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你上终南山来陪我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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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居大不易，能在京中立足百年的药铺老板，自然都是从小就互相认识的医药世家出身。
作为京城医药这一行的领头羊，顾家虽然没有镇国公府显赫，也不至于是贪财之人。
他收这些钱，自然有他的道理。
而其余几个掌柜熟知顾掌柜的人品，即使他今日做事有些偏颇，也愿意给他一个解释澄清的机会。
顾掌柜见几个掌柜们都顿住了脚步，拉着他们坐下。
“咱们坐下边吃边说吧！”
这一桌子都做好了，不吃浪费，今时不同往日，食物不能轻易浪费。
几个掌柜的陆续落座，顾掌柜亲自给他们一个个倒酒。
“沈家主和沈小姐都是好人，但观她行为作风，不是个喜欢欠人情的。因此才宁可多出市价一成的价格跟我们采购药材。”
虽然大家都知道，现在药价一日比一日更高，高出一成的价格，其实已经是在压价了。
但事实是，没有通行令，他们的药材根本运不进来。
若是任由事态严重下去，别说高价卖药赚钱，他们自己府上日常救急的药材都要断货。
且朝廷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药商们随意涨价，只是眼下边关战事更重要，让他们钻了空子而已，相信很快就会出手整治。
他们几个都是京中老字号，名声远比赚几日快钱重要多了。
所以，沈寒月给出的价格，对于他们来说确实已经是高价了。
“沈姑娘给咱们的价格足够公道，也说明了人家是诚心诚意过来买药的。”
“刚才那样的情况，我们若是直接将钱退回去，知道的是咱们自己愿意捐的。不知道，还以为沈姑娘是来道德绑架咱们，逼不得已捐的呢？”
而且，他们即便要捐，也不该给沈姑娘，人家更不敢收。
“钱咱们收着，按市场价七成的价给沈姑娘多备一些药，剩余的药材，也一起运进来，咱们就直接以自己家药坊的名义，光明正大的捐。”
他们都是靠这个吃饭的，真金白银的捐了，在百姓和朝廷面前卖个好也不为过。
“至于今日收的这些钱，就换成粮食，设几个粥棚，给百姓们煮点补气养元的粥也好。”
钱放在他们自己手里，也能避免交出去被人贪了，还能真正做些实事儿。
顾掌柜的话说完，其余几个掌柜们脸上纷纷露出羞愧的神色。
“还是顾大哥想的周到，那咱们就按您说的办。”
“此事拖延不得，明日我们就派人出城，务必在京都药材用尽之前将药带回来。”
事情有了章程，几人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这才用心品尝起临江楼的美食来。
与此同时，终南山上，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和尚正朝着山顶的方向走去。
此时若是有人在此，肯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是在爬山，他一把年纪脸不红气不喘，如履平地。
轻轻巧巧的迈出一步，身形却骤然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再出现时，已经是十几丈外了。
终南山地势极高，山顶常年弥漫着浓郁的白雾。
一间简陋的小茅草屋在林间若隐若现。
不远处的悬崖边上，一个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的美妇一身红衣跪坐在草席上，慢条斯理的沏茶。
她神情悠然，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而她的面前，赫然摆着两个杯盏。
清亮的茶汤汩汩倒进玉色的茶盏，茶香四溢。
她将手中的茶壶放下，红唇轻启。
“还不准备出来吗？”
茅屋旁边的小道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道人影。
“阿尼陀佛，贫僧无相，见过长生施主。”
被无相大师唤做长生的姑娘美眸微眯，神色不悦的在无相大师身上打量了片刻，最后视线定格在他的脸上。
“你再顶着这张丑脸阿弥陀佛，信不信我一脚将你踹下山去？”
无相大师脸上慈和的表情不变。
“长生施主，贫僧今日来，是想跟施主求治疗时疫的药方。”
长生答非所问。
“坐下喝杯茶。”
无相听话的在她对面坐下，拿起桌面上的杯盏，抿了一口。
长生嫌弃的看了一眼他满是皱纹，菊花一样的老脸。
眼疼的抬手扶额。
“那你那破面罩摘了，我看不得丑东西。”
无相大师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握着手中佛珠，下意识的想要阿弥陀佛，想到长生最烦这句，默默的咽了回去。
“长生姑娘将方子给贫僧，贫僧立刻就走，绝不在这里碍姑娘的眼。”
长生放下挡住眼睛的手，周身愉悦而放松的气势陡然凝滞。
“摘不摘？”
无相眼底透出几分无奈，手指捻住面具边缘，将脸上的面罩轻轻揭开，露出一张温和而稚嫩的脸。
他识趣的举动取悦了长生。
她抬手将无相的茶续上。
“你想要治疗时疫的方子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长生的脾气，无相早已知晓，来时就做好了准备。
“施主请说。”
长生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神色复杂。
“待时疫的事情平息，你上终南山来陪我住一年。”
无相眼眸深处的平静一寸寸龟裂，有些狼狈的别开脸。
“施主，无相是出家之人，恕难从命。”
在他百年前答应师父，接管东晋国师之位时，和长生缘分便尽了。
此生，再无可能。
长生看着他排斥抵触自己的神情，心尖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她自嘲一笑。
“你不用做出这副死守贞节的样子，我还没自轻自贱到那个地步。”
她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深陷其中，他却可以心安理得的抛弃她。
整整一百一十五年……
她想不明白，所以想要无相一年时间，一年以后，她会让自己彻底跟无相做一个了断。
她绯红的唇抿了抿。
“你可以慢慢考虑，只是你等的了，也该想想，你拼命守护的东晋子民等不等得起。”
无相白着脸，手指发力，捏紧了手中佛珠。
“我答应你。”
他摊开骨节分明的手。
“方子拿来。”
长生看无相即使那样排斥跟她相处，为了东晋依然可以不假思索的同意她无礼的要求，一股无名火蹿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