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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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跟线路的是副区长周超,上次在吴汀韬设宴的时候,夏瑾娴也算是见过的。
跟周超打了招呼,她让了一步,想让周超先上车,结果周超却站在她旁边问,“周主席到了吗?”
夏瑾娴说还在楼上,应该很快会下来。
周超点了点头,却没有上车的打算。
夏瑾娴觉得拘束,她的手无意识地捋着自己的鬓发。
从周超这个角度看过去,她倒是很有熟女的韵味,但又透着些超脱世俗的淡雅。
周超离异两次了,他带着一个8岁的孩子。
那天吴汀韬带了夏瑾娴来宴会的时候,第一眼看到她,他就觉得眼前一亮。
后来有几次,因为行政诉讼接洽,他又假装无意间问了吴汀韬关于夏瑾娴的近况。
知道吴汀韬意在帮夏瑾娴事业上再进一步,他虽然问得多了,吴汀韬却也答得不少。
隐约提了一句,夏瑾娴还单身,倒是让他留心了。
他让荀军调了夏瑾娴的个人简历来看过,婚姻状况显示是离异。
两段失败的婚姻,让周超对于再婚,一直很慎重。
他的第一任妻子相识于微时,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小科长,因为管着建设项目,就认识了几个老板。
谁知道其中一个往自己家里跑得勤快了,把他老婆也给勾跑了,丢下一个一岁的孩子就走了,还说他没用,关心家里关心得太少。
第二个妻子则是无法忍受他长期不顾家里,还把继子扔给她管。
两段婚姻都让他焦头烂额,可是看到夏瑾娴,他就觉得这个女人应该会是一个好妻子。
这是他的一种直觉。
她有现在很多女人所没有的沉静和淡然,没有穿金戴银,反而妆容浅淡,衣着得体,装饰雅致,让人看得很舒服。
那天酒桌上他看了她许久,明明在座随便一个都足够让她事业腾飞,她却浑然不在意。
甚至,都没有主动敬过任何人酒。
仿佛置身事外,只是听着人说话。
但她听人说话的时候,神情又格外认真。
也是托吴可掬又打探过,吴可掬说,夏瑾娴应该算是吴汀韬的养女。
关系虽然复杂,但是这样特别的女人,加上吴汀韬的影响力,倒是让周超有些莫名的关注和在意。
所以这次也是借着视察的机会,想跟夏瑾娴多说两句,近距离观察一下。
此刻,他特地站在夏瑾娴身边,假意是在等周政,不时问夏瑾娴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不远处又走下来一群人,夏瑾娴抬头,看到了为首的许晏清。
她不自觉退后了一步。
知道见面是难免,但最近这频率也太高了一些。
两个人之间,又不可能摒弃当年发生过的那些旧事,如今即使要假装是普通的旧识,恐怕都做不到。
分手之后,反而成了最陌生的陌生人。
隔着八年的时光长河,和彼此不了解的人生。
连个招呼也打不上,问候一声都不能。
这种碰面,让夏瑾娴觉得难受。
她低垂了眉眼,假装没看到。
周超看到许晏清,也抬了抬手,两个人算是打招呼。
许晏清向着他们这个方向点了点头,目光如羽毛,在夏瑾娴身上轻轻扫了一下,就移开了。
周超问身后陪着的秘书荀军,“今天许区长也外出?”
荀军翻出一周安排道,“是跟谢区长出去谈4.0项目。”
周超挑了挑眉道,“就是上次说到的wp-223地块的事情?对方不是要一次性出让吗?还有两个强制的案子,能来得及?”
荀军道,“这我要问一下规划和指挥部那边了。”
周超分管城建和执法,不过,规划这块,许晏清来了之后,区领导分工调整了一番,现在变成区长谢本初亲自分管的了,他则新增了执法。
周超对荀军道,“不用问了,领导有他自己的安排。”
夏瑾娴拿着签到单在一旁,来一个委员勾一个。
因为周超手上管着实权部门,不少委员还想来跟周超攀谈一番。
但奇怪的是,周超今天似乎兴致不高。
夏静娴默默听着周超同人说话,总觉得刚才他的话语里,透露出几许对许晏清的嫉妒成分。
也许,在谢区长这里,许晏清更能说得上话?
