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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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命。
赌赢了破局，赌输了出局。
出局就意味着丧命。
双方打得相当激烈，却也极其认真，不敢有丝毫马虎。
范华和严森共进共退，李洛与吕烁默契配合。
对于这些高手来说，战斗中出现一丝一毫的差池，也会成为生与死之间的巨大跨度。
对李洛和吕烁来说，这种差池从一开始就存在。
李洛是符文师，擅长远距离攻击，而符文师施术的时候往往无法自保，需要别人守护。
但李洛周围没有人。
不止如此，为了让他的符文术和吕烁配合默契，他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控制符文上，对周遭危险丝毫不察。
或者说，即使察觉了，他也没有精力去分心应付。
这是唯一的漏洞。
当一个人掀开满地尸体，从尸堆里站起来，突然拈弓搭箭，对准李洛时，李洛毫不意外。
那是一名尸煞，准确地说，是西荒一名蛊荒士。
那个人刚才一直隐藏在尸体堆里，被人误以为是个死人，只等待出箭的最好时机。
那个人很有耐心，像狼一样有耐心，这样有耐心的人往往很可怕。
所以他的箭没有人能想到去防。
那支箭很轻易穿过飘在空中的漫天符文，带着阴冷的杀意直击李洛胸口。
若是被这一箭射中，李洛倒地，吕烁自然会败。
吕烁败了，谁还能挡下尸煞凶猛的攻击？
到那个时候，除了被劫持的身为皇子的左翔外，其他人都会死。
这一箭决定了这场战斗的胜败。
对重明一行人来说，要挽回败局，必须挡住这一箭。
于是在这支箭飞得离李洛只剩三米时，一支箭以奇迹般的精度射在了这支箭上，将这支箭射断成了两截。
不止如此，第一箭射断那名弓弩尸煞的箭的同时，第二支箭已经飞到弓弩尸煞面前，直刺弓弩尸煞面庞。
这两支箭都是从行宫里飞出来的，一前一后，前面那支截箭，后面这支袭击。
前面那支箭截断箭后，从李洛身旁飞过，落在了十几米外一只狼骑脑袋上，力量之大，将那只恶狼射飞到了十余米外；
后面这支箭直刺弓弩尸煞面门，速度快得惊人，弓弩尸煞靠着直觉将身体向左倾斜了一点，就是那一点救了他一命，让羽箭贴着他脸上的面具飞了过去。
“啪——”
面具四分五裂散开了，露出了一张苍老的充满震惊的脸。
弓弩尸煞一直以为自己的耐心足够可怕，没想到行宫里还有一位比他耐心更可怕的弓弩手。
他一直等待着射杀李洛的机会，没想到那名弓弩手一直等着他射杀李洛，借此找出他的位置，给他致命一击。
如果他不是豪强，如果他经验不够丰富，如果他直觉不够灵敏，刚才他已经死在那支箭下了。
弓弩尸煞做梦也没有想到，决定这场战斗走向的那一箭被人轻而易举拦了下来。
他以为自己那一箭是关键，孰不知行宫里那名弓弩手的箭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姜翔，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阴险啊。”
一个声音从银羽雁身上飘了过来。
那是重明少将左修青，盯着弓弩尸煞，目光充满了寒意。
弓弩尸煞名为姜翔，是通缉令上赏金八万两的五阶尸煞。
圣域颁发的通缉令上，五阶尸煞赏金往往在一万两到十万两之间，姜翔被圣域判定为八万两，可见实力确实不俗。
姜翔左手持弓，右手微垂，神情相当放松，像是没听见左修青说话一样。
他盯着银羽雁身上的行宫，说道：“居然能挡下我的箭，有意思。”
左修青知道吕烁邀梓琳进朝梦学院，看中的正是梓琳的箭术。
他紧紧握着手里银枪，笑道：“敢在我重明领土动手，你们西荒真是够胆大的。”
姜翔嘴角微扬，这才将目光移到了左修青身上，冷笑道：“左修青，不过当了个重明少将，语气就比以前硬多了啊。”
左修青听后哈哈笑道：“也不知当初是谁败在了我的枪下，伤口现在不疼了吗？”
姜翔擅使箭，是西荒有名的弓箭高手。
他曾在枪道上败给了还是豪强初境的左修青，本来就没在意，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更不会被左修青激怒。
他呵呵一笑，说道：“这一次，老夫可没时间陪你玩。”
很多狼骑如潮水般涌来，包围了左修青身后的行宫。
这个行宫里有一名弓弩手。
这个弓弩手挡下了蛊荒少祀姜翔的箭。
能挡下一次，就能挡下第二次；
能挡下第二次，就能挡下更多次。
四名地贤从地面打到高空，实力不相上下。
要打破四人间的平衡，必须依赖姜翔的箭；
要依赖姜翔的箭，必须先对付行宫里的这名弓弩手。
很多尸煞拈弓搭箭，准备射向行宫，只是行宫里那名弓弩手速度比他们快得多。
那些箭还没射出去，羽箭已经从行宫里接二连三飞了出来。
那些箭很快，后一支箭紧紧跟在前一支箭箭尾处，一支接一支出现，很难想象那只射箭的手有多快，才能让箭支以这种频率从行宫里飞出来。
行宫外飞起了一场箭雨，不是很密集，或者说有些萧条，看得清每一支箭的轨迹，然而箭不虚发，每一支箭不是射杀尸煞，就是射死向行宫扑来的恶狼。
左修青站在行宫前，看着这场逼得没有一名尸煞或一只狼骑能够靠近银羽雁的箭雨，黝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群尸煞绝大多数是被重利吸引来的亡命之徒，他不在意这些人，他在意的是隐藏在尸煞中极有组织和纪律的西荒蛊荒士。
