玥沉默了一会儿，平淡道：“我娘。”
青冥手中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再问。
夏昀玥在一旁闲着无聊，爪子揪着地上的冥草玩，一根一根拔下来，又丢到溪水里，他望着草叶顺着溪水流走，转头问青冥道：“自从你幻化人形开始，我很少见你进食，是吃不惯吗？”
青冥没说话，他瞟着夏昀玥身上的灰扑扑的毛，很想抓过去就着溪水给他洗个澡。
“你干嘛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夏昀玥满脸戒备，他觉得青冥的神色让他莫名感到一阵恐慌。
青冥道：“我当然饿，只是没有机会吃到想吃的。”
夏昀玥：“你想吃什么？我以后有机会可以带你去吃。”
青冥扬眉笑道：“主人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夏昀玥：“………”
“我想吃的东西，主人怕是不会同意。”青冥望着他的神色意味不明。
夏昀玥：“你倒是说说看。”
青冥只是微微一笑，将烤好的鱼递到夏昀玥嘴边，“来，我喂主人吃。”
“......谁要你喂。”夏昀玥虽嘴上这样说着，但还是屁颠屁颠地走过去，就着青冥举的树枝啃了起来。
青冥耐心地举着树枝看他吃，直到夏昀玥将整条鱼啃得只剩下鱼刺，他才去吃自己的那份。只是这鱼他嚼着索然无味，弃之又觉得可惜，他也不知道夏昀玥是怎么把整条鱼塞进肚子里的。
而他吃鱼期间稍不留神，夏昀玥这只猫就突然不见了踪影。他回过神来四下寻找白色的毛团，但遍地青草黄花，哪里有一团白色？
夏昀玥趁他不注意溜了。
青冥第一反应是夏昀玥是抛弃他独自溜去魔域找唐薪去了，遂感一阵心慌失落，于是放下吃了一半的烤鱼就打算出山去找他。
他循着对夏昀玥的微弱感应沿着溪流一路往上游走去。这一路上四周景致变化不大，只是植被种类渐渐增多了些，且枝干粗壮，茎叶肥大，他在期间绕来绕去，难免迷了路。
不过他能感觉到夏昀玥就在这附近不远处，只是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
正当他焦急难耐之时，忽然听到身后远处有人喊他的名字，同时还嗅到了有熟悉的气息，他回头一看，发现前方草丛中有一团灰白相间的毛茸物正朝他走来。
“青冥，你跑来这儿干嘛？”夏昀玥隔着远远的距离喊道。
“你去哪儿了？”青冥控制不住慌张地朝他跑去，但失而复得的喜悦像是一盏滚烫的茶，让他不敢轻易触碰。
夏昀玥一见他朝自己跑来，也不知怎的，条件反射地往后撤。
“我没去哪儿啊，你怎么乱跑。”夏昀玥还在往后撤，说道：“你先别过来。”
他没想到青冥能找过来。
青冥仿佛没有听到夏昀玥后半句的命令，继续朝他走近，于是夏昀玥只得往后退，嘴里嚷嚷道：“不许靠近我！没听到吗？”
青冥奇怪地看着他：“为何？”
夏昀玥道：“没有原因，你跟我就保持这个距离！”
青冥纳闷了，怎么方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抗拒他？
不过当他继续违抗命令非要往前靠近，并且隐约约约嗅到些气味时，好像恍然明白过来………
夏昀玥自从昨晚开始就一直跟他待在一起，这期间他好像未曾解决过某种生理需求，而这件事似乎也不能一直憋着不做。
所以方才他突然不见其实是去......
事实上，夏昀玥的确是去解决生理需求去了，只是他发现自己对于猫的某种原始习性生疏了不少，他不想伸出舌头去舔某些部位，他甚至产生了强烈的抗拒心理......
