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东海之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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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之渊，桑天子趴在泥里。

他昏睡了一会儿，被泥淹没，醒来时，他施展法力从泥里跳出去，甩了甩脑袋，爬起来。却发现，当他的法力施展，就会迅速消失，完全没有从前的那种神仙的本领。

他还没弄清情况，但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他立刻取出一艘小船来。

他跳到上面去。看看周边。

他的神识扫过这里，力量在数百米的距离消失殆尽，还不如眼看得远。

“这里是什么地方，有人吗？”

没有人回应，连回声都没有。像在墓中。

借着船上的微光，和超声波探测器，他仔细分辨远方的景象。

一大片森森白骨首先入了眼，他只看了三千多米的距离，就有三十多具尸骨。有鱼，有兽，大大小小地死寂着。

他看向日月宝镜，和嫦娥断了联系。

他说，“我是醒着，还是在做梦？这里是什么地方？对了，带我来的那件法宝，似乎就在我的手里，能来，或许也能出去。”

他找出混元幡，聚集法力，他挥动那幡。

幡上逸散着法力的光华。

但在这里，这法宝没有外面的那种威力。它简直就是废物，消耗庞大的法力，却只能把人瞬移三五公里。根本逃不出去。

这时，一个极轻微的老妪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劝阻并指点道：“末法之地，莫要施法。欲知究竟，速来寻吾。”话语颇为简约。

桑天子听过末法之地。

末法之地，就是没有法力的地方。在他穿越之前，生活的地球便是那样。

在传说中，末法是一个时代。

从某个时间起，整个世界的法力消散。

从那以后，没有人还能修仙。

“截教道书里，似乎也有此阵记载。”

他其实记得，却立刻打开计算机，搜查一切跟末法有关的东西。结果验证了他没有记错，只有无当圣母的玄妙真经里记载了此阵。

“末法之阵，东海之渊奇阵，祖龙常以此地为放逐囚徒之地，凡入深渊，无有归者。此阵借四海之力加持，故欲破此阵有三法。其一，以四海之力击破此阵。此法震荡四海，损功德。其二，以无量功德炼化此阵。此法所需功德，无穷无尽，差之毫厘不可破。其三，内外合力，炼化阵法而巨力开启生门，取巧而出入也！”

看到这记载，桑天子大感安慰，“不光有办法，且有三个办法可选择呢。”

他大为安定，向声音来出走。

一路上小心提防着……

一路都是尸骨，一路都是死寂。

从泥浆里上岸，他换了辆车，在曝尸的荒野里走。

他只觉得，这里比地狱更森寒。

行三日，他看见一点光。

又行十三日，方抵达光之所在。

那是一个简陋的村落，里面有五户人家，加起来八个生灵。没有一个是人。

里面有三条龙，四只龟和一只苍老的剑灵。那三条龙是一家子，里面的两条龙，生在这里，依靠吞噬外来的生灵修行和苟活。但他们从来不杀害任何生灵，相反他们会竭尽所能，帮助一切生灵。然后等那些生死死去，他们再分食。四只龟分成三家，其中有两只很渴望出去，整天琢磨出去的新方法，另外两只通过睡觉和吃土苟活。还有那剑灵，已经微弱得如果一道影子，勉强化出，向桑天子乞讨一点灵气。

老妪是两条龙的母亲。

她介绍说：“那是一把芭蕉剑，据说是昆仑山上生长的奇木，曾孕育阴阳两件后天至宝。可惜落到了这里，没有灵气，养不活它。”

剑灵求道：“给点灵气吧。”

“昆仑山上的芭蕉树？”

桑天子颇为惊奇，心想，那不是结出了芭蕉扇的那棵吗。两只芭蕉扇，一只被太上老君摘去炼丹用，另一只在铁扇公主手里。

这样的树，他才不忍看其死去，故打出一股灵气到剑上，其中大半都散入空中。

那剑灵贪婪地吸收灵气，恢复了一点点，跪地求道：“求主人收留。”

噢，难道这是要认主了？

桑天子以为是好事，很高兴。

老妪劝道：“莫要被欺骗，他在此许多元会，跟随数千个主人，没有一个活到今天。没有他拖累，你或许能多撑些日子。”

剑灵伏地叩头说：“主人若收留，小的愿把这些年收集的三十八万七千余种出去的方法，尽数告知主人知晓，只求主人多施舍些灵气。”

真的是一件卑微的法宝。

桑天子想了想，说道：“我若找不到破解的法子，就怕要死在这里。那样一来，活得长久也只是多受罪，没有必要。”说完，他把剑拔起来，收入体内，说，“从今天起我便住在这里，希望我能找出出去的办法，不用住太久。”

老妪始终旁观，最后说：“老龟那里有这里的地图，你可以去看一看。那把剑知道的很多，不过那些出去的方法，听听也就得了。”

若那些法子管用，他们也不会留在这里等死了，早就逃出去了。

既然没有用，三十八万只是个数字。

它几乎可以跟零画等号。

桑天子说：“多谢婆婆带路。”

