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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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山城的下班高峰期一直要从下午五点持续到晚上九点。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年的七星岗的黑色鸟类繁衍得特别好,已经形成了帮派势力的感觉,每天不定时的会有各种鸟群在附近以群体的方式徘徊。但奇怪的是这些鸟并不会漫天遍野的播撒粪便,也不会在凌晨大叫扰民,所以尽管这些鸟群在天上飞舞得像一张黑色的北风吹动的大网,但是也没有多少市民真正关注过他们。
刚下班的童昆正拿着一把收起来的雨伞沿着山城一道复杂下延伸的梯坎小跑着往下坠。这里是市中心轨道交通旁边的一处旧民居,几十年前第一批高楼就从此发源。这些高楼因为没有建立在平地上而是依山而建,所以各自的“一楼”都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头顶上的缆车平滑地穿过楼与楼之间的缝隙,最后一抹夕阳余光从来也照不到这些往下的楼梯上,这里24小时照明全开,到了最底层外地人常常不知道自己是到了地下还是真的像他们的标注一样只是在一楼,但是能在这种依靠电子照明热闹的地下世界里,除了蟑螂老鼠等喜欢黑暗的生物,今天还来一只不速之客。
一群下来开启夜生活的年轻人堵住了童昆的道路。
“朗格了?各位老师?让一让那。”童昆拍一拍前面一位涂脂抹粉的帅哥的后背。对方吓了一跳之后连忙道歉让路。
转到他前面,童昆才知道为什么道路会堵塞了,因为正在下坡的楼梯上,与人视线同高的地方有一只黑色的鸟,正在空中悬浮。
没有拍打翅膀,没有挣扎,它就像一条在水气中停滞的鱼一样,张开翅膀停在那里。
“啥子东西哦?”童昆对这黑鸟的眼色很是敏感,总觉得这鸟全身黑还长着紫色的鸟喙,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妙。
“你看,这鸟没有拍翅膀是怎么悬浮的?”一堆年轻人也觉得这一场景有些诡异,大家都围上来查看。
在法院上班的童昆自觉一身正气肯定到:“怪力乱神,一定是有鱼线吊着,这哈儿灯光看不清楚。”
童昆想都没想,用雨伞的尖端戳了一下这只鸟。
紫喙黑羽的鸟突然眨了一下眼睛,但它仍旧在原地悬浮,只比刚刚“正常”了一点的是,它的双翅不再是静止状态的,而是在原地挥动着。
“日妈,这啥子鸟哦,可以愣个样子飞?”小年轻们这才想起掏出手机准备上传到网络上。
然而就在第一个对准它的手机的摄像头被打开时,这只鸟的眼睛便像有红色灯光一闪而过,在大家都举起手机之后,却发现眼前的鸟已经恢复了正常,径直向上飞出了这片楼群,向着缓缓驶来的又一辆缆车飞去,留下越来越小的一群举着手机的人。
……
晚上山城最高的办公楼最顶层,已经下班熄灯的办公室里,清洁阿姨正在清理公司洗手间的地面。
这家公司的办公人员很多,女士洗手间的坑位也有十几个,阿姨像往常一样一间一间地清理,每一间的门都被她随手关上。
正在清理穿衣镜的水渍时,大厦外面有风声传来,大风顺着窗户的缝隙吹成了哨子音。阿姨并没有在意。这栋大楼太高了,高处的风声总是很大,往往到了楼下才会发现平地上的人们根本都只觉得是一阵凉爽的微风,而同时更然而今晚的风声好像有点越来越大的意思,甚至从窗户缝隙传来的哨音都越来越尖锐。
阿姨转身看了一下没有关严实的窗户,刚刚被把窗户关上,风声哨音立刻减小很多,但是楼外的风却明显越来越大的意思。
处在大厦顶层的阿姨明显能感受到楼体有微微的晃动,她放下手里的抹布,想把刚刚拖地涮桶里的水倒掉,在拎起水桶之前,她看见水桶里的水没有因为轻微晃动有波动,而是呈现出一种由中心震动而产生的涟漪。
这就奇了,一个放在瓷砖地面的无人触碰的水桶,像是底部有敲击一样,持续着涟漪。
保洁员不明所以,但是她做惯了夜里打扫的活计,不明就里地直接把水桶拎起来,准备倒掉。
这时候大楼里传来只有海上轮船在浪尖上晃动才会发出来的声音——是钢筋在水泥中变形的“吱嘎”声。
打扫的阿姨感觉不妙,她慌张地上了电梯。而每天都无声运行的高档电梯,在下这几十层楼的几十秒中开始规律地从四面依次传来机械的摩擦声,好像处在大楼重心附近的这部电梯也正在晃动似的。
带着有莫名灾难即将降临的恐惧,保洁员惴惴的跑到了一楼大厅,刚一出一楼的玻璃门,却见幕墙之外歌舞升平,人们正像往常一样跳广场舞,玩滑板,遛狗,陪孩子。
人间的烟火气息与室内的诡异现象天差地别,保洁员以为是自己“冲撞”了什么,却听见身后的大门里也陆陆续续跑出来不少工作人员,这些人都没有乘坐电梯,而是从安全通道跑下来的,所以比她慢了许多。
“该着哦,到底是不是地震?”
