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秋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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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晨抱着考篮给林建邦在贡院的仪门前排队，德华和学友护着林建邦拿文书领进入仪门的浮票。
这个浮票就相当于现在的准考证，浮票上是核查文书的官员根据户籍文书、保辩识牒，现场登记考生面貌特征并且编号写于浮票之上。
这个保辩识牒就是三个应试者互相进行人品德行的担保文书，如果发现有互相隐蔽者，则三年不得赴举。
林建邦交了三两六钱换回来一张薄薄的纸，纸上中间写着“林建邦”三个字，左边为“年叁拾肆岁身长玉面无须”，右边为“编治字叁拾壹号”。
把这薄薄的浮票谨慎收好，进了考场里买东西都要用这个浮票。
是的，林建邦听完杜白介绍乡试之后也惊叹不已，这个时代的考场氛围比较宽松，巡考人除官员外，还有军官、士卒帮助维持秩序。
这些军官、士卒可以解决考生的燃眉之急，临时给考生兜售一些急需物品。比如，卖点笔墨、茶酒、菜肉之类，趁机赚点外快。
当然，为了防止舞弊，这些军官、士卒全部都是不识字的。
换完了浮票，林建邦回到林晨排队的队伍里等着仪门打开，林晨扯扯林建邦的袖子，示意他往旁边看去。
只见一个步履蹒跚的老朽拄着拐杖，站在应考的队伍里。
林晨倒吸一口凉气，这时候的人还真是有毅力啊，随即想要安慰林建邦，“爹啊，你别紧张啊，要是不行下次再试。不过试两次就差不多了，你要是试到他那么大岁数，黄花菜都种好几茬了。”
林建邦一个暴栗上去，“给老子滚一边去！”
林晨嬉皮笑脸的求饶，成为了队伍里一道特别的风景线。
咚！咚！咚！
鼓声响，仪门开。两队士兵唰唰唰的举着火把列阵仪门之外。
林晨只能给林建邦送到仪门，看着他一层一层的脱掉衣服，解开头发，真是应了蒲松龄那句，“初入时，白足提篮，似丐。唱名时，官呵隶骂，似囚。”
林晨的印象里林建邦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啊，总感觉林建邦不是参加科考，而是要进去踩缝纫机了。
“老爸，加油！争取早点出来，我跟妹妹在外面等你！”
“滚犊子！”
后面排队进仪门的人都指着林晨嘀咕，这是哪家不孝子孙，这考举人，早点出来是什么好事嘛？
就连检查用品的官员都把林建邦重新叫了回去，问他是不是带了火油？
林建邦恨的牙直痒痒，所以说儿子真的不养也罢。
林晨回到同福客栈，第一件事就是抱着许薇撒娇，“娘，我求你了，能不能别让我考科举啦！我跟你说，科举这东西，一般人真扛不下来的。”
许薇点点头，“行啊，那你出去自立门户吧！”
林晨遗憾的撇撇嘴，“那还是算了，看来我也得用功了，趁着年轻还能少遭点罪。”
过了仪门，所有人都站在龙门前翘首以盼望眼欲穿，亥时（晚上9点）整龙门准时大开。
龙门前低置宽幅红绸，每个考生进入龙门的时候，先是抚摸一下两边巨大的铜鱼雕像，然后大步跨越红绸，寓意着鱼跃龙门。
进入龙门后，还会再检查一遍考生携带的物品，这时倒不用宽衣解发，只是打开考篮检查物品和文书浮票。
若是携带干粮，便会把干粮全部掰碎，检查一下里面有没有暗藏纸条。
林建邦知道考场里有小卖部，所以什么吃食都没有带进来，就是因为即使带进来了也会被人糟蹋的不成样子。
检查的官员打开林建邦的考篮，除了笔墨纸砚蜡烛火折，一条毛毡和类似熏香的东西，除此之外就是考篮里一整一层的碎银。深深的看了一眼林建邦的浮票之后，就放行了。
然后按照号舍依次排队站好，子时一到长鞭啪啪响起，由维持秩序的巡考士兵带领走向号舍。
号舍的空间很小，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林建邦目测了一下，大约不到两个平方米。
待所有人进入号舍后，甬道的大门会立刻关闭上锁，除非考生有性命之危，否则这道大门只有在考试结束之后才会打开。
只有拉屎撒尿，考生可以摇铃领牌，才能走在甬道上，其余的时间里都必须呆在逼仄的号舍里。
好在一排一共六十间，林建邦的号舍在中间的位置，每间号舍三面有墙，南面是敞开的，并没有门。
号舍两边砖墙上离地一尺五寸高和二尺五寸高的地方分别留有一道砖缝是砖托，而号板是由两块木板组成，每块标准的号板是一寸八分厚。
如果将这两块号板都放在下面那一道砖托里面，合起来能够铺满号舍，就变成了 一张临时床，考生可以在里面休息。听人家说在号舍里晚上睡觉只能蜷着，但林建邦试了试，蜷都蜷不下，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怎么也得露出半截。
如果考生需要答题写字了，就可以将靠外面的这块号板挪到上面这个砖托上，里面的那块号板则不动，这样恰好就组合 成一套写字用桌椅。
把蚊香点上，床板一铺，头朝里，脚搭着考篮，不管什么先睡一觉。
等到夜半凌晨，远处明远楼的钟声响起，林建邦坐起来接了考卷，仔细收好，倒头就睡。
惹得巡考频频摇头，看这架势是准备放弃了。
直到天大亮，辰时的钟声响起，林建邦才龇牙咧嘴的坐了起来。
这背书倒是不难，但考场的条件着实能淘汰一批身体素质不行的人。
摇铃领牌，在所有人奋笔疾书的时候，林建邦扭着脖子晃着腰上了一趟厕所，洗了一把脸。
打扫干净自己之后，还递了一块碎银，换了一碗稀饭和一个馒头。
差不多到了之前在家演练的巳时才开始正式作答，打开试卷之后，林建邦就笑了，所以说他闺女就是厉害。
第一场考经义，四书中各选一文填空默写，五言韵诗一首，三百字以上四道经义题。
经过那一个多月的刷题，这样试题对于林建邦来讲已经无需再打草稿，一鼓作气十分流畅的直接答在试卷上。
得“山”字的五言八韵，更是直接搬上清末进士石光暹的《赋得云补苍山缺处齐》
缺处峰都补，闲云尚在山。整齐浓淡外，苍翠浅深间。
玉阙排双闼，金瓯固九寰。帝勤崇衮职，蓬岛重仙班。
一边洋洋洒洒的写下诗篇，一边在心里感谢自己的老丈人，着名的书法家史学家许咏文老同志。
要不是因为这首诗曾经是老丈人非要自己点评的，他就会一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