青冥：“…………”
夏昀玥：“…………”
青冥明白是怎么回事，松了一口气，他不再诚惶诚恐，径直朝夏昀玥走过去，贴心地说道：
“主人，我闻着您身上有些特殊的味道，是不是该好好清理一下？要是你自己不方便，我帮你？洗个澡怎么样？”
夏昀玥连连后退，大喊道：“你说什么虎狼之词！你停下，别过来！”
青冥笑眯眯地继续靠近，逼得夏昀玥转身撒腿就要跑，但还没跑几步就被一道结界拦住了去路，而身后青冥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跟前，冷不丁地弯腰将他抱起，朝溪水边走去。
夏昀玥凶狠地挣扎起来，不过青冥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安慰他道：“主人怎么又害羞了，我可是您的仆从，为您净身沐浴是我的职责，我不会嫌弃你的。”
夏昀玥：“我什么时候允许你给我洗澡了！你放开我，我不需要洗澡！”
“主人不嫌自己身上脏吗？你瞧你的毛。”
“不嫌，你要是嫌弃就给我滚一边去！别碰我！”
“主人，您怕是心魔发作有些心火旺盛、情绪失控，青冥这就帮您降降温。”
“你给我滚开——”
青冥将其悬空置于溪水之上，夏昀玥因极度惊恐而屏住呼吸，生无可恋又气急败坏地看着青冥，并等待着酷刑降临，可等了好久，青冥都没有将他塞进水里——
青冥走神了。
只见青冥望着一旁的高大的蚊松木出神，深邃的眼眸幽幽地暗光流转。
“你怎么了？”
夏昀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树杈之上好像有点细微动静，还有陌生的气息。
“你们两个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一名男子懒洋洋的声音从树上传来，紧接着，蚊松木一摇晃，一道蓝白色的身影从树上飞掠而下，落于溪水边。
夏昀玥这才看清楚来人，是个身穿白蓝色劲装的青年。
这人身材高挑，仪表不凡，正揉着惺忪的睡眼朝青冥走来。
“你是什么人？”夏昀玥问他。
男子朝夏昀玥咧嘴一笑，道：“心魔发作的猫，岂不是还可以被称作是......发情的猫？”
“你他喵——”夏昀玥噌地要冲上去干架，却被青冥捂住嘴搂进怀里。
青冥转身朝男子客气地笑笑，“抱歉，扰了您睡觉。”
男子双手抱胸往旁边树上一靠，朝青冥轻挑眉梢，说道：“你不是人族，不是神族，不是灵族，不是梵族，更不是妖灵精怪、人魂鬼魅。”
青冥和夏昀玥听完，都警惕地看着他，暗中辨别着此人的气息。
这人的气息很特殊。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男子打了个哈欠，朝青冥走近，他比青冥个头稍矮一些，围着青冥优哉游哉地踱着步子，那表情懒散得仿佛下一臾就能站着睡着。
青冥始终站着不说话，余光打量着此人，见他绕到了自己的身后，将后背往他的后背上一靠，轻飘飘地说一句：“器魂，对吗？”
青冥感受着那人的气息，愣了须臾，后知后觉笑道：“竟是同类了。”
夏昀玥听到两人的对话，也算是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
这人的确是器魂。
可人间为何会突然冒出个器魂？他从前怎么从未听说过？这器魂是刚降生的吗.....各种各样的疑问交织在一起没个头绪。
男子原本是跟青冥背靠背站着的，此刻突然一转身，胳膊搭在了青冥肩膀上，又凑近青冥的脖颈仔细闻了闻，说：“你身上好香啊，这是武器自带的香味吗？你家猫主好雅致。”
夏昀玥看到这男子的胳膊搭在青冥肩上，莫名感觉不太爽，可转眼又见这人伸手想去摸他的脑袋，却被青冥拦下了。
“敢问阁下名讳？”青冥问。
男子见青冥如此护主，耸了耸肩，道：“星朗，你呢？”
“星朗？星朗剑？”夏昀玥惊讶地看着星朗，“星朗不是早就死了吗？”
“谁说我死了？真晦气！”星朗不满地瞪了一眼夏昀玥。
“那你怎么会这里？”夏昀玥又问。
“我啊……”星朗摸了摸鼻子，走到溪边一屁股坐在地上，说：“等主人喽。”
“等主人？”青冥和夏昀玥异口同声道。
星朗用下巴指了指溪流源头的方向，原本一副吊儿郎当的神色逐渐变得惆怅起来。
“星朗剑到底是怎么回事？”青冥暗中向夏昀玥传声问道。
夏昀玥便向他讲道：
二百多年前，人间有个叫作付闻的铸器师，铸造了一把剑，名唤“星朗”。星朗剑并非一把普通的剑，因为付闻在铸剑过程中，灵体突破成了剑魂，因此星朗剑铸造完成时，剑魂便降生成了人。
星朗剑降生成人的消息曾经轰动了天地六域。
红迷天子帆边日，紫夺星朗帐外兰。
星朗的名字一时间在铸器一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付闻家的破烂铸器坊变得门庭若市，天地六域前来拜谒者摩肩接踵。
不过好景不长，付闻二十七岁铸造出星朗剑，三十而立便因病去世了。
有传闻说付闻一死，星朗便持星朗剑自刎，随主去了……
青冥听夏昀玥讲完，不禁扼腕叹息。
不过……星朗并没有死啊！
他这不是好端端地坐在溪水边儿嘛！
看来传闻不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