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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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参选的女子虽然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可选秀不许民女带丫头，所有秀女在平阳郡馆驿第一道院子下车下轿，自己提着行李进去。

陈小姐带了一大一小两个箱子，可惜她来得晚，旁人都已经花钱请走了馆驿的壮妇，陈小姐没抢到，只能自己搬行李，偏偏她分到的房间又远，一步三挪走得颇为辛苦。

冯小姐一身好力气，见陈小姐提不动箱笼，自告奋勇替她背大件，而那个明显精致的小箱子，冯小姐猜着应该是贵重物品，便没有动，只叫陈小姐自己背好。

可巧两人分在同一个房间，陈小姐又是庆幸，又是疑惑：“妹妹你的行李呢？”

冯小姐傻笑：“我就这么来的。”

陈小姐大惊失色：“你家里难道什么都没给你准备？”

冯小姐只是傻笑，并不多说。

“这如何使得？”陈小姐看天色才刚到正午，忙走出去，费了一番功夫寻到陈府相熟的管事，塞了点钱，请他去城东二街陈府传个话，再要些吃的用的穿的，与一套洗漱用品。

管事接了钱说：“小姐啊，尽管放心，我下午呢，就去办。”

“陈二哥，下午可来得及吗？”

“你们哪，要在这里，住几天的，下头县城都齐了啊，才好一起走，放心吧！”陈管事笑道，“马上呢，就要开饭了，我得先去吃饭，不然啊，走这一趟回来，饭都没了。你放心，我一吃完啊，就立马去陈府。”

“原来是这样，真是耽误二哥了，”陈小姐忙又掏出两串钱，“这点钱给二哥添碗菜。”

陈管事笑得更开心了，一指南边一处庭院：“你们啊，马上也要开饭了，你们秀女们，单独在南边吃，和我们是分开的。不过啊，你们得单独花钱。”

陈小姐忙道了谢，急匆匆赶回房间。房间里冯小姐果然安静坐着，并未出去吃饭。

“妹妹，跟我走，咱们去吃饭。”

冯小姐笑了笑：“姐姐自己去吧，我还不饿。”

“你帮我扛了那么久的箱子，走了那么远的路，”陈小姐不由分说拉起她，“今天啊，务必叫我请两顿饭谢你。”

冯小姐眼前一亮，心里觉得大概这一路上可以靠帮大家扛箱子干活混口饭吃了。

陈府当天下午便将要的东西收拾齐整，陈夫人怕女儿没说实话，又多添了些，一总放在藤编小箱子里，亲自送到了秀女们临时居住的馆驿，托那个陈二交给陈小姐。

陈小姐向管事道了谢，冯小姐见又有两个箱子，忙上前帮她提了过来。

未料陈小姐竟说：“这个箱子是我给妹妹预备的，里头有衣服，有吃的，都是路上用得到的，妹妹若不嫌弃，就拿着吧。”

冯小姐不敢相信：“这我怎么能收呢？”

“一路上京艰难无比，你无钱无粮如何使得？”陈小姐说得很诚恳，“你也看到了，我一个人连行李都拿不动，这一路上少不得要赖着你出力。俗话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将来大家不管做妃子做宫女，都是宫里苦命人，我也是想为自己积福。你若不嫌弃，我们就做个姐妹，你出力我出钱，彼此扶持着吧！”

冯小姐半晌才回神：“好，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姐姐！”

冯小姐跑到门口关好门，回来打开箱笼，将东西一一拿出来清点：“天哪，这么多好吃的……还有这么好的布料……是手帕？哎呀姐姐，这太多了。啊！”冯小姐惊叫起来：“还有银子！”

陈小姐觉得好笑：“穷家富路，当然有银子呀！”

冯小姐不好意思地说：“姐姐，我同你说实话，我是个穷光蛋，这辈子只摸过铜板，银子都没用过。你给我的东西太好太多，我不识货，白白糟蹋了。还是你同我一起收拾吧，也好教我认认。”

方才吃饭时，冯小姐说了名姓门户，乃是墨白县财主家，陈小姐猜度着，怕是乡间财主家财不多，性子节俭，又不重视女儿，因此冯小姐在家时过得一般。至于选秀，她们这样的民女难有好前程，冯家送女儿上京，肯定是明知封妃无望，所以干脆什么也不给了。

想到这里，陈小姐也就不再多说，过去同冯小姐一起整理行李。

“这几件是我家绣娘做的小衣。这是十两一锭的元宝，这是五两一锭的，这是一两一锭的，这样的元宝好认好记，一般用来送给重要的管事、官差以及宫里嬷嬷姑姑。这些散碎银子是零花用的，去铺子里吃点心喝茶，花个三钱五钱，就把碎银子给他们。碎银子重量不等，这些店家都有秤，秤一秤才好切开收钱。”

冯小姐认真听着记着，摸着那被子轻薄柔软又滑溜，被她掌心老茧刮得滋滋啦啦的：“这铺盖可真好。”

陈小姐说：“路远东西多，只能带这样的了，幸好已经天暖了，若是冬天，光这两床被子就要填满一个箱子呢！”冯小姐不由咋舌，她还没见过那么厚的被子呢！

陈小姐正垂头叠着小衣，冯小姐又小声叫起来：“好漂亮的首饰！姐姐，这个我就不要了。”

陈小姐头也不抬笑道：“你应选哪能没个钗环簪子呢？留着吧。”

“姐姐，我实在不敢收，我瞧着这首饰太华丽了，你先过来看看，万一是你娘特意给你的呢？”

陈小姐觉得有道理，如果是母亲的陪嫁，她便不能送人了，于是转过身来：“我看看，哪几件？”

最华丽的三件果然是母亲的陪嫁，陈小姐有些抱歉：“真叫妹妹说对了，这副头面是母亲的嫁妆。”冯小姐点头道：“这是人之常情。你家就在平阳郡城，刚来一上午就打发人回家再要东西，你家里人哪能不担心呢？只怕老夫人都恨不得亲自来馆驿看看你了。”

陈小姐一愣，是啊，她家就在此地，城东与馆驿只差一盏茶的路程，母亲送东西为何没有进来呢？

“姐姐，好像还有一封信。”

陈小姐接过打开一看，是母亲写的：“我儿幼容，见字如面。午饭时陈管事来传话。我儿可是带去的用度不足？箱中是一百五十两整银，十两元宝五个，五两元宝十个，二十两的两个，二两一两的小元宝共三十个。不成型的大小散碎银子一包，约有五十两。另有一百一串的铜钱十串，五百一串的铜钱十串。不知馆驿床铺怎样，恐怕你睡不安稳，又加了两床铺盖。衣服共七套，三件精致些，两件稍差些，还有两件寻常的路上穿。小衣十件，以防换洗不及。手帕子若干条，荷包十来个，你的首饰我都包上了，另有几件上好的，你收藏好以备应急。干饼太重，恐怕我儿拿得辛苦，新给你拿的是燕麦奶饼，总共二十三个，时间太紧，来不及请人新做，从你姥姥家拿的，这个用足了油糖，里头没有水，全是用牛羊奶和面做的，便是一个月也存得住不坏，又耐饥。莫怪我字迹潦草，本想亲自交给你，可惜到了馆驿进不去，只能折回家里给你写信。此去遥遥，我儿珍重。”

陈小姐读着读着就掉了泪。母亲进不来见不到，不知要多担心她，可她也不好再麻烦陈二跑腿，今天箱子这样重，陈二的眼神已经让她有些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