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静谧林之结识云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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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林的夜空总是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如今三月十五已过,可天边的一轮明月仍在,又圆又亮,透过云层,倾泻而下的皎洁月光,照射在静谧林的林间,好似把整座森林都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这座森林的主人为人很是善解人意,我只道了一声今晚夜色不错,他就一把将我抱起送上了树梢,此刻我独自一人,倚靠在高高的树杈上,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只觉得月亮里百里和轩辕的两张面孔轮番转换,让我烦闷非常。
扭头看着不远处此起彼伏的山岗,心中暗骂幽冥怎么还不回来,就是这一骂,竟让我生出似曾相识之感,隐约中我总觉得幽冥与我竟不是刚刚相识,那感觉恍若隔世,就好像上辈子,他也曾将我独自丢在高高的树梢,让我在夜色下看着月亮,吹着冷风。我抬头观望起来周围的一切,总觉得自己对这里无比熟悉,好像无数次在梦中曾经到过这里,只是在梦中,这里的景物远比现在眼中的更加悲怆!如今已经临近三月末,静谧林的树梢上隐约已经发出了嫩芽,回想起五日前被救到此处时的情景,我不禁摇头自嘲一笑。
我只记得那一晚一场和风吹的我好梦香甜,身下尘沙虽随风卷起的,却并未近我身分毫,待到风力消减,被猛虎抓破的手臂和已经露骨的腿伤痛感袭来,我也随之转醒,可是映入眼帘的只有无尽的尘烟,我原以为这是来自我死后地狱的虚妄,促着眉头,疼的直咧着嘴,骂了一句“这是什么幽冥地界,我都死了,也不能让我的伤痛减轻一点!”
立时,幽冥一张姣好面容夹杂着半分邪魅,半分俊朗,探到了我的面前,促着眉头说道“你确实到了幽冥地界,不过却是我的地界!”
彼时,我才发现,我已经落在静谧林外的一处山岗上,那山岗此起彼伏,温柔连绵,就一如现在我眼中的景象,那时我看着这片被月光照射的皎洁的土地,道了一声“诺,你这地界可着实不错,若是春天到后,青草肥美,再借着月光带着亲朋挚友,把酒言欢,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幽冥听闻,眉头皱的更紧了些,开口说道“没想到你伤的如此重,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如今我告诉你,我这地界,可并不适合把酒言欢!”幽冥说着抱起我,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随着幽冥将我抱起,我这才发现,这片山岗确实并不适合载歌载舞,把酒言欢,因为彼时映入我眼中的,是数不尽的孤坟万里,满目悲怆!
“抱歉!”我无力的依偎在他的怀里,他的怀抱不知为何竟让我感觉那样温暖,安全,就好像……久别重逢的家人。
幽冥并没有继续回答,他的脚步飞快,我看着在我眼中匆匆而过的一景一物,忽而想起,在天威国中手摸向那块巨石时,脑海中的画面,竟神奇的与此处重合,默默道了一句“这片连绵的山岗,我却好像在梦里见过,只不过那梦中遍地尸骸,吓人的很,一轮红日可称得上是血色夕阳!诺,你此时若是能将天边的这轮月亮变成红色,就和我梦中一模一样了!”
幽冥听了脚下一顿,低头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你想是受伤不轻,不如睡一会儿!”
神思恍忽之际,我恍若看见,幽冥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更是在昏睡前,听到幽冥说了一句“小妹,你放心,再不会有血色夕阳,横尸遍野了,我们回家……”紧接着耳边只传来,我的血不停滴落的滴答声……
直至今日,我仍还确信自己的耳朵不会听错,只是不知为何,等到那夜过后的第二日,我因换药痛醒之际,向他提及此事,他却说什么也不肯认账,直呼我一定是听错了!一口咬定他从来孑然一身,并无兄弟姐妹!