一名安保人员喘着粗气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歌舞升平。显然跟他一起跑下来的几十人都跟保洁阿姨一样,察觉到大楼确确实实发生了诡异的晃动。
……
热闹喧哗的酒吧街后坡,一路相隔,这里已经开始酝酿夜晚的宁静。几个已经喝高了的中年人背对着车水马龙解开裤子拉链,对着这座小区的围墙开始放水。
“啊!”
围墙突然尖叫起来。几个中年人吓得魂飞魄散,酒醒了一半。
“你叫啥子?!”
“不是我!有人刚刚在这里叫!”
“哪里有人?你喝多了吧?!”
“是真的!我怎么听到是这个石头在叫?!”
“你到底行不行啊?!醉成这样?”
“啊啊啊!!!”
“糟了!我也听到了!!”
有人颤颤巍巍地指着围墙下面的石头基地。男人们互相鼓励上前准备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野猫或者真有人丢弃了孩子在这里,谁知根本不用靠近,围墙再次“尖叫”起来。
“啊!!!!!!!!!”叫声极其尖锐,像是个耍赖的熊孩子。
几个酒蒙子齐齐倒退一步,尖叫声停下之后,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人听见了那或许是喝醉了酒,可这么多人都听见了,这就奇了怪了。
“有人在那里吗!”有人大着胆子问石头。
尖叫没有响起。
“可能是围墙后面有人恶作剧吧?”又有人猜测。
“不得,这个围墙后面的小区比这个坡坡低一大截,这个声音就在面前,不可能是后面有人。”
“张哥哦,那总不能,是石头墙真的在叫吧?”
大家都有些害怕,想往后撤溜掉,一阵风吹来,数只黑色的鸟尖叫着冲来,路上的行人纷纷尖叫着避让,但还是很多人被鸟冲击到,鸟群铺天盖地像蝗虫一样,有些车辆来不及闪躲车轮滚动间有鸟被当场压扁,奇怪的是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有鸟将同伴的“尸体”抓携逃走,只留下散落的少数羽毛,甚至没有一滴血迹。
歌舞喧嚣的临街酒吧起初并没有发现外面的异状,直到行人们蜂拥而至躲到室内避免被尖锐的紫色鸟喙啄伤,酒吧的灯光还在闪烁,巨大的音响依旧在播放震耳欲聋的摇滚,人群拥挤着躲到桌椅后面,室外黑色的鸟群飞快地掠过,像一发发黑色的子弹,它们突然在音响的音乐达到高潮时集体失力摔打在地上、车上,躲藏在建筑内部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音乐高潮已过,“死去”的鸟儿们集体快速飞起,他们动作、幅度都不一样,但是在飞起后很快形成了一个明显的体系,顺着坡道向上飞去。
不少人惊恐的掏出手机想报警,却发现明明最繁华的地方却在这时失去了所有信号。
……
身处山城一处安静小区里,一名年轻人睡得正酣。
他终于倒好了自己的时差,这两天带着弟弟回来的吕郜林一直想找机会联系蕊蕊,她和吕维之间的“情感问题”一直让他觉得疑惑,他不可能放着这么明显的事情不去管。
因为国内有事儿回来的兄弟俩在市区住了几天,吕维一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状,但是细心的吕郜林还是发现自己的弟弟对于山城也有一种陌生感,好像他们曾经来过山城的事情也被弟弟“刻意”忘记了一样。
得益于良好的生活习惯,结束了晚上的三公里坡道跑,洗过热水澡的吕郜林睡得很踏实。
窗外一阵风吹过,风力似乎携带了不少砂石,有细微的小石块击打窗户玻璃的声音。这声音并不大,但是过于的规律,吕郜林觉得这声音击打的频率十分熟悉,慢慢的他在半梦半醒中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石子击打玻璃的声音从较大的误差到越来越靠近,不知道过了多久,吕郜林发现不知道是自己的心跳完全对上了窗户上的击打声,也不知是窗户上的击打声在有意地配合自己的心跳,还是他的心跳被调动到击打声的规律上,总之他在一场清明梦中听着自己的心跳,随着窗外的风声脱离了自己的肉体,飘到了窗外!
