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选——救人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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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破城那鄙视的眼神瞬间就让卓靖关绝望了。他冻住了。整个人就像北城的冰雕，僵尸路过都得嫌他冷。
原来他恐同。他不止不是弯的，他甚至还恐同。
卓靖关就没想到，也许宁破城鄙视他那一眼，只是在嘲讽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过不管是哪个原因，反正是没差了，他的希望都约等于零。
他没注意到，宁破城大概觉得站在他身边都掉价，默默向旁边挪了几步。
那大长腿，几步相当于普通人十几步，两人之间一下就拉开了距离。卓靖关只觉得这个距离能看到完整的人，真是怎么看都好看，一时又忘记自己被自己冻成的冰雕了。
或许是看到了正等的车，宁破城迈步走下人行道，向路边走去。
这时忽然一辆大货冲了过来。公路那么宽，它却贴着路边，正好冲着宁破城撞过来。
那大货似乎是突然出现的，也或许是速度太快，等卓靖关反应过来的时候，想把人拉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能采取守门员的姿势，跃起来飞身扑了过去。又不直推他，而是像撞球一样，找了个切角，既能推开宁破城，又不至于将他直接推向公路的中央。
那一下，他推开了宁破城，使得他狠狠扭个身，堪堪避过大货车。
而他自己，由于冲力过猛，狠狠砸在了前面的车道上。还没等他摔到地上躺平，就又过来一辆车，车头的高度刚好与他半躺不躺的头部平齐。
于是只一下，卓靖关就被撞死了。
意识完全消失之前，卓靖关又看到了宁破城瞅他的眼神。
冷漠，带着鄙视。
就没有一丝丝被他救了的感动。
那一刻，卓靖关的心都凉了。
精神层面和物理意义上的，都凉了。
*
“我艹！有雷！”
卓靖关喊过之后，就定住了，眼睁睁瞅着手机游戏里的自己，本来只被炸了一点血，却由于站着没动，被补死了。
耳机中传来疑问以及咒骂。具体内容不到十二小时前他刚听过，没必要再细听了。
他现在定住了，不知道是因为他上一秒的意识还停留在“啊我死了”，这一秒就又活过来的震惊，还是因为既然都已经重生了，干嘛非选择这个让他尴尬到社死的节点的无语。
当然最大的可能，是两个原因都有。不过不止于此，还因为他的脑子一时还缓不过来，毕竟刚刚才被撞过。那先后冲过来的两辆车，以及那最后一眼看到的冷漠又鄙视的眼神，都让卓靖关的脑袋完全过载，不知道该先想什么，或者还是先想静静吧。
这次没来得及摘耳机，里面传来了后续。
“我槽，你不是正在上课呢吗？怎么喊出声来了？！”
卓靖关也想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会喊出声，毕竟他们有四个人而对方只有一人，虽然除了他别人都是残血，但那个雷也不会把他立刻炸死，只要他那时候没有定住自己，吃鸡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
那一声喊，和几分钟前他问宁破城的“你是同吗？”的那句话，都不是平时的他能干出来的。
于是他的脑袋更转不过来了。
旁边牛玉拿胳膊肘怼了他一下，他不由地侧头看向牛玉，才发现全阶梯教室的人都还在看着他。
他默默转头看向讲台。
哦，又重温了那冷漠又鄙视的眼神。
毕竟不是第一次看到宁破城，加上他救了人却只得到一个那样冷漠又鄙视的眼神，现在的卓靖关再看到宁破城已经不那么激动了。
但一点小激动还是有的，毕竟刚才还天人两隔呢，现在又给了他重新在人间看人的机会。特别那一把小腰，在宁破城转身时显得更为纤细，让卓靖关很难分散心神。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缓过神来，开始详细回忆几分钟前——不对，看宁破城的时间有点长，应该是大概半个小时前——那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