而我因思虑到自己身世不明,断定厌火国的南宫翼然绝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将幽冥的那句话放在心中仔细琢磨了几日,谁知每每和他提及问起,他都目光闪烁,终于对我避而不见。
不过是今日,一个人的出现才打破了幽冥对我视而不见的僵局,我望着树下端着糕点而来的行姐姐,微微一笑,心想追寻身世的问题也不急于一时,还是慢慢图之为好。行姐姐左看右看的走到我附近,我隔着高枝冲她拍拍手,示意自己的位置。
见她走到树下,开口问道“幽冥怎么还没回来!”我心道,我九日醉骨香的毒虽然已经解了,身上也有了力气,可是腿伤依然严重,我可不想就这么飞下去。
行姐姐听闻,冲我痴痴一笑,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你看那里!”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真是幽冥悠哉悠哉的走了过来,而且身边还带了个身材窈窕的女孩子,心中疑惑,这连日来都未曾看见幽冥的身边有什么,今夜还真是热闹!
我伸手示意幽冥接我下去,但就是着一伸手的瞬间,林间鸟鸣声四起,嘈杂非常,我暗暗皱眉,只觉得自那日摸完那块黑色巨石之后,我的力量好像更强了些,有时甚至不听我控制。
幽冥三两下跃至树梢,将我抱起,我的手搭在他脖颈之上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幽冥的脖子,只见一道紫色的光芒闪烁着钻入幽冥体内,幽冥冲我皱了皱眉,并没有说什么,我则快速将手移开,落至地面之时,我正为刚才的光芒感到不解,身体却忽地被人撞开,我定睛一看正是先前走在幽冥身边的女子,此时她正怒目瞪着我,一脸的挑衅,我心中疑惑,不知是何时与她结了仇怨,便不自觉的看着她端详起来,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我的记忆瞬间苏醒,这不是在厌火国内醉心楼中吃醉了酒嚷着要嫁给我的那名舞姬吗?我记得那时她还提着剑架在轩辕的脖子上嚷嚷着要退婚!
就是我凝神盯着她的这么一刻,只见她也凝神盯着我,疑惑开口问道“咦?这女孩子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说着又上前一步仔细端详,忽地指着我转过头去对幽冥说道“怎么回事?她的眉心处怎么会有灵印?”
灵印?我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么新鲜的名词,幽冥没有回答她的话,越过她看着我说道“怎么?到现在你竟然也控制不了这份力量吗?我这林子,自从夺回来后,让风神迹从各地抓回来的鸟兽,还没有你居住在此的五日间召唤过来的多!”
“怎么?幽冥,她的灵印竟然能召唤鸟兽吗?”那女孩子说着很自然的挽起幽冥的胳膊,幽冥则是默默的点了点头,我看着幽冥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那女孩子吃惊道“这灵印的力量可比我强多了,我的灵印时灵时不灵的!”听闻她这样说,我仔细看着她的眉心处,一枚淡淡的心形印记若隐若现,一如我在醉心楼看见她的那一晚一样!只不过那时我以为,她的眉心处是贴的一枚花钿,我的记忆忽地随着这枚心形印记被打开,让我想起了轩辕曾对我提起过的一个人,开口问道“你是……神武氏族的云灵?”
那女孩子一听,诧异的看着我,说道“你居然认识我!”
果真我推测的不假,幽冥在一旁挑着眉看了我一眼,忽而扯下脑门儿上的额带,我只见到一枚淡蓝色的火焰立时浮现在他的眉心处,一时激动,我上前两步握住他的手,问道“我敢肯定……你一定知道我的身世!”谁知话还没说完,我俩的手心一道紫色的光芒大盛,惊的云灵上前一把将我俩握着的手打开,皱着眉头,问道“这紫光是什么玩意?”
“抱歉!”我一时间无话可说,因为我也不知道那是啥玩意!
“走吧!”幽冥一声令下就转身离开。
我和云灵异口同声的问道“去哪?”,说完我俩互相看向对方,云灵竟然嫌弃的冲我翻了个白眼?
云灵快速的跑到了幽冥身边,幽冥开口说道“先去解决你这个灵印控制不住的问题!”结果一转头看到走在自己身边的是云灵不是我,又摇了摇头,再次折返,就在我疑虑他要干什么之际,他一把扯过我正要挎在行姐姐脖子上的手,将我抱起,霎时间,我只觉得云灵眼神中对我的恨意更深了。我只道自己在这男女之情上反应慢了些,却也不是个傻子,终于从云灵的眼中深刻体会到了这层恨意的来由,她这是吃醋了?
