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江湖人与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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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两人的反对。
于六子站了起来，他不仅仅是为了这六人，他更要为这江湖说一席话。
“首先，你们是军人，军人的职责不用我多说，这是你们自己选的路，那就得履行到底，而不是在我们面前说你们有多么的心酸悲惨，我们不吃这一套！”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活法，江湖人在战场中牺牲，难道就不该有个体面的葬礼吗？难道就不该让世人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而死的吗？！”
“我！于六子！今天还能站在这里跟你们对话完全是因为运气好，如果我们八人全部战死，是不是才是你们要的结果？你们有血有肉，我们难道是石头里面蹦出来的？！”
“我只有三个要求，抚恤金一分不能少！要公布他们的死因！给他们一个体面的葬礼！”
于六子涨红了脸，讲话的声音完全都是用声带在撕扯，难听至极，但是却很有理。
每个不同的职业都有各自的义务和责任，选择了参军，那就要做好战场牺牲的准备，拿了功劳就升官发财，没有功劳就寂寂无闻当个大头兵冲锋军，有点功劳有点能力还能搞个杂号将军当当，要么就是死在战场，家人亲戚分点抚恤金，这不就是军人的义务和职责吗？
现场鸦雀无声，好像很有理，却又有些强词夺理。
之前站出来的两位将军顿时不吭声，默默站回队列中。
沉默了半晌。
众人不知道这家伙哪儿来的勇气敢如此出言不逊，按照军法，如此出言不逊大言不惭，完全可以拖出去杖毙。
老元帅眉头皱了三分，又缓和了下来，笑道：“你觉得你很有理，那么我也来跟你讲讲我的道理。”
“是，军人的职业确实是保家卫国，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大多数都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后方自己的妻儿老小，可是大家都是人，都是第一次做人，你们在江湖上大名鼎鼎，死了各种名号，将士呢？牺牲了谁记得他们的名字？墓碑又有几个人去祭拜？有些甚至至死都回不了家，尸体被风沙掩埋，灵魂游荡在异国他乡，你以为他们愿意吗？谁不想锦衣玉食一辈子？”
“你懂打仗吗？你懂在战场上冲杀的感觉吗？你懂对方的骑兵如潮水般涌来将你淹没的滋味吗？你懂战场分割各自为战孤助无援只能等死的心情吗？你懂手脚被砍断还要继续前冲的痛苦吗？你懂头颅被敌方挂在长矛上的耻辱吗？”
“我说的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的战场比你想象的还要恐怖！尸横遍野，残肢断臂，哀嚎声喊杀声到处都是，那一刻他们的脑海里在想什么你知道吗？就这样，你也配跟我提要求吗？”
“我知道是我先对不住你们，可是如果我事先告诉你们，你们还会去吗？就算赏金丰厚，家人无忧，你们也不会去吧？我告诉了你们，那就是一步绝对无法生还的死棋，你们还愿意甘当棋子吗？你们不会愿意，如果不是我的儿郎们没有你们江湖人的这些本事，我让他们去，他们只会悍不畏死的执行命令，你信吗？！”
老元帅语气从最开始的平静沉稳，到后来的激动，他仿佛回想起了自己这一生。谁不是从大头兵开始的？到了如今这般位高权重的官职，三大元帅之一，已经是军人最高的身份，怎么来的？都是无数次在战场上活下来才慢慢一步一步的走上来的！
跟一个江湖人有什么可说的。
陆仁抱着狭刀认真的看着这个本该告老还乡的老人，他实在太老了。
于六子也沉默了下来。
牺牲不是靠谁死的多谁死的少谁有理，只要是做了认为对的事，又如何在乎身后名？
于六子争取了，但是他失败了。
台下众将皆是感同身受，热泪盈眶，含蓄一点的满脸严肃，可是抽搐的嘴角也是怕自己忍不住抽泣出声。
是啊，如果国泰民安，天下太平，该多好啊。
“抚恤金和良田一定有，一分不少！葬礼也可以办，但是公布死因不可能。这本就是秘密行事，没有商量可言。”
老元帅手指叩击座椅扶手，思考良久道。
于六子神色黯然，罢了，也只好如此。
“你公布死因，我为你办三件事。”陆仁突然开口说道。
“你凭什么？！”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胆敢信口开河？”
“元帅，吾请命要与此子单挑！”
“老袁，何须你亲自下场？让我手下副将宰了他便是！”
陆仁向来遇事临危不乱，三年杀手经历，让他看淡了许多事，只要是任务要求，老幼妇孺皆可杀，可以不择手段，也可以光明正大。
前世就是个“隐身人”，没有任何存在感的人，上学时老师都会经常忽略他，没有学生跟他一起玩，觉得他死气沉沉，闷葫芦一个，不爱笑不爱哭不爱闹，当所有人都沉浸在某件事里喜怒哀乐时，他却无法跟他们融入在一起。
久而久之，成了一个无人搭理的“边角料。”
上大学，本该是泡妞翘课打游戏的时代，他却被迫穿越到了这个同为陆仁的身体里。
这个叫陆仁的杀手，他很强，他的强大是与生俱来的，不用修炼，没有功法，被暗星首领捡到时都没有哭一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后者。如果不是首领杀手的本能，还很难发觉被遗弃在荒野里的他。
他只需要学习技巧，还有一把趁手的兵器。
前世今生都十分相似的他，经历了三年杀手生涯，变得更加无情，几近冷血。
多少人跪倒在他身前求饶，那些家属哭天喊地也丝毫动摇不了他的一颗杀心。任务就是任务，完美执行就好。
好在已经被踢出组织半年多，这半年他一直住在兴州兴业城的城中心位置，用他前半生挣的赏银买了一幢不小的宅子，热闹的街市，来往的行人让他也算是多了些人味儿。
这半年有时也会去黑市接一些普通任务养活自己。
按理说，杀手退役一般都是选择小隐隐于野，而他却选择大隐隐于市。不为别的，他也想体验一下老百姓的生活，他也想融入这个世界。
没事的时候也会穿着民服到处看热闹，一会儿看某家大家闺秀比武招亲，一会儿又去看铁匠铺铸刀铸剑，一会儿又跑去看孩童如何玩耍，甚至有时还会在青楼下驻足，思考这些穿着暴露花枝招展的女人为什么可以脸皮那么厚的在大街上拉客。
他就像一本十万个为什么，对任何事物都好奇。
现在的他，还是个近乎冷血的杀手，但却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眉清目秀的路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