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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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陵是李渊的墓寝。
虽说李渊驾崩快十年多了。
可李世民似是心里头的伤痕还没愈合。
也许也跟年纪大了有关。
在祭拜之时，皇帝暗自啜泣。
周遭之人见此。
不管真情假意。
也全都露出了悲伤之状。
李治更是眼含泪水，哽咽着道：“父皇珍重。”
李世民用袖子擦拭去眼中的水雾，让李治等人先从祭殿中出去。
待到殿中无人之后，李世民看着李渊的雕像，缓缓张口，诉说起了什么来。
皇帝的声音很小，他说的话，只有自个才能听得清，不过，从皇帝说着说着就开始掉眼泪来看，应该讲的都是些伤心事。
约摸半刻钟。
待李世民从祭殿中出来时，他的两眼有些红肿。
李治懂事的上前搀扶。
李世民斜看了他一眼，眼底深处，稍稍涌出了些复杂之色。
献陵这边结束之后，李世民一行人又向着昭陵去。
林宇的车驾停候在山脚下，等到李世民等人离开献陵之后，林宇这才缓缓上山。
到了祭殿，林宇上了香，看着李渊的雕像，他这心里突的有些沉重，情绪也不受控制的低落起来。
这种难以自控的感觉，让林宇很不舒服，好似，好似原先的李承乾还在，就躲在脑海深处。
林宇强压下去心里头的那股情绪，从祭殿出来之后，他的面色有着些许不正常。
程良骏轻步过来，本想搀扶林宇，却被林宇一把推开，程良骏有些一头雾水。
帝王陵寝，是按照皇宫的规制来修建的，除了底下的墓宫之外，在地面上还修筑有一应宫殿庙宇，十分的雄伟和壮观的，林宇本来想在献陵多呆一呆，但是那股复杂的心绪，让他十分厌烦，所以从祭殿出来，林宇直接就下了山，向着昭陵去。
昭陵和献陵的距离并不远，二者都是一样依山而建。
到昭陵山脚下的时候，李世民等人还没有走，林宇身份特殊，也不好堂而皇之的跟着一同去祭拜，所以他仍旧是在山脚下等着。
李世民在昭陵的时间，比在献陵待的时间要长许多，等他们离开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去了大半，远处已经涌上来了一层黑幕。
林宇一步一步从阶梯登上来，越是靠近祭殿，这心里头就越是沉闷，就如心头压了一块大石似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献陵生出的那股复杂情绪，此刻在昭陵，此刻跪在这祭殿里头，看着长孙皇后的雕像，看着长公主李丽质的画像，更是扩大了百倍千倍。
林宇很想将这股悲伤的情绪驱散，他想低下头来，不去看那让他忍不住感到难过的雕像，感到悲伤和心疼的画像。
但是。
此刻。
他像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他不仅无法驱散那股不属于他的情绪，这一刻就连低头的动作，也是无法完成。
他想低头，但脖子，却是不受控的扬了起来。
他想不去看那雕塑和画像，但眼球像是自动对焦的摄像头似的，一直紧盯着长孙皇后的雕像，一直紧盯着画中的李丽质。
长孙皇后很漂亮。
她的面容看着很亲切。
李丽质的眼睛很像她。
眼眸里透露着温柔，透露着善良。
“高明…”
“大兄…”
轰的一声。
脑海里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一般。
一股如洪水般的记忆弥漫开来。
自那记忆里。
有着长孙皇后关怀的笑容，有着她的嘘寒问暖。
有着李丽质幼年的时候，跟在他的身后，不停的跑着，一边跑着，一边唤着大兄。
说来。
李丽质的死，或许也跟李承乾有关。
这位长公主，本来就有着气疾的毛病。
从史书中的记载来看，她的气疾，很像是哮喘，再加上久病，身子应该还有一些暗伤。
哮喘之人最忌讳激动忧神，在原主造反失败之后，这李丽质应该是受了惊，之后就病倒了，然后挣扎了几个月，最终英年早逝。
脑袋里的画面，让林宇心里头如刀割了一般，他难受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林宇咬牙闭上眼睛。
他本以为这能好受一些。
但是。
从脸颊上，却是传来了凉意。
林宇伸手一摸。
竟然是泪水。
他不自觉的哭了。
泪水越来越多。
林宇的眼睛渐渐朦胧。
水雾让长孙的雕塑，让李丽质的画像，终于是看不见的。
但那心里头，还是像压了块石头，还是像被人用刀割一般，喉咙里头，还是像被东西堵住了一般。
“你自责吗？”
林宇突的开口。
像是在问谁，又像是在问自己。
没人回话。
林宇擦拭去泪水。
眼前变得清澈。
这次。
他主动看向了长孙看向了李丽质。
注视片刻。
林宇挺直了腰，跪在蒲团之上，认认真真的将头磕下。
他对着长孙叩首，对着李丽质叩首。
等到磕完头，等到抬起头来，林宇的额头有了红印，不过，他这心里头却是感受了许多，他又像是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可以自由的控制情绪，可以随意的低头抬头，可以自由的转动眼睛。
林宇再次看向那雕塑和画像。
他在心里默默道。
“后悔是没用的。”
“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是你将自己害成了这样。”
“你怪不了别人。”
“你也不能怪我。”
“是你自己害死了自己。”
“与我无关。”
“我知道你不甘。”
“我知道你愤怒。”
“我知道你恨。”
“但这都没用了。”
“你放心好了。”
“你想保护的，我会替你保护。”
“你想报复的，我会替你报复。”
“你的，终究会是你的。”
“从今天开始…”
林宇突的站起，直视着长孙的雕塑，直视着李丽质的画像，喃喃自语道：“从今天开始。”
“我就是你。”
“我就是李承乾。”
“我会书写一个，不同于你，不同于历史，一个崭新的李承乾。”
“从今天开始，我的过去，你的过去，全都消散于历史之中吧，”
“从今天开始。”
“我会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我会不择手段的保护身边的人。”
说着。
林宇…
不…
是李承乾。
再次跪下，对着长孙的雕塑，对着李丽质的画像，又是磕了一个头。
而后，他转身大步出了祭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