这让我突然遥想到,曾经行姐姐在我向百里表白时就告诉过我,譬如百里身边出现了其他女子,我就应该表现的吃醋些,不要让已经确定的驸马人选被别人哄走,那时因百里正是风流倜傥的好年华,而荆沙江段更是美貌的姑娘无数,可堪得上是有这层风险的!然而那时的我显然并不能将吃醋的含义理解个通透,心想若是百里对我中意,自然会对旁的女子敬而远之,所以,即使隔三差五的有那么几个品貌可堪的姑娘向他白日献殷勤,夜里送羹汤,我也并未在意,可是谁成想,百里最后确实没有对荆沙江上品貌可堪的姑娘动心,而是舍近求远,亲自回了厌火,与南宫滟阳共叙了三个月的佳话!
那时,我心中失落到了极点,行姐姐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吻,对我说道旁人若是情郎变心,定然会寻死觅活,哭天抢地的模样,可见我对百里并不是真的上心,那时,我正直忘忧草之毒得解慢慢恢复之际,虽神智还游离在十三岁以前的阶段,但却在思虑了数天之后,否定了她的这个结论,心道不是所有人心中的苦闷都会体现在表面上,而我大约是还未得其法,不知道怎么表达这份对所爱之人求之不得的心情。
幽冥一丝玩味的目光落在我的眼中,我的思绪戛然而止,看着幽冥这货邪魅勾起的嘴角,让我心中怀疑,幽冥其实早就知道云灵的心意?只是他现在这副模样,倒让我有点琢磨不透!难道这是互相喜欢之人的又一种表达方式?不过这个方式,可称得上精神上的互虐!云灵一双眼睛,可谓神情表现的恰到好处,正是对幽冥带着一丝幽怨,对我带着一丝敌意的形容。无奈我只得将身形略往幽冥怀里又缩了缩,心想既然当了你俩人中间的活靶子,我也不介意为你俩再加一把火!
不多时,幽冥带着我们三人就到了一处潭水边上,幽冥朗声开口说道“寒潭洗骨,最能调理你的身体,你就在这里泡上一夜,以后对灵印的掌控便自如了!”
“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只听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我就已经被丢进了寒冷的潭水里!霎时间,整个身体好像掉进了冰窟里,就看幽冥和云灵在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看着我。我碍于身上有伤,无法挣扎上岸,生气的冲他们两人撩了一捧潭水,幽冥立时胳膊一挡,自己衣袖湿了一片,云灵却滴水未沾,我皱着眉头开口说道“你们两个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联手欺负我!”
说完,只见云灵神态立即扭捏起来,我想此时她一定是红了脸,只是这月色下看的并不真切!只见,幽冥起身推搡着云灵就要离开,我急忙开口问道“我这身上可有伤!你确定在水里泡着没问题吗?”
只见幽冥远走的身影头也不回,只扔过来一句“放心,这水对你的伤有好处!”
这一夜,行姐姐独自照顾我一夜未睡,第二天天一亮,刚一睁开眼睛我就看见行姐姐站在寒潭边上默默注视着我,而且她的身边还立着一个我许久未见的故人——那头身长九尺,夜里会散发着白光的上古苍狼冰焰,冰焰见我醒来开口说了一句“好久不见!”我朝他微微一笑,倒是一旁的行姐姐着了急,娇怯怯的说道“冰焰,你快把她拉上来吧!”
冰焰却低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水,皱着眉头说道“我才不碰老乌龟和小妮子的洗澡水!”说完,立马别过头去!我只看着这一幕觉得好笑,因为此时我已觉得身体大好,就连伤口也以神速愈合了大半,只不过仍然疼痛,忽而,我却发现了一件惊奇的事情,问道“行姐姐?你居然知道这头狼的名字?”
行姐姐听闻先是愣了一下,后又回道“额,是幽冥告诉我的!”
我哦了一声,见冰焰仍然没有看我,一副高傲的神色扭过头去,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心中好奇,因我在水中的这一夜,并未见到水里有什么其他生物,便问道“你说的老龟……我怎么不曾看见?”
冰焰听了扭头看着我,冷哼了一声说道“切,被吓跑了!”
冰焰这句话说完,我的脑海里仿佛浮现出几日前刚来到静谧林的那一晚,仿佛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开口问道“七年前,在厌火国的皇宫中,金华殿的水井里,我也曾结识了一只老龟……你说的……不会是他吧?”
