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我们也要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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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无风，空气中飘浮着火山灰，迷人眼睛。一股焦硫的气味钻进鼻孔，姬中打了个喷嚏，不知是谁在不住地咳嗽。
周遭漆黑一片，星空被飘浮的尘埃隔断。如果不是远处的火口不时吐出暗红的岩浆，根本难以分清哪里是沟谷哪里是山峰。
向导着一身防护服，最后一个从车上走了下来。一顶头盔，一个大大的防护镜。还有一个被高高拉起来的围脖，严严实实地围在嘴巴上。
不用说，挑战南岳火口的行动过程，指定处处充满困难和危险的。
向导径直走到崔姆身边，说道：“崔姆桑，我先交代两个问题，其一，我负责带你到火口，但不负在爬山过程中遇到的、所有危及人身安全的责任。比如包含但不限于火山岩浆的喷溅，和从危岩上滚落下去危及生命的责任。其二，登上峰顶，我最近只送你到距火口百米以远的地方。百米以内，需要你自己把握进近，并自行承担一切因火山突然喷发而产生的严重后果。”
他的话语冰冷，没有半点温度。像极了法庭上法官宣读法庭纪律时的那种刻板、冷酷的腔调。姬中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随后，向导把目光转向了大家，“攀登南岳火口，失败率是很高的，每年都有攀岩的人从这光秃秃的火山脊上坠落下去。更何况是哪个脑袋有病的人，非要在夜晚来登这个火口，纯粹是拿人的生命来开玩笑！”从他这几句话中，大家听到了此前一番话中的无奈。
“这样的委托，你就不该接手。”暗影中，不知是谁接了一句。
“我也是为了生计，否则有谁愿意甘冒风险呢？！再说了，我不接手这个活儿，自然有别人来接这个活儿。唉！南岳火口，我已经爬了20年了！从攀岩爱好者开始，到当职业向导，从不同的方向爬上去，已经不下5千次了！”
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可以听得出来，这是一项值得他骄傲的工作。
“好在由我来干，成功是有保证的。大家为我加油好了！”向导自信满满。
“好的，加油！”大家异口同声。
“如果没有异义，咱们开始好了！”向导把头转向了崔姆，探寻的声音中带有决战的味道。
崔姆应道：“没有异义，可以开始了！”
说完，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人群，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
“我们怎么办？”有人问道。
“我们要跟上去！干啥来啦？是吧？跟上去！”有人回应。
却见向导转回了身来，他的头顶灯像雪一样亮，“谁都不许上！火口的情况变幻无常，还有这锥子一样的山体，从上面滚下来可不是玩的。”说完，他又向上爬去。
接下来是短暂的沉寂，所有人都不知如何是好。南岳火口像个黑煞神吐着红红的舌头，俨然就是死亡的呼唤，一失足绝不会给谁从头再来的机会。
有人退回到了车里，灯光圈下只剩下八九个人。
“我还是特想上去！”一个身材有些魁梧的记者说道，“一个老者都能上去，我们为什么不能？！”
“对，紧跟在他们后面。我相信我们也能到达火口，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成功。我相信——我们留下的每一个镜头，都将是最珍贵的史料！”一个小个子记者挤到了前头，慷慨说道。
“不止那个，我们每前进一步都是一次宝贵的经历。经历多了，我们就是个大英雄。”那个身材魁梧的记者还很幽默。
“那就上！”小个子记者催促，“我们总共呃——九个人，大家要相互关照。”
“走！”魁梧大汉打头，大家就都跟了上去。
脚下不是平地，黑灯瞎火，人生地不熟。魁梧大汉脚下一绊，匍匐在了地上。
有人拿出了手电筒，脚下的路现出了模样。还有人用手机的内置电筒照亮。
“最重要的，是别走错了路线！”有人在后面提醒前面的人，“盯住那个向导的灯光！”
向导的灯光，此时已经像个萤火虫，在稍远一些的地方闪亮。
“可我的脚下是什么，也看不清楚啊！”不知谁的声音，有些绝望。
“那你最好不要再上啦！”有人说，声音很尖，像个女人。
“不，我就是用手摸着石头往上爬，也一定要爬上去！”那个人很倔强。
“这不是逞强好胜的事儿！”那个像女人的人说。
“我不逞强，再大的困难也难不倒我！我参加过叙利亚战争的战地采访，炫晕弹刺伤了我的眼睛。你们看，我还穿着战地迷彩服呢。”
“噢，那你是前辈，传媒新兵向你致敬。”那个像女人的人说。
一个大个子记者拿出了新概念照明设备，固定在手臂上，明亮而柔和的光，把身体的周围照得通亮。
姬中四人，就夹在这人群的中间，他们不声不响，奋力地向上爬去。两个女性坚决要爬上火口，是他们在酒店的时候就决定好了的。姬中给她们讲过自己师父的神奇，还有他本人的经历，无处不在鼓舞身边的人。黛娜就怂恿苏珊，有姬中大哥哥在身边，什么困难都能解决。
大家离火口越来越近，坡却越来越陡，好似刀锋直立。几百米的艰难爬行，大家早累得腿酸膝软气喘吁吁。前面的萤火之光看不到了，好像已经到了峰顶。这是对所有人的鼓舞，大家咬着牙奋力向前。
崔姆是一直跟在向导的身后的，向导快他则快，向导慢他也慢。向导时不时地把灯光照在他的脚下，他就按照灯光指引，选择脚踏的地方。向导用手来爬，他也用手来爬。亦步亦趋，煞有介事。
向导在前面开路，不时注意后面这个登山客，感觉非常满意。这人的确不同寻常，虽然是个老者，仍然身轻如燕。他从事这项工作的二十几年，头一次见过。为这样的人当向导，至少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
他甚至故意加快了速度，自己累得上不来气儿，可感觉这位老者仍然气定神闲。于是不得不放缓速度，让自己得以苟延残喘。
很快，他们爬上了火口。此时的火口只有烟柱冒出，像釜中的蒸汽，无力地飘向空中，偶有岩浆冒出，发出“咕嘟咕嘟”气泡破裂的声音。
按照约定，他站在了距火口约百米远的地方。这个站脚之地像他的驿站。他相信神灵，认为神灵赐予，保佑他几十年安然无恙。
他看着自己的顾主向着火口走去，离岩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前的事实让他不敢相信，他的所有雇主从来没有一人能够进近到如此的深度，先是忍受不了火口炽热的高温，裸露的皮肤瞬间会被灼伤。随后是身上的衣物会瞬间燃烧掉。还有让人顾忌的就是突然喷发出来的岩浆，如果溅落在身上…..
正如他想，突然，火口的岩浆沸腾了起来，打断了向导的思路。“噗哧噗哧”数声之后，一股浓烟裹挟着岩浆冲上天空。
向导大喊一声：“不好，快跑！”自己撇下了崔姆向山下逃去。
“这个喷发，来得正是时候！”崔姆在心中说道。他拿起相机，找好了角度，对着火口就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