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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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好冷！
严全急速飞在空中，周围的温度开始下降，很快漫天的雪花飘下。
白光缓缓停下，严全伸出手，一片六角的雪花落在他的掌心，刹那便消融不见。
这让他有一点恍惚，随后化作一道白光猛地弹出，不顾冰霜在空中飞驰电掣起来。
无数雪花在耳边呼啸而过，身体上传来的刺骨冰冷，将他的思绪无限带远。
洁白无瑕的雪花从天上飘下，落在地上，被一双双脚踩进尘埃里，与肮脏的泥土和马粪混在一起。
饿得已经快抬不起眼皮的男孩儿蜷缩在角落里，人们不断地在他身边走过，但却无一人停留。
只有时不时地嫌弃声响起，还有冒着热气的口水吐在自己面前，有时不长眼的东西被他拌住，破口大骂后还狠狠地踢了他几脚。
感谢他这几脚，让已经冻的麻木的身体再次感受到了疼痛。
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也不会痛了！
男孩儿安详地闭上了双眼，满天的雪仍旧下着，渐渐地，耳边的脚步声慢慢消失，只有冷冽的风声在响着，还有寒冷，在一寸一寸吞噬他的身体。
突然，他被人绊了一下，接着一声沉闷的“噗通”声响起，男孩儿没有怪那人打扰自己的美梦，静静地等待那人的脚向自己踢来。
但他没有等到劈头盖脸的狠踹，头顶上的雪反而被人掸落。
男孩儿对此有些意外，所以便用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力气抬起眼皮，他看着站在眼前那人愣住了。
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身穿红色的大棉袄，扎着小笼包似的头发，杏眼柳眉，一脸愠怒地打量着自己。
男孩儿注意到女孩儿的衣服上沾着许多肮脏的雪，估计是刚才在地上摔沾的。
“你这叫花子哪里死着不好！非要在这里躺着！我新买的衣服都被你弄脏了！你今天不赔我一件新的，看我不把你手砍下来！”
小女孩儿嘟着可爱的嘴唇，但嘴里却说着令人胆寒的话。
男孩儿对小女孩儿的威胁不屑一顾，这人估计是傻了，自己浑身上下衣服都只有一半，怎么赔得起呢？
严全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双手，两只手里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显得十分苍白干枯，而因为在垃圾堆里翻吃的，他的手指里满是肮脏的泥土。
“咦！你这多久没洗手了！臭死了！”
柳梅捂着自己的鼻子满脸嫌弃，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
见她不砍，严全默默地放下手，从面前的地里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起皮的嘴唇缓缓蠕动，开始吃起雪来。
“你吃这个干什么？脏死了！吃这个！”
柳梅见此更是嫌弃，却从怀里扔出一个烧饼。
严全看着眼前冒着腾腾热气的烧饼，整个人猛地朝前扑去，抓住那烧饼便往嘴里面塞去，接着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开始狼吞虎咽，根本来不及咀嚼便把那饼吞了下去。
“咳！咳！咳！”
严全满脸通红，青筋暴起，差点儿噎死过去，但好在他将那半张饼吐了出来。
看着混合着令人恶心的粘液的饼，严全毫不犹豫地再次将它塞进了嘴里。
柳梅被宛如饿鬼投胎的严全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随即露出无比嫌恶的表情，但还是扔出腰间的水袋娇声道：
“给你！别噎死了！”
严全接过水袋，未曾想到里面竟然还是热水，那温度正好，他贪婪地仰头畅饮，直到将满满的水袋喝到干瘪才放下。
他此刻身上涌起了许多力气，将水袋塞好递给柳梅。
但柳梅却皱起眉头满脸嫌弃道：
“我不要了！”
严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将水壶别在了腰间。
“徒儿，怎么了？他抢你东西？要不要为师替你出气？”
此刻，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一个身穿雪白道袍，手持拂尘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满脸怜爱地看着小女孩儿。
严全看向那男子一时间愣住了，男子五官精致，淡眉雪肤，一双桃花眼水汪汪地眯着，眼角的风情如春风拂面，缱绻而温暖。
这是一个比女子还要好看的男子！
“师父，没有，不过是个快饿死的乞丐，我给了他点儿吃食和水喝！”
小女孩儿见了男子，有些畏惧地缩了缩头道。
“哦！徒儿真心善呢！呵呵！”
男子嘴角轻弯，细细打量起严全来，突然他的桃花眼里一抹异色闪过，颇为惊讶地说道：
