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万恶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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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夏昀玥才刚给自己换好干净的衣裳，就听到青冥传声过来了。
“主人，我知错了。”
语气听起来还算诚恳。
夏昀玥回忆着在浴室看到的青冥的身形，大概估计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衣裳或许合身，于是他给青冥找的一套衣裳就出门下楼，传声问青冥：“错在哪里？”
青冥答：“不该对主人放肆无礼。”
夏昀玥“嗯”了一声，不再说什么，他总觉得有这家伙在身边，日后的生活很可能不会多太平，毕竟这才第一天，就闹成这般模样。
他下到四楼进了浴室，见青冥还泡在水里。青冥看到他来了之后，乖巧地对他一笑，口中唤了声“主人”。
夏昀玥闷闷地应了他一声，解开了他手上的束缚，将带来的衣服挂在一旁的木桁上，又看了一眼方才被他俩闹得一片狼藉的浴室，有些心梗地出去了。
青冥自认为穿好了衣裳从四楼浴室走出来时，听到隔壁房间有些动静，他推开门一看，发现是一间暖阁。夏昀玥此刻躺在壁炉旁的扶手椅里，手中金红的火灵流像流淌的星海晚霞，萦绕在他的湿发间。
夏昀玥在用灵力给自己烘干头发。
他听到门口的动静，感觉背后一阵发毛，转身一看，见青冥一手扶着门框，上身只随意地披着他的那件白色衣袍，部分胸腹肌肉裸露在外面清晰可见，手里拿着其余没穿的内里和腰封，正盯着他看。
青冥似乎比他高……
“谁允许你这样穿衣的？！”夏昀玥看着青冥那种放肆的穿法，面色有些铁青。
“还是有点小，尤其是肩膀，全穿上勒得紧，不舒服。”青冥委屈地看着他。
夏昀玥蹭地从暖炉旁的椅子上起身，几步跑到他跟前，拿走他手里的衣服就要帮他穿，可乌木沉香味儿再次侵入他身上的各部分毛孔，他身体一顿，推开了青冥。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当初干嘛要给这家伙身体里加沉香？！
这下好了，一靠近他的身体都恨不得抱住他闻个痛快！
这成何体统！！！
他将衣服又塞回青冥手里，刚要转身离开这是非之地，但青冥那双略微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说：“主人能帮我烘干头发吗？”
夏昀玥甩开了他的手：“得寸进尺是不是？”
青冥一歪头，温柔笑道：“主人帮帮我吧。”
夏昀玥听到自己后牙槽打磨的“嚓嚓”声，极力稳住心神，指着门口吼道：“去打扫浴室，然后打扫院子，打扫得我满意了就帮你烘干！”
“等打扫完岂不是它自己都干了？”
“对啊！”夏昀玥双手抱胸往门板上一靠，可发现这样似乎比青冥更矮了一些，于是又赶忙直起身子道：“你以为变成人就是等着被人伺候享福的吗？去干活！”
青冥抬手抓了抓自己微卷的湿发，表情有些落寞，问道：“那我可以穿成这样去打扫院子吗？”
夏昀玥：“………你。”
青冥无辜地看着他。
夏昀玥长呼了一口气，黑着脸指了指地面，“你先待在这里别乱跑。”
他说着便出去了。
青冥见他上了楼，过了一会儿后，又见他手中拿着卷软尺回来了。
“站着别动。”夏昀玥命令完，便开始板着一张脸给他测量身体的各部分尺寸。
青冥任由他摆弄着自己的身体，感受那双温热的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有时隔着衣料，有时就不得不直接跟肌肤接触。
虽说当他还是剑体的时候，夏昀玥没少摸过他，但变成人形之后再被摸，竟是全然不同的感受。这种感受仿佛更纯粹、更交融，又多了些亲密的意味，以至于几番碰触下来，他的身体难免起了反应。
夏昀玥刚开始还不曾注意到，不过当他量完了腰围撤去软尺时，手不小心碰到了什么硬挺的东西，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仿佛触碰到了烧红的烙铁，猛地弹开，表情怪异地看着青冥，“你”了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青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主人继续啊，应该还没量完吧？”
