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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睚眦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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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天子被带去了太清境。

去见太上老君的圣人本体。

混沌气的喧嚣中,金灵圣母化出身形,和桑天子一起跪在太上老君面前。

太上老君在桑天子头顶一点,金乌也飞出来,匍匐在地上,低下头。

太上老君温和且自在地放下一根木头,说:“金灵,你涅盘之后需要重修道法,重炼真身,若跟以前一样,不容易证道混元。你师父不在,贫道便为你讲道千年,助你重修金身。金乌,贫道与你有些缘分,今日收你做个记名弟子,允你听道。千年后便是你转世的机缘,你历经诸多劫难,可化身成佛,做大日如来。”

金灵圣母拉着桑天子,一起拜道:“多谢大师伯。”

金乌也拜道:“多谢老师。”

太上老君挥动拂尘,隔绝天地,讲起道来。

东海,桑天子的本体睁开眼——太上老君挥动拂尘之后,他便什么都听不到了。他只知道,能听太上老君讲道,是天大的好事。

“千年,不正是佛教东传的千年么?自我尸被牵绊住,不好办了。”

同时被牵绊住的还有好多法宝。没法宝,很多事不能谋划。“所以,大师伯是不是故意的?给了我好处,却又约束我,使我失去了倚仗,”

即使是,他也无可奈何。

他现在能做的,是把碑林立下。

接着再回一趟峨眉,把那里遗留下来的事情安排妥当。再然后……

这片道场,还得有个人看着才好。

正考虑呢,云霄飞落岛上。

桑天子着实心虚了一下,才去迎接。

云霄行礼道:“小师兄,我还以为你斩了尸之后,在这偷偷快活呢。原来不声不响地谋算了一件大事。连我都被你骗过了。”

桑天子说:“其实,我只是听金灵师姐吩咐,怎么做成的,我也未知全貌。”

至少,他不知道金灵圣母究竟怎么炼化那封神榜的,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金灵圣母非得涅盘,然后才能做此事。

知道的跟不知道的,简直一样多。

云霄说:“那你是如何斩尸的?”

“这我就更不知道了。我连斩三尸之法都没学过,元神忽然自己跑了。”

云霄说:“还请小师兄仔细给我讲讲,你修炼的什么法,怎么修的。那功德元神经究竟来自于何方,我之前从未听闻过。”

“你想听,我一点不漏,都告诉你。你就知道,这都是意外。”桑天子说完,对芭蕉剑剑灵吩咐道,“芭蕉,你知道怎么做,这里就交给你了。”

剑灵说:“是,主人尽管放心。”

又是新宝贝,云霄问:“这是……?”

“末法之地里捡的。也是巧了,我被炳灵公的法宝送到那里,这把芭蕉剑已经快瘦死了,我给了他一点灵气,他就跟我走了。”桑天子讲完前因,又说剑灵现在表现,“初见时他的确不太好看,但他本事很大,知道很多隐秘的事。且他这株芭蕉树上,还曾孕育出两件法宝,两只芭蕉扇,分属阴阳。都很厉害。”

“你运气可真好。”云霄说,“那你我就在这东海上边走边说,也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跟着你,我也能见到一件法宝。”

“说笑了。这地仙界那么多生灵,法宝只要露头,早有人捡去了。”

这玩意就不是石头,走哪都能捡。

法宝啊。那么多人,谁不想要?

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跟她走。

海浪汹涌,他们悠然地散步。

桑天子在这样悠闲的环境里开讲。

从火蛇部落讲起,讲述他接近于莽撞的修行路程,血染元婴,稳妥为上的修行思想,修行八九玄功,功德元神经,捡法宝,修炼阵法……

云霄一路只是听,最后评道:“你这经历,和我拜师之前很像。跌跌撞撞,不得真道。你都已经斩尸了,却还没有明悟自己的道,是好,也是不好,是幸运,也是不幸运。你应该去混沌找师父,请师父给你指点一个方向。”

桑天子说:“那我也得有本事去啊。何况去之前,我也想先把一些术法修一修。对于大道,我懂的不多,但我知道要跟一个厨子聊天,起码得知道酸甜苦辣什么味。要想听懂师父的话,自己得有些基础。正所谓,不愤不启,不悱不发。如是也!”

“你的基础,已经很稳固了。”

“我的意思是说,我想探索一下大道,不管修什么,先有一点想法。”

“若有想法,又和师父所说不同呢?”

