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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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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姜姒妗回了周府,卫柏一路相送,在快到宅院时,姜姒妗不由得道:

“卫大人,不必再往前送了。”

日色很暗,只有浅淡的月色照在路上,树荫婆娑,卫柏瞧了眼离得还有些距离的宅院,他摇了摇头,诚恳道:“我不敢。”

主子让他将姜姑娘送回府,不亲眼看见姜姑娘进府,他是不可能走的。

姜姒妗难得噎住。

这对主仆总是轻易就能让人觉得没话说。

安玲已经看出姑娘哭过了,她没好气地白了卫柏一眼,如果是往常,她肯定是不敢的,但有了裴初愠作对比,安玲忽然发现她也没有那么害怕卫柏这种人了。

谁让他帮着他主子欺负姑娘,他活该被骂!

卫柏瞧得清楚这小妮子的态度,却只装作看不见,他又不傻,主子对姜姑娘明显有意,他会去和安玲计较这些。

再说,他也不觉得主子做的事情磊落。

他当真一路送她回了府邸,姜姒妗不免有些提心吊胆的,周渝祈常常在府门口等她回来,如果周渝祈看见了卫柏,她该怎么解释?

但很快,她就发现,她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被裴初愠说中了,周渝祈根本还未回来,府门口静悄悄的。

卫柏看见姜姑娘眸色立时黯然了下来,她望着空旷的门口一点点抿紧唇,黛眉尚未蹙起,便让人生出了不忍。

姜姒妗抬头看了眼天色,卫柏能这个年龄就是裴初愠的心腹,自然是个闻弦知雅意的,他状似不经意道:

“都快亥时宵禁了。”

姜姒妗在颂雅楼待的时间看似很长,但不过两刻钟罢了,时间都浪费在了来回的路程上。

卫柏知道这样做不道德,但还是面不改色地从这对夫妻中挑拨离间。

姜姒妗瞥了卫柏一眼,她咬住唇,忍住了情绪没再外露,而是很清楚地表明:“卫大人,你该回去了。”

卫柏也不纠缠,颇恭敬地拱手离开。

她的身份如何也轮不到卫柏对她恭敬,意识到卫柏是在将她当什么对待,姜姒妗不着痕迹地杏眸轻颤了下。

姜姒妗今日有点不同寻常的安静。

奉延看着冷清的府中,皱了皱眉,有点看不下去:“姑娘,要不要我去找一下姑爷?”

姜姒妗疲倦地摇了摇头,她已经有点习惯了府中的冷清,寝室内也是格外安静,早料到了如此,姜姒妗没有一点意外,她声音很轻:

“随他去吧。”

她一时间也分不清今日周渝祈回来晚了,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今日一事让她也有点心神不宁,即使周渝祈回来,她也不知该怎么面对周渝祈,若是被周渝祈看出了什么,她又要如何解释?

好多事情压在姜姒妗心底,让她只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裴初愠步步紧逼,而她的夫君不能替她分忧,她除了节节退败外,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展。

四下无人时,安玲担忧地看了眼姑娘,她不敢惹姑娘心烦,只好说:

“时辰不早了,奴婢打点水来伺候姑娘沐浴吧?”

姜姒妗恹恹地点头。

净室内抬进了水,倒了满满一浴桶,姜姒妗褪下衣裙,将自己一点点埋入了水中,温热的水包裹着她,居然有片刻会让她觉得安心。

水面打湿了她的脸颊,须臾,有水滴顺着眼角落入了青丝中,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玲看着这样的姑娘,忽然有点想回衢州了。

如果夫人在的话,姑娘也不至于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什么情绪都只能往心中憋。

姜姒妗再出来时,已经是两刻钟后了,她坐在梳妆镜前,安玲替她擦拭着青丝,姜姒妗没忍住往外看了一眼,她问:

“什么时辰了?”

