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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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未睁开，耳边却先响起一阵鸟鸣。
一缕金灿灿的光照着巨石上仍在睡梦中的少女的脸庞，牧荑睫毛轻颤，一股似有若无的清香钻进鼻腔。
待她睁眼之时，一片落叶刚好落下遮住双眸。
撑起身，落叶从脸颊滑落至衣襟，抬手拂去落叶，牧荑从巨石上纵身一跃跳了下来，随即用探查的目光打量着四周。
在她的记忆里，自己是穿过刀阵之后吐血昏迷，哪怕法阵被破，自己也该回到深渊之下石坛之上才对，可眼下这鸟语花香之地，又是何处？
难道自己还在法阵里？
另一个幻象？
牧荑抬眼望着前方。
她所站立的地方是一个山头之上，山顶只有三样东西，方才躺的巨石，被风吹起的落叶，以及古树上不断响起的啼鸣。
不远处，山顶的对面，是另外一座山峰。
山泉自半空奔流而下形成瀑布，扬起的水雾带着凉意被风吹到牧荑身旁。
山峰之上，荒无人烟之地却有一座朴实无华的木屋坐落其中。
牧荑目前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只能暂时先朝着那个木屋前进，毕竟这是幻境里唯一一个可能有除她之外活人存在的地方。
下山上山，几经周折，她终于在晌午第一声犬吠之时到了木屋院门前。
篱笆墙内，木屋左前方倒着镰刀，右前方靠着锄头，木屋墙角堆着柴，一个黄狗在柴堆前张着嘴大声吼叫。
见她靠近，那只大黄毛狗叫得更欢了。
正在此时，木屋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手里抱着一个竹簸箕从里屋走出来，晒药之时还不忘朝着狂吠的狗安抚两句。
“一来人就瞎叫，你别把客人吓跑了。”
男人虽然一直背对着牧荑，她看不清他的脸，但他话说得不算小声，牧荑也听了个明白。
他语气中多无奈，却带着一丝宠溺，似乎把人吓跑是那个狗经常干出来的事儿，而自己早已习以为常一般。
牧荑站在院子外，也不打算进去。
这人对于见她不下拜帖就突然出现在门口并没有表示过多吃惊，反而一副“我等你很久”样，莫非知道她要来不成？
“抱歉，狗吓着姑娘了吧？”
见牧荑一动不动，男人将簸箕安置在竹架子上，随即转过身来询问牧荑是否安好。
牧荑在男人转身之际，眼神正好落在他的脸上，待见其真容的一瞬间呼吸一滞。
这人，不正是神像的面容吗！
死在三途川中的战神时庚，为何会以这副凡人模样出现在幻境之中？
按照双镜说的，神域人大多以战神死于鬼界为耻，因此刻意抹掉所有有关他存在的证据，若是让神域的人知道，圣元大陆圩瑞山下深渊中竟然还残存着他的印记，会不会直接派兵踏平整座雪山？
时庚见牧荑依旧一动不动，于是打开院门后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关切道：“姑娘？姑娘？你没事儿吧？”
牧荑从思绪中回神，朝着时庚点头笑道：“没事儿。”
时庚舒了口气，这个客人没跑，他语气中有些高兴。
“我还以为大黄把你吓着了，你没事儿就好。”
时庚错开身让牧荑进屋里喝茶。
进了院子，不等牧荑开口，他又接着絮絮叨叨为大黄正名。
“你别看大黄体型大，它也就是叫声大了点儿，平常还是很乖的，是吧，大黄！”
大黄在时庚转头叫它的时候立马摇晃起了尾巴，时庚又对着牧荑笑，“你看，它在对你摇尾巴，表示很喜欢你。”
时庚脸上不似神像那般冷峻，稚气未脱，一举一动中带着稚嫩，说起大黄的时候多有一种“我的狗天下第一乖”的意思。
虽然不知道幻境里这是个什么意思，但牧荑还是认真的听着时庚的每一句话，生怕漏了什么东西，所以在听到他对自己的狗夸夸其谈的时候，牧荑也将目光落在大黄身上。
可惜，若不是牧荑亲眼看到那大黄在时庚转开头就立刻对她龇牙咧嘴的样子，她就真的信了。
跟着时庚进了屋，时庚像老友一般让牧荑自己随意找地方坐，便抬脚进了里屋沏茶。
牧荑打量着四周，木屋真的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屋子，甚至因为空气中多水雾的原因而有些潮。
“你一个人在这儿住？”
见时庚端着茶水出来，牧荑问道。
时庚不假思索的点头：“嗯。”
“我能否冒昧的问一句你住了多久吗？”
时庚默默倒着茶，思绪良久后感慨道：“住了好多年……我都记不清了。”
少年话中似有老气横秋之意味，牧荑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时庚见状，嘴角轻抿，朝牧荑招手笑道：“反正一个人惯了，问这些做什么，来喝茶，这可是我这儿最好的茶，我平时都不怎么舍得喝，只为了拿出来招待最重要的客人。”
茶碗中漂浮着几片茶叶，热气里带着几分清香，饶是不怎么品茶的牧荑也忍不住轻抿了一口，淡淡的茶香在口中似有回甘，当真是好茶。
牧荑不加吝啬的称赞带着些厚脸皮道：“茶是好茶，若是能再配上一口糕点那就最好不过了”
时庚笑容不减，似如沐春风般开口：“糕点是有的，山药糕你吃吗？”
牧荑偏头微微颔首，眉眼弯弯谢道：“多谢。”
“你等着。”
说罢，他便转身又往里屋走了进去。
牧荑放下茶碗，回忆一番高声道：“说起山药糕，我曾听过一个传闻，昔日战神因征战四方留下顽疾难愈，便酷爱吃山药糕，糕甜味美，能让人心情愉悦，忘却一切疼痛。”
偷瞄见时庚依旧不动声色地开着柜门，牧荑又朗声似有些感慨道：“我有一个朋友也爱吃，就是不知道它有没有这个口福了。”
时庚端着一小碟山药糕出来放在牧荑身旁的桌上，牧荑抬眼，正好与他的视线对上。
那一眼，却不见先前的稚气，反倒多了几分寒芒。
“你的朋友，自然有这个口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