那些蛊荒士里有一名手持长刀，和其他蛊荒士没什么不同，身穿黑衣，脸戴面具，不过出刀的时候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蛊荒士是尸煞分类中战斗力最强的三大尸煞之一，本身实力不容小觑，那名蛊荒士又是一名突破了豪强境的五阶尸煞。
那名尸煞与左修青同时攻向对方，又同时后退，只交了一次手，却见五阶尸煞的刀砍在了左修青盔甲上，左修青手里银枪震碎了五阶尸煞面具。
“姜策恒，通缉令上悬赏金额八万两的尸煞，不止是各大帝国，就连圣域也敢得罪。七年前杀了二十多名伏魔者，从此加入西荒，只用了七年便坐上了少祀这个位置，今日得见，左某人三生有幸呐。”
左修青看着面具下那张苍老的脸，嘴角微扬，充满了嘲弄。
那名蛊荒士名叫姜策恒，他看着左修青的眼中充满了杀意，呵呵笑道：“既然左少将如此看重老朽，就请少将荣幸一次，死在老朽刀下吧。”
冲击行宫的尸煞特别多，却没一人靠近行宫，全被从行宫里飞出来的箭逼退了。
见无法靠近行宫，一名尸煞冲着天空怒吼一声，甩动着水桶般的双腿，朝银羽雁跑了过去。
那名尸煞名叫铁牛，人如其名，生得高大威猛，个头少说也有两米，一身都是肌肉。
他身上箍着众多铁条，铁条下是很多触目惊心的伤口。
他脸上戴着半张铁皮面具，跑起来如同惊雷，每一步都会震得大地“轰隆”直响。
铁牛是姜翔手下，承师境，四阶尸煞，力大如牛，举几百斤重的东西如拾草芥，是通缉令上赏金两千三百两的凶犯。
这个人本身是普通灵源拥有者，体内没有黑暗系灵源，却愿意堕入黑暗界，加入尸煞行列，靠烧杀掳掠生活，只能说明此人品行不正，灵魂堕落，早已无药可救。
铁牛冲到那只箍满铜条的狼骑尸体前，抓着狼尸肩膀，将狼尸整个抡了起来。
那是他的坐骑，刚才为破朝梦剑阵以身为矛，在付出生命的代价后终于撞破了剑阵防御。
此刻狼骑尸体再被铁牛抡起，明显是要攻破行宫。
姜翔一直站在原地没动，直到此时，他才转头看了铁牛一眼。
他最了解他的手下，知道这个人即使拼死也会打破僵局。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从箭囊里抽出了一支箭。
这一箭他不会射偏。
他要替铁牛挡下一切障碍。
铁牛大吼一声，将狼尸在空中抡了一圈，顺势朝行宫丢去。
狼尸少说也有八百斤重，若是砸中行宫，再坚固的行宫也会被砸烂。
行宫里的弓弩手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很快从行宫里飞出了一支极其霸道的箭。
那支箭周围飞舞着非常恐怖的气流，若是落在狼尸上，必定能改变狼尸飞行的轨迹。
那支箭没能射中狼尸，飞出行宫后，被姜翔弦上飞出的箭打飞了。
没了那支箭阻挠，巨大的狼尸成功砸在了行宫上。
只听“哐啷”一声，行宫被砸得四分五裂，碎片横飞。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又一支箭从四下飞散的行宫残骸中飞出，绕过狼尸，如一道闪电般朝铁牛飞去。
这支箭太快，快得不可思议。
姜翔来不及阻挡，铁牛更来不及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箭落在他身上，穿透了他结实的胸膛。
这一切发生在转瞬即逝之间。
直到铁牛眼里没了光芒，身体摇摇欲坠地跪在地上，姜翔才震惊地发现，一箭射死铁牛的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女。
少女手里拿着一张木弓，背后背着一个箭囊，面庞精致，青衣飘飘，被一个稍大点的清秀少年拦腰抱着，在纷飞的行宫残骸间疾退而去，避开了一切危机。
如此年轻，便拥有如此优秀的箭术！
姜翔脸上的表情由震惊和诧异变成了狂热。
他用箭二百年，虽说练就了一身百发百中的本领，却苦于没寻到将箭术传承下去的弟子。
眼下这名少女不过十二岁，箭术已能和他比肩，若稍加培养，一定能成为一代箭术大家。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梓琳。
当姜翔看到她拿在手里的木弓后，一张苍老的脸上再次写满了震惊。
他认识这把弓，知道这是桐弓，是排在百器榜上七十四的神兵利器。
他知道这把神弓消失了十几年，却没想到会在这儿出现。
跪在地上的铁牛尸体身后猛然跳出了一只狼骑，跨过铁牛，朝梓琳奔去。
坐在狼骑身上的那名蛊荒士十分愤怒。
铁牛是他的搭档，是一名承师境，竟会被一个十二岁的少女射死，这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他要一刀结束了那个少女的命，但一道光和一阵风雪拦住了他的路。
那道光落在了狼骑身上，那阵风雪落在了他身上。
光里有记刀刃，割掉了狼骑头颅；
风雪里有把剑，从他胸前砍了过去。
一狼一人同时倒地。
光芒消散，风雪渐停。
两个十三岁的少年放下拿兵器的手，冲着对方看了一眼。
“冷岩，你这王八蛋，一直躲在我家银羽雁身上吗？”
“哼，我堂堂极寒宫的天才还用得着躲？明明是被兽师正大光明请上去的。”
“你要点脸行不？还‘请’？我呸！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跟古凌可一样厚。”
“哎，我脸皮怎么厚了？左翔，到底谁大晚上不睡觉，跑去偷窥我家梓琳的？到底谁脸皮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