安玲一愣,她看向沙漏,也意识到姑娘在问什么,许久,她呐呐道:

“亥时一刻了。”

京城还是宵禁,任何人不许在城内走动,但姑爷还没有回来。

往日,姑爷再怎么晚归,这个时候也都是回府了的。

安玲皱起眉头,不由得有点着急,她再恼姑爷,姑爷都是姑娘的夫君,她必须看重姑爷。

安玲忍不住道:“姑爷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铜镜中女子的唇色有点不着痕迹地惨淡,安玲一时没有注意到,还在问:“姑娘,咱们要不要派人去找找姑爷?”

姜姒妗轻扯唇,反问:

“去春风楼找么?”

安玲被问住,立时噤声。

去春风楼寻人?本朝虽没有明言禁止官员狎妓,但当今圣上和摄政大臣都不喜这种行为,在曾有过官员因此被免职后,这种事也成了心照不宣的禁令。

姑爷已经入朝为官,如果当真大招旗鼓地去春风楼寻人,根本就是置姑爷的前程于不顾。

楹窗未关,外间忽然淅淅沥沥地落了雨,一阵冷风透过楹窗吹进来,姜姒妗只穿了件单薄的亵衣,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不知是冷的还是心底积压的情绪过多,她忍不住地一阵呛咳。

慌得安玲大惊失色:“姑娘!您怎么了?”

姜姒妗俯在梳妆台前,许久,她才很慢地摇了摇头:

“我没事。”

安玲赶紧将楹窗关上,拿上一件外衫替姑娘披上,结果,她不慎将一方手帕带了出来,藏青色的手帕落在了地上。

安玲看见手帕时,下意识地想起在郡主府中裴大人说的话,她呐呐地想要捡起来。

姜姒妗也看见了,她轻垂下杏眸。

安玲一点点走到她面前,拿着手帕,闷声说:“姑娘,这手帕,下次遇见裴大人时,还是还给他吧?”

姜姒妗眼睫一颤,她仿若没听出安玲话中的试探,许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她就安静地点了点头,声音格外轻细:

“好。”

她应了下来,在这一刻格外乖巧。

安玲却觉得鼻尖一阵发酸,喉咙都有点涩得难受。

她是自幼陪着姑娘长大的,她几乎从未见过姑娘情窦初开的时候,她和姑娘都是很小时便知晓姑娘的夫家,快要及笄时,姑爷频繁出现在姜家,在姜家的放任下,姑娘和姑爷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多。

她瞧着姑娘乖顺地接受家中安排,一点点和姑爷接触,然后嫁到周家,替姑爷操劳家中事宜。

姑娘这般乖巧,从始至终都没有过一点抗拒,入流从善地接受了家中所有的安排。

于是,所有人都忘了问过姑娘是否喜欢姑爷。

等后来,也不需要再问这个问题,夫妻两年,再不喜欢也相处出了情谊,在衢州城时,姑娘和姑爷即使不是琴瑟和鸣,也算得上是一对惹人惊羡的恩爱夫妻。

安玲也有点茫然,怎么来京城一趟,就什么都变了。

“姑娘……姑娘……”安玲忍不住哭着喊她,眼泪争先恐后地砸下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奴婢只是害怕……”

她不是想让姑娘不高兴。

姜姒妗握住了她的手,铜镜将女子照得些许模糊,但她的声音没有一点迟疑:

“我知道该做什么,我不会做错事的。”

她父母膝下没有男儿,她是最乖巧的女郎。

手帕被叠好,收在了梳妆台上,她不能再忘记将这手帕还给裴初愠了。

外间落着雨,也刮着风,像极了她初见他那日的情景。

但今日她不会推门出去,也不会再遇见那个人。

雨水未曾落在屋中,她轻颤了下眼睑,却是有雨水顺着她脸颊滑下。

许是楹窗未关紧,冷风吹开了楹窗,烛火明明暗暗闪烁,浅淡的月色透过楹窗照进来,落在女子身上,黛眉姣姣,衬映着她的脸和唇都透着一股白,令人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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