“那就用实践去检验真理。”

“你这不是把问题复杂化,变得更难。”

“修道证道,本来就很难。”桑天子笑说,“谁又能在成功之前知道,哪条路最简单,那条路难?全都是曲折前行,而每一步又都必不可少。”

“小师兄的话,总有些道理。”

“瞎想,瞎说,仅供参考。”

说着聊着,他们不知不觉走得很远,也没个目标,但是总有些习惯可寻。他们都喜欢云气,而又不喜欢大雨,只喜欢那种要下不下、半晴不晴的怪天气,女娲趁机安排了几处。他们不查异样,被引入女娲安排好的地方。

一个湍急的漩涡静悄悄地放着光。

漩涡上的云,也晕红着……

云霄先桑天子一步看到,指着那里说,“是不是真的碰见什么法宝了。”

桑天子初看奇怪,再运日月宝镜去看,幽幽地说:“看那一闪一闪,不大正常,好像有人在钓鱼,扯钓竿时的动作。”他比划了一下。

云霄说:“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先一步走过去,桑天子紧随,目光可及的距离,眨眼即至。

悬飞于空,云霄一掌分水,看见漩涡下的摆着八根封印之柱,柱子上连接锁链,中间古老的封印下,琴音自鸣。

她颇为惊叹地说:“瞧你这运气。”

桑天子说:“这次是你的运气。”

探头探脑,他要看清里面是什么。感觉到一股吸力,要把它拉下去。

云霄说:“这是一把琴,下面还有一层封印,封印着一头凶兽。”

桑天子说:“既然是人家的封印,就不要碰了吧。”

“怎么着,你怕我跟你抢,想留着自己开启?”云霄恶意揣测了一句,“你要是不想进,就在这看着,我自己进去看看。”

“那你去。我给你看着……”

“小师兄,你难道想让我给你探路?”

“你怎么这么说话。”桑天子无奈,“我打头阵行了吧。我说,那琴声平静幽远,九成是大贤之人所作,大贤之人封印的玩意,肯定不是好玩意。我觉得我们先别看琴,先看看这里封印的东西,不然释放了它,会很麻烦。”

琴声稍停,两人踏入了封印。

一声冷哼之后,琴之下的封印颤动,琴声噼里啪啦响起。

封印里一只凶兽冷喝,“此乃先天八卦封妖阵,是那伏羲老妖当年阵封自己的恶尸所用,琴声一响,谁都别想走。哈哈。”

云霄问:“你是哪一路妖兽?”

凶兽说:“妖兽?吾乃祖龙之子。”

桑天子透过阵法缝隙往下探了一念,嘀咕道:“祖龙之子,据说祖龙有九子,皆奇形怪状。形如豺狼而龙首,你是睚眦。”

“吼。”凶兽正是睚眦,他极厌恶听到对他身形的评价,因为祖龙当年就曾因为他的外貌而抛弃他,是他母亲求情,他才保住脆弱的小命。形如豺狼,这是对他最大的侮辱,是挑衅,是战斗。故而他嘶吼,宣战道:“吾必生撕了你。”

“忘记了,睚眦最小心眼。”桑天子脖子缩了一下。

“吼。吼。”睚眦更凶恶。

云霄听到那琴音,和那话,走到那把琴旁边查探,她惊喜地说:“这把琴,果然就是伏羲琴。借此琴相助,或可斩去恶尸。”

“想斩尸?”睚眦狂喊道,“不可能。此琴镇压一切恶念,斩不掉,逃不了。”

桑天子说:“你就是因为坏,被关了这么多年?”

“小子,我看你是找死……”

“什么找死。”桑天子一点不怕,瞅了几眼问,“你嘴上怎么还叼着把剑。”

“哼,此乃巫族戮妖剑,斩你如屠狗。”睚眦牙齿咬得咯吱咯吱。

“真的假的?怎么我越看看,它越像我上个月丢的菜刀。”桑天子骗道,“你拿上来给我看看,肯定是我上个月丢的那把。你松口……”

“放肆,小子,你不怕死吗?”