他说完这句话后，便被夏昀玥的一道火焰灵光冲击地飞出了承酣阁四楼……
这场景怎么感觉似曾相识……
不过还好夏昀玥下手不重，青冥稳稳地降落在了阁楼之下，只是头发有点冒烟儿、背后碰撞得生疼罢了。
他深感自己说错话了……
*
青冥打扫完浴室和院子已经是傍晚夕阳西下，毕竟这承酣阁前前后后一共有三个院落，而他刚幻化人形，扫帚还用得不熟练。
夏昀玥在承酣阁三楼的书房，透过窗户看到青冥将扫帚倚靠在了后院的墙上后，望着那间“蠢仆庵”的破烂牌匾沉思。
他看不到青冥的表情，也不知道青冥这会儿是不是心里在骂他。
今天不是个好日子。
从早到晚没一会儿是让人舒心的。他先是在斑斓洞被姬灵度教训了一顿，一回来就跟楼下这家伙儿胡闹了一场，而他方才又去了一趟姬灵度的蚕丝洞，又被人给骂了一顿赶了出来。
毕竟青冥的衣裳尺寸估摸错了，他得赶快跟姬灵度说一声更改尺寸，否则怕是要让她白忙活一场。
他清楚地记得姬灵度在听完要改尺寸重新做衣裳时，她脸上的精彩表情，她仿佛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你……你又换人了？！”姬灵度震惊得脸都白了。
“没……没换人……尺寸写错了。”夏昀玥挠着鼻尖。
失策了这是。
他真以为一把剑就算变成人，也不至于比他还高，要知道他的个子当真不矮呐！放眼整个灵域，他的身高就像他的承酣阁，那可是俯瞰一切的顶峰一样的存在！
如今竟然……啧……
后悔莫及。
青冥站在蠢仆庵前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就转身回承酣阁了，他刚推门而入，就看到夏昀玥也从楼上下来了。
比他矮了小半头的青年一席墨色束袖长袍，长发被一枚蓝色发扣高束成马尾，他脸上有些许疲倦之态，如晴空般的蓝眼睛里不如往日那么神采光鲜。
夏昀玥看到他，原本风风火火的脚步变得有些迟疑，他问青冥：“你饿吗？”
“感觉不到饿。”青冥停在原地，没有再靠近。
夏昀玥“哦”了一声，余光偷瞄着青冥身前那抹诱人的肤色没再说话，他想不通为何剑幻化成人形会是这副身材模样，是他铸剑的时候用力过猛了吗？
他又看向青冥的眼睛，确实跟唐薪有些像。他不可否认自己在铸剑期间偶尔会分神去想唐薪的事，但也不至于会影响到这人的容貌吧？
“你饿了？”青冥跟他对视着。
夏昀玥走到离他三步路距离的位置停下，说：“我一会儿出去吃饭，你若是不去就留下来看家吧，不管有谁敲门都别开，就当家里没人。哦，对了，三楼书房有几本灵域百食谱，我放在桌上了，你没事做就去研究一下，以后承酣阁的饭你包了！”
青冥的眼睛一眨：“让我做饭？”
“对啊！”
青冥沉思着，说道：“你不会又把我当成唐薪了吧，我不做饭。”
“你跟他比干嘛，你是仆从，不做也得做！这是我的命令，违抗命令就得受罚。”夏昀玥硬声道。
青冥沉吟了半晌，终于皮笑肉不笑道：“行！我做。”
夏昀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身又朝楼上走去，“你先跟我来。”
于是青冥跟着他来到了三层书房，夏昀玥拿起笔搁上的笔蘸了墨，稍稍思量后，提笔在铺开的宣纸上写了起来，青冥凑过去看，只见夏昀玥洋洋洒洒写了十行：
寅时起床扫庭院
卯时起火做早膳
辰时取水刷碗盘
巳时替主看草原
午时起火做午膳
未时取水刷碗盘
申时替主看草原
酉时起火做晚膳
戌时取水刷碗盘
亥子丑时蠢仆庵
青冥识字的。他看着夏昀玥龙飞凤舞的字迹，没吭声。
夏昀玥搁下笔，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仰头看他：“这个时辰安排就从你学会做饭后开始执行，没意见吧。”
青冥闷声道：“有意见。”
夏昀玥被这句话刺激地跳了起来：“你还敢有意见？！”
青冥盯着结尾那几个字，说道：“我不睡蠢仆庵。”
夏昀玥眼皮一跳，“那你想睡哪儿？”
青冥嗫嚅了半天，说：“承酣阁。”
夏昀玥被他这突然吞吞吐吐的模样给逗乐了，忍不住笑道：“为何想住承酣阁？”
青冥道：“我住的离你近一些，方便伺候你，端茶倒水什么的……”
夏昀玥：“………”
夏昀玥其实原本就打算让青冥住承酣阁的，但今日在浴池跟青冥这么一闹，他犹豫了。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们俩最好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可现在青冥有意见了，方才说话时犹豫的模样还挺可怜，蠢仆庵也确实不是个人睡觉的地方……难道说要顺着他吗？