但另一方面,周超似乎是在炫耀,炫耀他对一切了若指掌。
这种炫耀,往往会发生在男人在意的女人面前。
俗话叫:孔雀开屏。
她抱着签到单,环顾一周,只有自己这一个女人。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
周超问夏瑾娴,“今天视察大概到几点?”
夏瑾娴答道,“应该会到下午五点,如果不堵车的话。”
周超点了点头,问夏瑾娴,“晚上周主席告诉过你安排吗?”
他晚上叫了个委员组局,请周政吃饭。
这次特地让周政叫了夏瑾娴,对周超知根知底的周政很快就明白了,还笑他小子想吃窝边草。
但周政虽然安排了夏瑾娴跟自己的调研路线,却也怕夏瑾娴提前把吃饭的事情说出去,惹来别的委员误会,就没提。
只打算晚上临行前,把夏瑾娴带上就完了。
夏瑾娴听周超这么一问,倒是有些茫然。
朱秘书长是知道周超晚上约了周政的,但他不知道晚上是否会带夏瑾娴,便道,“周主席的安排,平时都是我们小傅负责的。”
周超挑了挑眉。
从他这个举动,夏瑾娴立刻明白了,大概晚上也叫了自己?
但是,为什么?
想来想去,唯一的交集是因为吴汀韬,所以,周超有事要求吴汀韬办?
吴汀韬能请周超吃饭,显然是熟识的,那就没有必要舍近求远。
所以,周超只是承了吴汀韬的情,来关照自己?
这么一想,倒不是没可能。
夏瑾娴反应过来了,难道这次视察安排的调整,是因为周超吗?
想到这里,内心是抑制不住的失望。
她抱着签到表,勾了勾嘴角,嘲笑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许晏清就算回来了,可当年是她提分的手,也是她先结的婚。
她又想让许晏清对她保留些什么呢?
八年,也许分手的场景,他也早就忘了个干净吧。
那时候他抱着自己,让自己坚持下去,苦求她不要放弃,在那场大雨里,两个人淋得湿透。
可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放手。
哪怕说是为了他好,但说到底是她先放弃了。
这些年的单身,也是自己的选择,她又为什么要对许晏清抱不该有的期待?
韩韵那么爱他,男人又都现实。
他没有理由再牵挂自己了。
她告诉自己这种想法是对的。
只是,这个念头一旦起来,总还是有些难受。
没一会儿,周政和谢区长一起下来了,许晏清也在考斯特旁边,跟投资委的主任陆国政说话。
夏瑾娴作为一个小虾米,自觉站得远远的。
两位领导说了会儿话才散,许晏清上了考斯特,谢区长则是坐着自己的公务车。
周政跟着周超上了大巴,夏瑾娴告知一切就绪,坐在了第二排的位置,方便照顾领导需要。
好在视察全程事情都很多,倒是无暇他顾。
这一整天视察结束回程之前,周政问夏瑾娴,“小夏一会儿回去有什么安排吗?”
早上周超已经暗示过了,于是夏瑾娴很乖顺道,“听领导安排。”
周政点了点头道,“待会儿我有个调研的事情要跟你说,回去之后留一下。”
那就是找借口要让自己陪着去饭局应酬了。
夏瑾娴虽不愿意,但还是答应了。
车一路堵回区政府,好巧不巧,早上那辆考斯特也同时回到了区政府。
周政倒是一直想邀约许晏清,虽然关于许晏清的流言他听了不少,但也知道,这其中水分很大。
许晏清是从北京下来的副区长,手上资源也多,周政倒是蛮有兴趣的。
夏瑾娴隐在夜色里,许晏清站在不远处。
周政问周超,“你跟许晏清熟吗?”