“客气了，你休息休息，老身告退。”

“多谢，不送。”桑天子在一间白骨屋里坐下，桌椅和蒲团也是白骨做成，约么一瞅，可以看到屋顶的缝隙里还有一把刀。早已经锈蚀了，但其底色很不错——那曾是一把很好、很强的兵器——可惜在这里，它等同于废铁。

桑天子心想，这里这么多年积累，没有磨灭的白骨就有那么多，想必法宝也不少。若有办法出去，出去之前搜刮一下，肯定很不错。

一切都有个前提，“必须得出去。”

出不去，再好的美事也不美。

“那就先看看出去的办法。”

玄妙真经里记载了三个法门，可以作为保留答案。在实施之前，多参考参考别的答案，总结一下，是个好主意。

他用法力温养芭蕉剑。三四个时辰之后，法力滋养，使得剑灵可以榨出一点灵气，将这些年大家探索出的出去的“方法”传给他。

作为参考，他一条不漏地看。

那里面有很多神奇的法门。

有阵法，有奇术，有遁法，有神通。

可是在这个地方，统统无用。

末法，是没有任何法力。

从法上考量的任何主意，都是虚妄。

“一定要用工具才对。”

桑天子自言自语，胡乱评论着。

“从下面开挖，这个主意还不错。可惜这阵法是个球，且越靠近阵法的地方，越是无法使用任何法力。这样一来，从哪里都是一样了。”

“以阵破阵，咦，聪明人挺多。”

他很惊奇地发现一个将聚灵阵发挥到极致的阵法，下面评论道，“若在外，可与失却之阵并肩争锋。”可惜，他在阵法里。

外面的阵法名叫失却之阵。

它通过对一切灵气的掠夺，制造出一片没有灵气的空间，它的屏障，有支撑四海的力量。要想打破它，首先要击破外面的四海。

继续看，里面有聚集四方剑气的阵法，希望能用剑气，打开一道口子。

还有想跟阵法融为一体的。

或者试图把自己化成灵气的。

还有里面的变大和缩小神通。

有人想用神通把这里撑破，或者化身芥子，从阵法的缝隙里溜走。

每一个都是真的尝试，并无敷衍。

桑天子本来带着些看热闹的心情看，后来越看越惊讶，越看越敬佩。

他觉得，创造这些方法的每个生灵，放到外面，都将是一方豪杰，不弱于今人。

对那外面的阵法，他也收起了轻视。

“也许，真的要用上东皇钟才能出去。”

先吃一顿饱饭，试试吧。

将那些方法都琢磨了一遍，理解一遍，他心中有数。出去之后，他取出一些灵果给大家，说道：“我想知道，这里存在多久了？”

老妪回答说：“开天辟地时便存在了。有人说，这是盘古开天时，防御先天神魔的阵法，也有人说，这是天道大阵。”

总之，他存在了很久很久。

“还有个问题。这里真的没人出去过？”

“也不是。”老妪说，“元凤和麒麟王都曾经来过，带走了他们的族人。”

“龙凤大劫？”桑天子惊愕，“你们难道都是龙凤大劫时期的大能？”

“不是。只有我和老龟是。”

“原来是老前辈！”桑天子拱手一拜。

“老不死的罢了。”老妪冷冷的，“我看你身上功德不小，为何也被放逐到这里？”

“没啥。我反对圣人胡作非为。”桑天子忽然笑问，“哎你们说，我若在这里骂圣人，他们都能听到吗？这里连法力都传不出去……”

“能！”一声斥责幽幽响起。

一道虚影在微光里若隐若现。

桑天子吓了一跳，“女娲娘娘！”

女娲笑说：“你这小子，忒放肆，什么人都敢惹。惹了元始还不够，还去惹准提，小心他哪天一念成魔，真把你杀了……”

她本不想出来。之所以现身有两个理由，一要缓和桑天子和元始的关系，使桑天子的火气朝西方发。二是要收了那三龙四龟。能从远古活到今天，他们无论是实力还是心智，都数极致，稍加点化，便可以为妖族出力——这样做还可以让桑天子受她掌控，不然桑天子若是将那三龙四龟收服了，以后更不会出去冒险了！

此外，她也不想听桑天子开骂。

骂出了口，要承受因果的。

若他不留神，把圣人骂一遍，在圣人主宰的洪荒世界，他就算不死，也要厄运加持！

“啊？娘娘是说：又是他干的。”

“元始要脸，无缘故不会出手。”

“那可不一定。化血盒里的血还没干呢！”

“你莫要惹他。”女娲说，“佛教来者不善，元始再不好，也是你的师伯，他做得再不对，在对付佛教东传，他会出力。”

“好吧。娘娘是来救我的吗？”

桑天子一想到炳灵公那张脸，就要联系到那个愚蠢又自大的主意，就越不相信元始的智慧。他真想说，元始天尊不帮倒忙会更好。

可女娲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样。

少说一句，以防被听到。

女娲笑说：“你连圣人都不放在眼里，何用我来救？你自己想办法。”继而，她看向跪着的三龙四龟，说，“尔等罪业已消，重回妖族之列，以后坐镇妖界，为妖圣、妖王。”