青冥见他沉默不语，知道他是在考虑，便诚恳地保证道：“我绝对服从命令，主人让我往东，绝不往西。”
夏昀玥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
青冥又补充道：“把我变回青冥剑也可以。我可以待在一层厅堂的剑架上睡觉。”
夏昀玥心道：这可真是委屈你了，好不容易幻化了人形，还只能变回剑形睡在剑架上……显得我像个万恶的主人。
再三考虑后，他还是心软地摆了摆手，“行行，你就住承酣阁吧，一楼厅堂就算了，六层或七层，你挑一个。”
青冥问：“不睡五层吗？”
夏昀玥听完差点又跳起来，“五层是我的！你想干嘛！”
青冥不假思索道：“先前我就跟着你在五层过夜，习惯了，不想换地方。”
夏昀玥心里一咯噔，想起铸剑期间，他总是习惯性把剑带回自己内室，再深入一想，就一阵头皮发麻……他当时是脑袋抽了吗！！！
他不得不承认，剑体这副铁壳子实在是太混淆视听，很难让他将其跟一个人联系在一起，以至于自己在言行举止等各个方面都太纵容这家伙了。
他拒绝道：“不行，只能六或七，其他没得选。”
青冥本来还想再争取一下，但看到夏昀玥凶煞冒火的表情，还有自己的仆从身份，就憋了回去，他“哦”了一声，干脆挑了个最远的，说道：“七层吧。”
于是青冥打扫完院子也没有歇缓，又跑去七楼给自己打扫房间。等他好不容易收拾出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已经差不多到了半夜。
当他瘫倒在自己的床榻上时，夏昀玥刚好蹭完饭回来了。
夏昀玥上到七层，探着脑袋打量这间被青冥整理好的房间，发现这仆从倒是挺合格，看来以后承酣阁的各项清扫工作交给青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青冥知道他来了，却赌气一样地不理会，在床上翻了个身，把后背留给了夏昀玥。
夏昀玥看得出青冥浑身散发着怨气，他无奈地走进去扯了扯青冥身上穿得不伦不类的衣袍。
“真不饿吗？我给你带了吃的，度娘做的烤香饼、梅花酥，下楼吃点？”
青冥挣脱了他的手，不答话。
夏昀玥的好心被人家当成了驴肝肺，而这人还是本应该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仆从！
要知道这些吃的可是他厚着脸皮从姬灵度那里讨来的！想到此，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阵心酸落寞。
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他没再继续热脸贴冷屁股，转身出去了。
......
虽说这一夜一切相安无事，青冥没再闹出什么乱子，但夏昀玥还是失眠。
他也不知怎么的，脑海里一直浮现出青冥那张脸，这张脸确实跟唐薪有些神似，尤其是那双眼睛。
除此之外，他不得不承认，青冥这个人，无论是身材、容貌还是气味，都太要他的命了。
要知道他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断袖，当真是只馋男人的。他白日里在浴室确实有些难以抵抗青冥对他的诱惑，他失足落水跟青冥抱在一起时，他的身体是有反应。
说起“反应”，他又想起后来在暖阁给青冥测量身形的情景，竟禁不住红了脸……
青冥当时怎么会……他不就是给他量几个尺寸嘛，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啊……
而且青冥为何会提出“睡五层”这样大逆不道、目无伦法的要求呢？！他不知道男男授受不亲吗？
夏昀玥捂住了脸，陷入了无法排遣的后知后觉的尴尬情绪之中。
他努力想平心静气摒除杂念，可满脑子都是青冥和唐薪的脸，一会儿这个蹦出来，过一会儿那个又蹦出来，两双相似的眼睛，两张截然不同的脸，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切换………
更糟糕的是，心魔没发作的他竟然想着想着，自己硬了。
他忍不住想：这可真是给自己挖坑，作茧自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