以为自己突发心脏病而亡的吕郜林在“灵魂”飘出而来墙外之后,竟然看见一个陌生男人的魂魄也穿墙而出,像自己一样跟着风被吹到了不知名的地方。而这个魂魄出来的地方,正是一墙之隔的吕维的房间。
飞出窗外的吕郜林手脚开始不受控制,甚至脖颈、腰杆都在这阵徐徐之风的掌控中,被风卷携着一路翻滚,他抗拒无效地在自己的心跳声中跟那个陌生男生贴到了一起,两人心脏连着心脏,像个畸形的连体人,而两人完全不同的长相,也让这样子心心相连的情景变得更加妖异。
吕郜林四肢不能动,也开不了口,但是他能清楚地看见对面这个少年从迷茫到惊恐的眼神。两人被风裹挟到了江面,一艘风景游轮无情的碾过两人,吕郜林看见对面这个人见到江水之后表情写满了抗拒,而他们则直接被风推着掉到了河里。
两人一接触水,都发现自己手足皆恢复了正常,但是他们心脏却还紧紧贴着好像是两人共用一般。
发现手脚能动之后,吕郜林刚要尝试说话,对面这个男孩却先开口了。
“哥,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长到一块了?”
他脸上的惊恐绝对不是造假,但是说出来的话赔上他完完全全陌生的脸,让吕郜林警钟大作。
“你是谁?为什么管我叫哥哥?”吕郜林皱着眉头看他。
“你在说什么啊?哥?这个梦真的好奇怪啊,为什么我们两人粘在一起了?”
看着眼前这个用吕维的口气说着一些逻辑清晰的话,吕郜林有种不好的感觉,眼前这个人或许真的就是自己的“弟弟”,但是他绝对不是跟自己一个娘胎里出生的那个。
都说双生子有心灵感应,吕郜林一直不相信,但是那一年弟弟因为聚众斗殴被别人打成了重伤。医院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父母却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一个“神仙”的事情,带着大量的钱款去求助,谁知道“神仙”收了钱却叫还戴着呼吸机的弟弟回家,让他只在平时睡觉的床上好好地睡一觉就能好。有着高学历的父母爱子心切,这时候无论有什么办法,无论这些办法多么的匪夷所思,他们的都愿意一试。
那晚他看到窗外漂浮的诡异女孩,之后弟弟也突然忘记了所有东西,甚至转换了脾性真正大好起来。父母则开始对这个所谓的“神仙”深信不疑,家里的氛围都有了微妙的转变,随着弟弟的“重生”,他们一家人开始有了一个习惯。
“多交朋友。”妈妈说。“多交朋友,时机成熟的话,可以让你的好朋友们赠送一枚写着他的‘姓’的硬币。神仙说,他们在把硬币交给你的同时,也把一部分祝福的力量送给了你,而这些力量可以维持小维的健康安乐。”
即便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吕郜林还是个初中生,但是不代表他听不出来,这种做法非常像民间所说的“借运”。
然而受了重伤的吕维确实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他长成了热爱生活、和善、温和的青年,甚至还考取了国内着名的高校。这在吕郜林小时候都是不能相信会发生的事情,因为只有少数十分亲近的亲戚知道,他这个弟弟是个天生的刺头,就算在只有几岁的时候做出来的事情也让大人们触目惊心,即便是吕维变了习性,但是还有很多亲戚敬而远之,这也是父母坚持出国定居的原因之一。换了一片大陆生活,可以完全更换掉吕维的生活圈。
“如果这真的是一个梦,我为什么这么清醒?”吕郜林在晃动间希望这是一个梦,然而等到天光大亮他被隔壁吕维的闹钟吵醒时,他仍然清楚地记得到所有梦里的一切。包括说自己就是“吕维”的那个少年的脸。