妖圣有其三，妖王有其四。

都是按照他们的真实实力算的。

“别啊，娘娘，我还想早日出去为娘娘效力呢。您就捎带着，把我也带出去。”

“又要花言巧语。”女娲说，“仙凡两隔暂成定数，佛教大兴更是大势所趋，你不要总是站在对立面，与天抗衡。人定胜天的话，你听听也就罢了，莫要信，否则自讨苦吃。你是个极聪明的人，却要小心被聪明所误。”

说完，她朝着天上打出阵法，那阵法正是失却之阵。她用圣力镇压，使她的失却之阵，强过四海之力镇压的失却之阵。于是，他可以出入自由。

她带着三龙四龟，眨眼消失。而就在他们相识的瞬间，桑天子也运起法力，使出五行大遁，飞向失却之阵。咣当一声，却撞在上面——他还想跟着混出去呢，竟然没得逞。他幽怨的摸了摸额头，腹诽道，“至于么？唉，至于么？”

女娲的本体还在火云洞，看着她自己演化出的幻象，她笑道：“兄长也看到他有多滑头，若非我警惕，差点让他得逞。”

伏羲说：“倒像你从前的模样。”

“胡说。我才没他那么丑。”

“巫人嘛，对美丑没那么多讲究。不过，他的样子也不丑吧，比东皇强点。”

“有吗？我看他强过帝俊，不如东皇。”

“东皇太一，唉，太可惜了！”

“紫霄宫里的三千客，到今天，死了一半多，他们哪个不可惜？要我说，最可惜的还是红云。他死于心善，才最可惜。”

从闲话说到过往，皆唏嘘。

而桑天子没有闲愁似的唏嘘，只有脑壳痛，他心想，“女娲娘娘的办法，其实我也可以做到，只要我用东皇钟镇压失却之阵，便可以出去。可是为了出去，就暴露东皇钟，那也太不值了。那还不如跪下，求女娲娘娘饶命。那准提，都是什么人啊，整天跟别人有缘，对小辈出手，脸都不要了，让他知道东皇钟在我手里，哼哼，他的手能不发痒？他的心能不发痒？说什么佛门四大皆空，若真能看开，也就没有佛门了。呵呵，我这么想，他不会知道吧？”他想到这里，竟然真的犹豫了一下，没听到声音才放心下来，“罢了，不多想有的没的，先想个出去的办法。”

三龙四龟一走，里面更空了。

只有枯骨与他为伴，像极了他的墓冢。

站在失却之阵的旁边，他感觉到一股接近于道的力量，吸取着他体内的法力。

他一拳打过去，咣当，撞在大阵上。

大阵无动于衷——

他不过是个大至玄仙，没有撼动四海的力量。

他想，“像这种东西，内部都有震荡。只要我计算出它震荡的频率，用共振的法子，用一套小工具，或许就能打开缺口。”

共振这东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必须极为精细，极为准确。

他用机器收集数据，探查。

也用机器和阵法共振。

设计组装机器，个把月时间，便有了第一次尝试。

频率每秒114次。数息后，他发现了误差，于是微调，将频率调小，调到113.8次。盏茶后，再调整，调到113.82次……一年调整了十多天，阵法的频率被他调整的很精确。在共振的作用下，一把小小的锤子，也有很大威力。

这是科学，是不用法力的术法。

西方，算知此事的准提面色奇怪，心术极为复杂：那失却之阵如此强大，难道用凡人之力，就可以让它崩溃？那要圣力何用？他平静地看了一会了，一条鱼误入东海之渊，落入阵法中，那阵法的频率因此发生细微的改变。他想，凡人之力虽因贴合大道，有可取处，但弹指可改。比如此处，多几条鱼进去即可破之。

准提圣人放眼混沌世界，看见一群魔猿。

他一道符纸，悠悠荡荡地在混沌里飘，持续把那些魔猿打入东海之渊。

魔猿将落入那片末法之地。

这一招一举两得。

魔猿被打入末法之地，死定了。

而它们的进出，它们在阵法里面活动，都将搅乱失却之阵的频率。不杀掉它们，桑天子想要用那方法出来，已经不可能了。

那些魔猿的肉身很强。

在失却之阵里，它们就算杀不了桑天子，也必能消耗桑天子的诸多法力。

“轰隆”，“轰隆”，看到如同陨石坠落的壮观景象，桑天子一脸懵逼，骂道，“就不能等我出去，你们再进来。这都是谁干的，真不讨喜。”

得，共振的锤子先挂着。

他有意两手准备，组装起了液压机。

四海之力，分散到一根针上的压力，也是很小的吧。只要能把力量放大到足够倍数，他得意地想，“我可以破开任何墙壁。”

他唯一担心的，是材料不够硬。

要是支撑不住那巨大的压力，就不好办了。为了确保材料够硬，他将主意打到新的的中品先天灵宝八棱亮银锤的上面。

液压机组装好，这就是尖头。

他期待着有个好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