那辆大货绝对有问题。要知道校门口是需要减速慢性的，而且因为他们校门口太大，有很宽阔的一条人行道需要礼让行人，怎么会有车以那么高的速度驶过来？另外那条路上大货限行，晚上九点之前压根就不应该有大货出现，而事故的时间，大概才晚上七点。此外，他们当时是站在校门口的右手边，门口还有一大群后来追上来的学生，怎么他们看到高速驶来的大货，还马上就要撞上了人，居然连一点惊叫声都没有？总不能是大货巧妙绕过了所有熙熙攘攘的同学，到宁破城附近才突然变成高速行驶的吧？不符合物理定律啊！难道大货真的是凭空出现的？
不能这么想，那太惊悚了。卓靖关打了个哆嗦，却没法打住自己的想法。毕竟他自己就重生了，凭空出现个大货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再仔细想想，或许校门口的人群并非没有发出惊叫声，只是当时卓靖关遭受了打击，冰冻了自己，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没有接收到信号罢了。他隐约想起来，当时似乎确实非常混乱，有人惊叫，更有人在奔跑。只是在那之前，在大货出现在校门左侧的时候，有人惊叫吗？似乎也有听到尖叫声，不过卓靖关没法断定，那尖叫声是他真正听到的，还是只是他的脑补而已。
他想向其他人求证，可是向周围一看，大家都沉溺在宁破城的授课之中，显然都没有半个多小时前事故的丝毫记忆。那么大的事故，就算碰巧整个阶梯教室的人都不在现场，也不应该一点消息都没传过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自己重生了，而其他人还生活在原来的时间轴上。
看来只能靠自己想了。
至于把他撞死的那辆车，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只记得是一辆跑车。就算卓靖关对车的兴趣不大，也能判断出那是一辆豪华超跑，死贵死贵的那种。
那种车他坐过。
第一次是在他高中同学周冠怡十八岁生日那天，坐进了他爸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的跑车里。就坐了不到一分钟，卓靖关就感受到了比蹲着还难受的姿势，那种被折叠的憋屈感，气喘不上来，屁放不出去。他再也不想多待一秒，挣扎着从车上下来，问周冠怡：“这啥小破车啊？！你家那么有钱，就不能买辆大车吗？”
“什么小破车？你就算不懂车，你也得想想我家能买什么车啊？这车可是限量版的！”
周冠怡委屈极了。他就想在十八岁生日这天开着车带卓靖关转转，为此他哥特意在别墅里专门开辟了练车道，请了专门的驾驶教练，那么好的跑车，都被装上了副刹车。可是卓靖关说什么都不想坐了，他觉得自己一番好意都喂了狗，眼眶慢慢就变红了。
“好好好，”卓靖关投降，“就坐一会儿啊。”
“好的。”周冠怡转眼就笑了，仿佛刚才要掉金豆的不是他。
卓靖关早已习惯了周冠怡对自己的拿捏，把自己团成团，塞进副驾驶，脚搭在副刹车上，以便随时踩下去。
好在周冠怡是全家的大宝贝，被盯得贼死，在练车道上以最高时速30迈奔腾了只一圈，卓靖关就被战战兢兢的教练薅下来，他自己坐在了副驾驶上。
后来等周冠怡拿了驾照后，卓靖关又跟他坐过一次跑车，等周冠怡过了瘾，他就急忙下车，钻进后面跟着的保镖的车里。保镖的车大，什么价位他不在意，只知道，最起码，他不是蹲着，而是坐着。后来等他也拿了驾照，周冠怡看他坐那辆悍马保镖车习惯了，就干脆把那辆旧车送给了他。
导致卓靖关刚开着车进大学校园的时候，同学们都以为他是有钱人。他解释了好久，才让大家相信，他家世代都是农民，家里就出现过他这一个大学生，他之所以和周冠怡他家都关系好，是因为他高一的时候救过周冠怡一命。
不管怎么样，因为周冠怡总在他身边显摆他的跑车，所以他对跑车的声音也比较熟悉。
那撞死他的跑车，一听车速就不快，但却出现了明显的哄油的声音，很有可能是司机一紧张，把刹车当油门了。
而当时好巧不巧，他自己就是带着加速度扑过去的，刚巧和那跑车撞了个头对头。
命中该绝。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卓靖关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冤了，连写遗书的时间都没有，虽然他也没什么大钱可给人继承的。
课间的时候，卓靖关做好准备，紧跟着宁破城走出了教室。但是刚拐过一个墙角，宁破城就消失了。卓靖关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大课下课的时候，他再次紧跟着宁破城走出了教室，再次看到他刚拐过一个拐角就凭空消失，卓靖关在又一次吓出一身冷汗的同时，感觉自己麻了。