“啊!这一觉怎么睡得浑身都疼。”隔壁传来吕维的哀嚎,听着吕维大大咧咧地路过自己的房间,吕郜林也起身开门。
“Shit!大哥你早上没去跑步?真是奇了怪了,你不是刮风下雨也会到地下室跑步的人吗?昨晚的风真大,窗框哪里好像漏风了,吹进来不少尘土,不知道怎么的,看起来还是紫色的……”
因为坚持锻炼且饮食平衡的原因,这几年兄弟俩都长成了十分成熟的大人模样,虽然顶着两张一米一样的脸,但是却十分好区分两人,吕郜林长期的跑步的习惯让他的肌肉线条流畅紧致,虽然皮肤还是比寻常亚洲人黑上一些,但是却叫他显得十分的阳光,此时他穿着睡衣缓和了他平时的清冷,倒显得比实际年龄小很多。
站在门口的吕维在大一开学之后不久就在父母的帮助下转到了国外一家鲜为人知的大学接受了西方教育。吕维的接受能力特别高,就算生活的环境全部改变,他仍旧适应的特别快,他仿佛一个七八岁被带出国的小孩子一样,几乎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完全融入并且接受了西方的开放式生活,也因为奇怪的记忆缺失,他走得毫无留恋,现在他身边的好友也都是在学校冰球队认识的,好像跟国内的所有人都断了联系。
不同于长跑能耐力型运动,力量型的锻炼和高蛋白的饮食让吕维的体型在一两年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跟吕郜林有着同样身高的情况下,吕维的体重达到了近两百斤,他现在浑身都是鼓胀的肌肉,冲击性十足的运动在之前伤到了他的下颌骨,这让他的脸型稍微有些变化,与吕维站在一起时,一个力量迸发,另一个儒雅清冷,且肤色差距十分的明显,就连吕父吕母都常常感慨,“要不是五官长得一样,真怀疑你们俩根本就不是双胞胎。”
一家人的打趣始终都停留在玩笑阶段,但是前提是昨晚吕郜林没有做那样一个梦。
门口的吕维头发蓬乱,被没有晨跑的大哥吓了一跳后便他恢复了起床时精神缺失的颓废感。
“大哥你没有出门跑步,是不是就代表早上我没得咖啡可喝?”他有些提不起劲地跑到客厅,果然没看见外带的牛皮纸袋。
“叫个外卖吧,你不是学会了吗?顺便给我来两份松饼,谢谢。”吕郜林打算先去洗把脸,不出意外的话昨晚那场无序的梦应该会被水流冲走。
客厅里的吕维穿着拖鞋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发上。他眯着眼睛费劲地用手机点餐的同时,也似乎想起来什么,开玩笑地跟自己的大哥吐槽。
“大哥你不知道!我昨晚的噩梦有多么离谱!我梦见我们两个人像回到了妈妈肚子里一样,胸口贴着胸口,咱俩竟然共用一个心脏!”
洗手间的水流声突然停止。
“你说什么?”吕郜林严肃给出了洗手间,吕维在沙发里没有看见自家哥哥奇怪的表情。
“很扯是吧?不知道昨晚为什么会做梦,还梦见你了,这种姿势也太Gay了,就这么面对面不能动,我尴尬的浑身难受。”
卧室开门的声音响起,吕维以为他清冷的大哥还是不爱听他开玩笑,他揉揉没有休息好的肩颈,不在意地继续点餐。
“备注:多冰,谢谢。”在沙发上躺尸等待咖啡因审判的吕维并不知道,在卧室里的自家哥哥已经凭借着一晚上的记忆,画出了一个少年的脸。
“大哥,给你咖啡和早餐。”因为住在市中心,咖啡很快就送到了。吕维在敞开的卧室门上敲击两下,发现大清早的吕郜林却在一个本子上写着什么。
“在写什么?”两兄弟从来都很亲密,吕维端着早餐放到一旁,看到吕郜林并没有阻止掩盖上书写的内容,他就多瞄了两眼。
一个少年,清瘦,粗眉,眼睛一单一双,是平常人的样子。
“你这画的是谁?怎么这么……眼熟?”