“竟然身怀三种不同的灵根，还到了筑基一段！怪不得这么冷的天都冻不死你！”
男子走到严全面前，睥睨道：
“小子，我问你，你可修行过？”
“修行？那是什么？”
严全满眼疑惑。
男子轻笑一声，随即直接伸出手按住严全的头。
严全下意识地想躲，但却发现自己身子动弹不得，接着他便感觉有一双手伸进了自己脑子里，像是翻书一样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那种感觉便消失了，而男子的手也伸了回去，他的身体也能够移动。
严全艰难地喘着粗气，方才不过几瞬，他便好似做过一场噩梦般难受，而男子也发出笑声：
“好好好！还真让我捡到宝了！我还以为是哪个大宗设下的棋子，原来是个礼物！”
笑罢，男子便对严全问道：
“严全，你我今日相遇便是缘分，你可否愿随我回去，寻觅长生大道？”
严全愣住了，但随即反应过来，吞了吞唾沫道：
“道长说的可是真的？”
“那是自然！你身怀灵根，乃是天生仙资，你我今日相遇即是偶然，亦是天命！”
男子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但脸上仍是和蔼可亲地说道。
严全知道自己的机缘到了，当即毕恭毕敬地朝着男子跪下磕头道：
“徒儿严全，拜见师父！”
男子见此满意地点头道：
“好好好！你且随我回青鸾山，再行这师徒之礼不迟！”
说着男人道袍一甩，卷起严全和柳梅二人，便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消失在天际。
许多凡人看着那冲天的光柱纷纷惊叹，没人注意到，镇上的一个小乞丐就此消失不见。
谁关心呢？兴许是冻死了被野狗吃了吧！
一道白光在空中疾驰，留下白色的冰渣往下落去，严全满脸风霜，从回忆里抽离。
他手里捏着一个样式普通的水袋，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对着云层便扔了下去。
当他拿起那水袋时，终究是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其放回了储物袋里。
看着漫天的雪花，严全不由得有些恍惚。
过往种种，宛如昨日。
到底是从何时开始，一切的一切都变了呢？
是从自己的恩师因为迟迟踏入不了结丹后期，选择了通过采补元阴的方法来破境开始的吗？
而柳梅就是他早就选好的鼎炉。
在柳梅开窍的那天，她笑得多么开心啊！
但当晚她就流着泪来找自己，哭着求自己带她走，离开青鸾峰。
离开了过后又去哪里呢？
天涯海角，哪里都可以！
可是严全害怕了，他怕又回到以前的日子，他害怕师尊冷血无情，用对付别人的残忍手段来对付自己，他当时不过开窍中期，老怪物捏自己就像捏死一只蚂蚁容易。
为了活下去，他将哭得梨花带雨的柳梅推了出去，关上门后，他还能听到柳梅对她的咒骂声。
第二天，他亲手将身穿嫁衣，头戴凤冠的柳梅送到了老怪物的门前，而柳梅在门关上后看他的最后一眼，更是让他的心宛如被千刀万剐。
可他只能低下头，什么也不能做。
从此之后，他再也不敢看柳梅的眼睛！
什么都发生了，但却好似什么也都没发生。
青鸾峰上一切都没有改变，柳梅还是会笑着摇晃他的手臂，一口一口叫她师兄，但严全知道，一切都变了。
柳梅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开始肆意屠杀凡人，在外出游历的过程中，她会将已经断气的妖兽碎尸万段，将妖兽的头颅砍下来当球踢，她越来越喜怒无常，一言不合就要杀人。
她甚至开始故意使用媚术，诱惑街上的凡人，然后随手将其杀掉，或者是慢慢折磨。
对于柳梅坠入魔道，严全没有阻止，只是默默地站在旁边看着。
不过是凡人罢了，死了也就死了！
渐渐的，严全也爱上了这种感觉，他的剑法变得越来越犀利，变得越来越致命，那是一条又一条冤魂磨砺出来的杀意。
后来，师尊又收了一个娈童，而柳梅不知为何，竟然和这个娈童渐渐地走在了一起，来找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他怎么可以忍受？
因此，在明庭面对那血灵门的魔道时，他毫不犹豫地从后面将其往前一推，让本可以躲过攻击的明庭直接被捏爆了心脏！
谁叫他不知好歹胆敢染指自己的师妹！
你我本无仇怨，奈何你要自己找死！
严全眼中寒意湛然，杀意迸发，白色长剑从腰间飞出，直挺挺地朝着下方落去。
严全仗剑，全力催动其这把孕育了百年的本命法器，刹那间长剑胀大成百丈长的巨剑，带着无比凌厉地剑气，宛如一座大山狠狠地朝着地面砸去。
剑气锋利，势如破竹，在破开泥土几十丈后一丝光亮从中传来。
从那缝隙之中，严全看见高台之上，一个老妪正贪婪地抚摸着一具浑身赤裸，肌肤雪白的尸体。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狼狈不堪地提起裤子，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没有。
随即天元上人发出愤怒的咆哮，操起手中红色的玉玺冲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