冰焰这次看向我时的表情,一脸高深莫测,说道“没想到,你还记得他!”
我惊讶到“果真是他!可是……他为什么会被吓跑呢?不会是我吓得吧?”
冰焰的眼睛微眯,歪着脑袋,瞧了我一眼,说道“自然不是你!而是,一个连他都没奈何的小徒孙!”
我一想也是,这七年来,我从未见过老龟的身影,再说了他也不至于怕我,只是冰焰口中说的这个让老龟都没奈何小徒孙,倒是让我很感兴趣,刚要询问之际,就听见云灵的声音隔空传来,笑着喊道“怎么,还没出来?难不成这寒潭还泡舒服了?”
远远的我看着云灵一脸笑意的朝我走来,言语间已然没有了昨日的敌意!竟还生出了几分亲切?最后我在云灵和行姐姐合力之下上了岸,云灵为我准备了一套干净衣衫,只是这衣衫,一看就是幽冥的,大的很!就在我穿好衣衫,暗自为云灵这番态度的转变而感到赞叹之时,却见云灵也一脸惊讶的看着我,道了一句“原来是你!”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心中了然,心想定是这男子的衣衫让她记起了当时在醉心楼中扑倒的人是我!当即对她嘿嘿一笑,我这番默认的态度,让她脾气瞬间爆发了不少,吃惊说道“原来你早就认出了我!当初在厌火国的醉心楼,被我扑下高阁的人竟然是你!怪不得他寻你不着,谁能想到你竟然是个女子!”
“谁寻我?”我疑惑问道。
云灵思虑的盯着我开口说道“这下你可跑不掉了,是谁你不用问,今天你就能见到了!”
云灵刚说完,幽冥也从不远处走来,上前两步仔细观察了一下我,说道“你试着控制灵印试试!”
我心想这要怎么试?只得在心中默念了一句灵印消失!就听见云灵惊呼道“怎么不见了?这灵印还能隐去?我也要试试!”
只是云灵试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幽冥敲了一下云灵的脑袋,笑说道“咱们要是能随意将灵印隐去,我也不用束额带了!”
“哎呀,你轻点敲,脑子都敲坏了!”云灵捂着脑袋不满的嘟囔。
我看着幽冥和云灵互相打趣的画面,总觉得似曾相识,恍惚间觉得自己的脑袋也曾被人这么随意的敲过,却不是百里,而是轩辕……一时间轩辕少年时的一张笑颜再次浮现在我的眼前,那时的我们好像也是这样嬉戏打闹,相处的形容不分你我。只是如果换做是现在,我若前去与他相认,一切还会回到从前吗?怀念之际,轩辕现在一具高大又带着银制面具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他面上狰狞的伤疤,渐渐的与我的梦境重合,是了,在梦里是我伤他甚深!如果那个梦是真的,我想他此时一定是恨极了我吧……,假如他再次见到我,会基于着偌大的恨意上对我说些什么呢?
想到此处不知为何,忽然想起在天威国逃出来的那一夜,那一夜我穿着十七公主的一身红衣,被轩辕误以为是十七公主,轩辕满眼全是对十七公主的不喜,言语间带着一丝恨意。曾经对我那样温柔的少年,如今,竟然会对一个对他爱到痴迷的十七公主说出那样一番话来,着实让我心惊,轩辕决绝之余,更是搬出已经找到了有苏雪的女儿,会立马和有苏雪的女儿定亲完婚这样的话来,我心道十七公主不过是对轩辕过于爱恋,就已经惹他厌烦至此,那么假如换做是我,这个曾经伤得他体无完肤的人呢……只怕我的境遇会比十七公主更加不堪吧……,会不会将我大卸八块,丢出去喂狗?
一时间我的思绪辗转,紧接着又想起了那几个来接轩辕的人,他们刻意对被误以为是十七公主的我大声说,已经将有苏雪的女儿安顿妥当,更是对有苏雪的女儿一口一个王妃的叫着……思及此处,不知为何,我的心里忽然漏了一拍,那感觉,就一如七年前,我从行姐姐口中得知轩辕已和有苏雪的女儿定亲,并在极力寻找时的心境,一模一样!
如今……他终于找到了吗……
我心中忽然不再对是否替十七公主承了轩辕的那番话感到难过,不知为何,一股别样的滋味涌上心头,那感觉,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