吕维单手把放在桌子上的画举到眼前看了一眼,眼睛和画中人齐平对视之后,一种照镜子般的感觉从他的脊背炸起,他脑子里错乱复杂,青烟浓雾之中牛鬼蛇神的样子层层累积,一头红发的女孩在天空中飞舞,他拿着画,被动的呼吸越来越重,另外一只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口袋。
“没有了,弄丢了!没有了!丢了!去哪里了!”
吕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幅肖像画,嘴里吐露不清地说着什么,一边的吕郜林虽然能听到他说的什么,但是他也被吓得不轻,因为吕维说的是青河当地的方言,而他们从爷爷辈就搬到了京都,他和弟弟从来都是说普通话的,到了美国之后生活用语也成了英语,但是他的弟弟没有说过青河话!
“小维!小维!什么没有了?你在说什么?”吕郜林着急地想夺下弟弟手里的本子,但是没想到肌肉遒劲的吕维根本无法叫人撼动他把那本子攥得紧紧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本子上的团,那过分专注的眼神叫吕郜林开始害怕了。
十几分钟之后,救护车驶入了这个有了些年代的小区,车上下来了三名男性医护,他们到楼上的时候吕维已经抽搐着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吕郜林已经用一块叠好的毛巾塞到了他的嘴里,除了大声呼喊他的名字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自己的弟弟眼睛上翻双臂僵直,一只手死死地攥住本子的一角,另外一只手在卫衣口袋里怎么也不肯拿出来。
坐在抢救室外面给父母打过了电话,吕家父母远在海外,最快过来也得一天之后,吕郜林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非要问个究竟,或许那晚就是他看错了,或许弟弟的失忆纯粹就是病理上的,虽然自己的父母有所信仰,但是他也不应该会把事情邪魔化,可是他回想弟弟口里的话,那是清清楚楚的青河话,也确实是在见到自己画出的少年人脸后弟弟才变成这样的。
抢救室的灯很快就熄灭了,吕维被完好地推了出来,他面色依旧苍白,汗湿的衣服已经被脱下,但是衣服右边的口袋却因为吕维一直攥着不松手,护士干脆将它剪了下来,就这么叫吕维握着。
“不是心肌缺血,也不是癫痫,病人身体十分健康,初步怀疑是精神问题,他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今天暂时住院观察,醒了之后没有问题的话基本可以判定是癔症。”
“癔症?真的有癔症?是我理解的那种吗?”
面对吕郜林不解的提问,医生好脾气的解释,“确实有,病人突然抽搐之前有没有胡言乱语,或者手舞足蹈?”
吕郜林沉默点头。
“等他醒了我们在观察下,但是基本就是心理因素导致的,我会给你们办理转院,他的症状比较严重。”
医生给吕郜林看了下吕维的双手,吕维的左右手在昏迷的情况下还维持着紧紧握住某样东西的状态,常人难以做到这样。
“他的身体素质特别好,但是你说过他曾经在脑部受到很严重的击打伤,我们一度以为是脑部发生了病变,但是初步检查什么也没有发现,如果你们家人知道他的心理压力来源于什么地方的话,会对精神科的医生很有帮助。”
非常负责的告知注意事项后,观察病房里就只剩下吕维和吕郜林。
坐在床边看着弟弟脸上苍白的样子,他回想起当年同样受伤但是被父母带回家求助于“神仙”的吕维,也是这样全无血色,嘴唇都变得灰暗,只能费劲地喘息,在高等学府受过教育的吕郜林非常想用科学解释发生的这些事情,但是很明显他遇到了仿佛泰山一般的困难,自己只是个普通的物理学学生,而专业的医务人员比自己懂得多,专业得多,但是他们也只能说这种情况小维就是犯了“癔症”。
叹息于自己知识面的短浅,吕郜林试图让吕维松开双手,很快他就失败了。
“找不到了,她不要我了。”吕维再次梦呓。
“小维,谁不要你了?”
“樱柠,蕊蕊……不要我了。”
“你记得蕊蕊了?”吕郜林诧异,因为医生说过,癔症患者也会有遗忘的表现,这很符合吕维生病之前的症状,但是只遗忘跟某人相关的东西,这明显就是他的精神压力相关的了。
思前想后,父母还有最少一天才能到,虽然不知道樱柠在哪里,可是李蕊蕊,就在山城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