“呵呵,我何必怕死,你又出不来。”桑天子啧啧摇摇头,看到睚眦虽然可恶,邪恶,但是一点不笨,并不受那粗俗的谎言所骗,他内心重视起来。表面上却十分轻视,近乎轻佻地说,“接着奏乐,我心舞蹈。”

睚眦越来越疯狂,琴声越来越响。桑天子和云霄听那琴音,都有或轻或重的气闷。正如睚眦所言,这琴音是在镇压恶念,压得人喘不过气。

云霄轻声道:“坚持一下,很快就停了。这琴音在镇压此獠。”

果然,睚眦吼道:“别吵了,你这该死的琴音,伏羲老儿,别吵了……吼。”

海中不知道什么东西被震死,血肉顺着水,流进封印中,睚眦顶着伏羲琴,施展法力,吞噬那血肉。口中的剑发出剑气,先斩破他自己的身子,再斩向桑天子和云霄,伏羲琴封闭了这片狭窄的空间,凌厉的剑气,无法闪躲。桑天子取出截教道书,护持着自己,也护持住云霄,噌噌噌的声音响着……

睚眦很快呜咽地消停下去,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桑天子说:“我有个师姐跟元凤同辈,也就是跟祖龙同辈。你说我什么人?”

睚眦怒目圆睁,怒道:“妖狗。”

桑天子回骂:“你这小豺犬。”

睚眦更怒,再次震动伏羲琴,要抓住缝隙,再次对桑天子出手。可是他根本打不破截教道书。越是击不破,他越是凶性大发。泛滥的愤怒难以收拾。

云霄说:“小师兄,别惹他了,先想想怎么出去。”

桑天子传音说:“我这不正想办法呢。依我看,要想出去,琴音得先停下,这琴音又因为睚眦而生,要想让琴音停下,就得让他消停。他这个脾气,求他肯定没有,不如惹恼他,把他累趴下。然后就能出去了。”

云霄说:“那你不收这伏羲琴了?”

桑天子说:“你也看到了,这伏羲琴是镇压睚眦用的,不能收。”

云霄说:“我看过了,此宝跟睚眦已经连为一体,若能将此宝炼化,弹指可制住睚眦。不过,要炼化此琴,必须要用能镇压住恶念的力量,也就是功德才行。”

桑天子身上功德不多,说:“那你快炼,我给你把风。”

云霄说:“我的功德已用尽。”

“我的功德也不在身上,只剩一点点。”桑天子挠挠头,感觉很麻烦。

“难道,要入宝山而空回?”

“无缘之缘,谁来都没办法。”

“要不你试试,看能镇压吗?”云霄说,“你要是能镇压住它,我便能取出他嘴里的戮妖剑。好不容易碰到了机缘,争取一下。”

“那怎么可能。”桑天子说着,把不多的功德打入伏羲琴,“就这些。”

“这肯定炼不化。”云霄一叹。

“倒也不能这么说。”桑天子感受一番,说,“其实如果能先把睚眦降服,镇压他的恶念,倒也能趁机炼化此琴……”

“那更不可能。他与琴连在一起,就算我带着混元金斗,也压不住他。”

没办法,那就只有等睚眦消停,等琴声平静,他们就离开……

睚眦讨厌桑天子,更讨厌功德,见功德更狂吼,更狂躁。

他被伤的一身血,却冲撞封印和伏羲琴,在琴音的镇压下,用每一滴血来反抗。

他吼道:“我是龙,不灭的龙。”

桑天子又回道:“祖龙都灭了……”

“吼。”睚眦之怒到了又一个极点,“吾必杀你,必杀你,必杀你,杀,杀,杀,吾……必杀……你……杀,杀,杀……杀——”

他唯一真正伤到的只有自己。

桑天子心神激荡,想了想,骂道:“你这小狗崽子,我还要杀你呢。”

睚眦怒道:“杀,杀了你……”

“别叫了,我要先把你放了,再杀了你。”桑天子想到一个有点冒险的主意,取出落宝金钱,收取法宝中自己的气机,丢进封印里,说,“你用此宝,可以将伏羲琴收起来,等你收起来之后,看我怎么取你头颅?”

云霄没看明白,“小师兄,这……”

桑天子却没管她,抓住伏羲琴,对睚眦说:“按我给你的方法。”

睚眦瞪着最大的眼睛,打出法力在落宝金钱上,怒道:“落。”

伏羲琴上的气机一下全消,睚眦感受到难掩的轻松,正欢喜时,伏羲琴上又多了一层气机,那新的气机掌控住了他。

睚眦更怒,大喊道:“给我落!”