周超道,“我跟他分管不同领域。”
这是一句废话,却传递了另一层意思: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
那就是彼此不熟,且竞争关系的意思。
这在周政的意料之中。
副职之间,关系往往不会太好。
如果抱团太紧,反而容易惹来一把手的忌惮。
彼此牵制平衡,才利于长久的太平。
不过,周政倒是没有顾忌,反正他在政协主席这个位置上,别人也动不了他,他也挪不去别的地方,反倒是稳如泰山。
于是由周超陪着,过去跟许晏清打招呼。
夏瑾娴远远地站着,许晏清的目光越过周政和周超,再度与她交汇。
夏瑾娴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飘向了别处。
周政问许晏清,“许区长,这么晚了,一起去吃个便饭吗?”
许晏清道,“抱歉,周主席,今天晚上我有个安排。”
周政是故意的,想看看许晏清对自己够不够尊重,便道,“先跟我过去坐坐嘛,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饭局,晚点去也没事。”
许晏清道,“是一个投资项目落地的事情,今晚恐怕真的不行,改天我来安排,请您和周区长赏光。”
周政略有不快,点了点头,没有再说。
夏瑾娴知道周政这个人,私心重,心也不大,倒是有些忧虑地看了一眼许晏清。
她发现许晏清也看着她。
这一眼,真仿佛隔了万年。
夏瑾娴转身去跟车队填表,总算是避开了这难熬的目光。
而许晏清也跟周政不咸不淡说了三两句,表示下次自己组局,才结束了谈话。
许晏清今晚的确有事,是跟以前管委会的领导一起吃饭。
可惜,却不能带夏瑾娴去了。
他们之间的事情,这些年虽然终于渐渐落入尘埃,但难免会被人翻起。
潘毅骏怕他尴尬,自然不会叫她的。
那天与吴汀韬一起吃饭,也没机会跟她说话。
想不到吴汀韬认了她当女儿。
是因为她的丈夫吗?
她的丈夫是怎么样的人?还是当年那个银行职员吗?是不是也因为韩建军的关系,得到了升迁?
明明只要去问,就一定能知道。
可是他回来这么久了,关于她,他却难与人言。
今天是过去管委会的主任,如今的副市长邵市长安排的饭局。
主要源于这几天,已经去国家工业部任副部长的王主任,和另一位在央企任副总裁的周主任一同抵沪了,恰许晏清也已经上任,难得过去管委会的同僚能聚齐,所以由邵市长做东,请大家吃饭。
潘毅骏和过去管委会的两位得力科长,如今都升任正处级的新区地产局局长岑佩凌和市地产局办公室主任张雅文也受邀,过去管委会的众人这些年各奔东西,也都各有成就,难得聚在一起,气氛热闹非凡。
当年跟着邵市长,仿佛是一家初创企业,人人都充满干劲,团队氛围极佳。
再聚首,大家都是感慨。
王主任当年最先提拔走的,也是好些年没回来了,他也早就得知许晏清回沪市任职,倒是跟邵市长耳语问,“晏清怎么回来了?”
邵市长摇了摇头道,“不好说,看机缘。”
当年许晏清结婚,在座除了潘毅骏,其他人都没有参加。
王主任提拔得最早,许晏清就是在他提拔走后,提了管委会副主任的。
他只知道许晏清的妻子家里背景深厚,倒是不知道许晏清当年在管委会同夏瑾娴的那一段往事,于是举着杯子道,“晏清啊,人生有时候不必介意得失,地方上事情要忙一点,也要顾好家里,这杯我敬你,我们虽然之前都在京,但也快一年多年没见了吧?”
许晏清举着杯子,听后点头称是。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可旁人就表情各异了。
王主任看出了大家表情微妙,潘毅骏挠头看向岑佩凌,岑佩凌看向张雅文,张雅文看着周主任。
被逼无奈的周主任只能看向邵市长。
邵市长握拳,咳嗽了一声。
尴尬源头许晏清秉持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又举了杯子对着邵市长道,“还是称一声邵主任,感谢这次帮我安排。”
邵市长也举了杯子,喝了一杯道,“晏清,有些事情还是要天时地利人和都齐备,才能水到渠成。”
明白邵市长的言下之意。
如今的失意是一时的,而且,他并不觉得失意。
相反,决定与韩韵离婚之后,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