中午饭吃得食不知味，卓靖关听到周围人议论校园网论坛上刚发的帖子就被删除时想，真的是被删除了吗？该不会是帖子也凭空消失了吧？
卓靖关按捺住自己想要搜集照片的想法，静观事情的走向。
等到同学们手机相册中宁破城的照片被瞬间集体删除的时候，卓靖关想，果然该到了这个时候了。
他拿出手机时，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一次，他明明没有没求别人给他传照片啊？似乎压根不是出于他自己的主观意愿，而是因为流程到了这一步，就该到看一眼手机的时候了。刚才他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搜集照片，现在却因为分心，没能控制住自己拿起手机，尽管现在手机里压根就没有宁破城的照片。
卓靖关越想越觉得自己被不知名的力量暗中操控，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手机，然后看到了那个加密又加密的文件夹！
那个本来不应该存在的文件夹！
卓靖关的手再次抖了，哆哆嗦嗦打开文件夹，看到里面几百张照片，排列顺序和上次一模一样。
他吓得立即就要删除，可再一看照片里的人，有高清近景，也有远景，不论拍摄技巧，不用修图，每一张里的宁破城，都美得不似真人。
他到底没舍得删，把手机揣回兜里。
那么好看的一个人，死了实在可惜。
卓靖关的思维从疯狂回忆到胡乱分析，到现在跳到一个结论——
不管怎么样，救人还是要救的。
只是这次别再把自己搭进去。
下午两节大课和吃晚饭的时候，卓靖关都恍恍惚惚地琢磨这事。饭后舍友和同学要去打球，他干脆拒绝了。
“行，我看你也打不成了，那我们也回去吧。”舍友说的话也和上次差不多，只是根据剧情的变化，稍微有了些改动。
进了宿舍，卓靖关不由自主地和上次一样，又坐在了床下桌边的椅子上。姿势也和上次一模一样，大长腿劈着，滑到了椅子边，上身歪靠着椅背，如果把椅子换作沙发，就是标准的葛优瘫。
他意识到后，心里很不舒服，又坐直了。
舍友轮番对他进行劝说，说的话也和上次一模一样。只是到了该他采取行动的时候，而他没动，舍友们竟也静默了一瞬。
那样子就像，因为卓靖关没有跟着台本走，舍友们一时接不上戏了。
“要说就这么接受现实也不是你的性格，”很快老大牛玉总结道，“不管怎么样，你总得试试，赶紧行动吧！”
语气略有些急，就像催着他按台本走似的。
卓靖关按下心中的怪异，站起身来，看着老三羊优向后退了一大步，然后走出了宿舍。
他之所以没着急，是因为他这次没打球，回宿舍的时间有点早了，估计宁破城还没出现。不过他也的确想早点去，想看看他是从教职工宿舍走出来的，还是突然就出现在了通往校门口的路上。
只是这一次，他仍然没能知道宁破城到底住在那里，因为在教职工宿舍区的大门口，他就碰到了宁破城，对方似乎是刚吃完饭回来。
宁破城冷漠地看他一眼，似乎想起了那句“我艹！有雷！”，眼底带上了一丝鄙视，绕过他往里走。
卓靖关忙迎上去，说：“宁老师，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问您。”
说完他就想扇自己一嘴巴，怎么还说的这句话，连最后的“你”都得再换一次“您”，就不能直接称呼“您”吗？怎么自己一见到他，脑子就不转个儿呢？
“几个问题？”宁破城再次搭理了他，重音还是落在了“几”上。
不过宁破城似乎不想让他跟到宿舍，所以他这次站着，没像上次一样跟竞走似的。
卓靖关也不想再重复之前的问题了，于是他换了个问题：“宁老师，您住哪间宿舍？”
这一次说完，他直接抽了自己一嘴巴。
这特么问的是什么傻问题？！
宁破城冷漠且深深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大步飞快地走了。
卓靖关也没脸跟上去看看他到底住在哪里。
他在宿舍大门口边尴尬边等，估摸时间差不多了，果然宁破城又出现了，路过他时又给了他一个冷漠又鄙视的眼神。
他是走着出来的，不是凭空出现的。
卓靖关暗暗松了一口气，抬脚跟在他后面。
大概是因为宁破城提前了要甩开他的时间，所以两人走得飞快，到达大门口的时间也早了些。宁破城在寻找他在等的车，而卓靖关在寻找他在等的那辆大货。
宁破城忽然问他：“你还想问什么？”
卓靖关心思都在大货上，一时没注意，顺口说出了台词，“你是同吧？”
然后他就在宁破城没了冷漠只剩下鄙视的眼神中，尬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