落宝金钱再次发力,再次落了伏羲琴。

伏羲琴在桑天子的手里——落宝金钱不是金刚镯,它落宝的时候,不能顺带把宝贝收走,所以它落不了别人手里的兵器。再次落,只是徒然地消耗睚眦自己的气运。

桑天子已经趁着伏羲琴气机全消又乍现的机会,用功德炼化了伏羲琴。虽然功德不多,虽然炼化不全,但结合伏羲琴本身的力量,可以催动。他输入法力,全力拨动伏羲琴,以求控制住此琴,也控制住睚眦。

睚眦更怒,在极致的疯狂中再次大喊,“落。”与此同时,往外冲击。

轰隆,睚眦撞开伏羲琴跳出来。

桑天子掌控着伏羲琴和截教道书,退到角落里,与睚眦对抗。

睚眦无视伏羲琴的控制,无视自己身上崩裂的精神和伤口,第四次催动落宝金钱,而后催动戮妖剑,打出剑气,欲斩杀一切敌,破开一切封锁。

桑天子见势头不对,赶紧丢了伏羲琴,用截教道书防御着。轰隆,他被打得五脏六腑震动,难受时生出一计,对睚眦说:“咬住那琴,它阵封了你那么多年,你难道不想报仇吗?它是你最大的敌人,毁掉它,快毁掉它。”

睚眦被提醒,眼里全是伏羲琴,这把镇压他这么多年的琴,这把如风烛残年的老头一般,颤颤巍巍的琴,这仇敌——他吐出戮妖剑,咔嚓咬住伏羲琴。

他的血盆大口,他差互的牙齿,狠狠地咬着伏羲琴,要将其咬碎。

云霄见状,抓住机遇安,招手取走了戮妖剑。以为这就是桑天子算计的全部,挥手展开外面那道不算封印的封印,拉桑天子出去。

桑天子却说:“等一等,别走。”

云霄说:“还等什么。等他毁了伏羲琴,下一个就是你我。”

睚眦的实力不可小觑。睚眦的恶之意志形成实质,她现在不是此獠的对手。

回去取来金蛟剪,摆下九曲黄河阵,才能与之一战。

桑天子说:“没事,伏羲琴如今受我掌控,他毁不掉。他们已经连为一体,他现在咬伏羲琴,其实咬的是他自己的恶。这世上最强大的生灵,也强不过他自己。他自己咬自己,他自己报复自己,若是停不下来,他只会咬死自己。所以,再瞧瞧。”

睚眦激躁冲动,瞠怒恶狠,生性好杀,天生爱逞凶斗狠,还骄矜自大。他连用了几次落宝金钱,气运全消还不自知,咬着伏羲琴,自己都快崩溃了也不领悟。

一股难以言明的至恶,纠缠在他身上,毁灭着他自己。

他的元神崩溃着,他的意志却一往无前,天都没有办法将他扯开。咔嚓,咔嚓,他的身躯离散着,天空中,乌压压的劫气聚集着。

桑天子很熟悉那云,那是天劫的劫云,结合睚眦的现状,他说:“他要斩尸?”

云霄摇头,“他已无尸可斩。”

桑天子不解此中门道,等着结果。

他见天上的云凝而不落。睚眦咬着伏羲琴不松口,将不屈又邪恶的血肉,和元神,乃至意志,都浸染上去,将全部的仇恨,催发出去。

睚眦与伏羲琴融为一体……

彻融合底,不可分割。

劫云散开了,在四面八方落雨。

那是凡间的雨云——睚眦消散了。

“这……”桑天子伸出手,把伏羲琴托在手里,落宝金钱也物归原主。

云霄轻叹,解释说:“他刚才斩杀了自己挣扎的善念,只剩下恶,这恶被伏羲琴镇压,又被他自己摧毁。他的一切都毁了,自然死了。”

“噢。”桑天子才转过弯来,啧啧两声,将落宝金钱收起,说,“这落宝金钱还真灵,消耗功德和气运落人家的宝贝,谁用谁死。”

云霄说:“你这招太险了。”

桑天子挠头,“看到机缘,没忍住。”

“唉,你是小师兄,我忍不住也就罢了,你得忍住。”云霄想起刚才,她一直劝他呢,现在再指责,有点尴尬。

“这次是意外,我会小心的。”

说着,桑天子把八卦封妖阵收起。

这也是件后天极品法宝。

他现在缺法宝,得颗粒归仓。

这个结果,他们都很意外,女娲和伏羲也都意外。

娲皇宫里,女娲笑看这一切结束,说:“以恶制恶,自己杀自己,真是奇了。”

火云宫中,伏羲赞道:“以恶解恶,好主意。不过,这把琴里被睚眦的恶念填满,以后非大恶之人不能弹奏。而大恶之人弹奏,又会奏出至善之音,太矛盾。看来只有至善者斩去的恶尸可以用此宝,以善御恶,几近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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