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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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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周来临,樱柠跟吕维在课间终于对上了头,他俩坐在连廊的矮栏杆上共同分享一包零食。

“所以,你就跟你妈妈说,要把我带上?”樱柠问,她有些想不明白。

吕维也很困惑,“不是我,是我哥,一听说我们要去旅游,非要带上你。”

“嗯?这真是让人意外。”

“是啊,不过他说,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知道学习、看书什么的,他就跟妈妈说,带上你说不定我能老老实实地听导游介绍,还能学点东西,不像以前,每次出门我都自己玩着跑丢了好几次。不过实际上我也想带你去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哥突然提出来,但是我就顺竿子上了。”

樱柠想起那晚和吕郜林的对视,因为大哥没有对她的做法进行干预,她自己也就没管,也不知道这个吕郜林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以为她是妖怪,要给她骗到山里卖了?她想了想,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应该不敢吧……”樱柠自己念叨。

“哎,不过,我听说我爷爷和你的舅爷爷是很好的朋友,所以让我妈拐着弯去给你家里人打电话了,没想到你家里人也不介意,真的答应了。”

“嗯,他们确实不介意,反而还开心得很的。”

吕维好奇地想问问樱柠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上课铃此时响起,两人只好下次再说了。

第二天上课前,吕维给樱柠带来了一个新的还被塑封的粉色的行李箱,这行李箱并不太大,正好适合去南方的旅行,樱柠第一次见到有四个万向轮的行李箱,觉得十分好玩,一度想在学校里拆开了当做滑行工具使用,幸好脑子里的李蕊蕊拼命用理智和尴尬阻止了她,虽然有些扫兴,但是她也还算听话的打算回家再这样玩。

下课后樱柠没有自己骑车,还是歪坐在路吕维的车梁上,吕维把行李箱放在车后自己改装的载货架上捆绑好,一起载去了樱柠家。

晚上樱柠第一次收拾行李,她自觉自己并不需要太多东西,可是放来放去,行李箱里却塞满了零食,她无奈地把零食拿出来一些,瘫倒在床上,看着顶面还没收起来的粉色蚊帐,有些期待自己在现代的第一次人类旅行,她来地球那么久,虽然也是想走就走,却从来没有坐过火车或者飞机,这样车马转换有着折腾的旅行会是什么感觉呢?目的地那里的东西会好吃吗?樱柠想了很久,就这样在李蕊蕊同样的期待感中甜甜地睡着了。

出发的前两天照常上学时,同桌全诗颜兴奋地给蕊蕊写了一整张纸,纸上罗列了大大小小二十几项去南方必须要做的事情。

“吃火锅,吃老鸭汤,吃豆花饭,吃兔头?”樱柠越念越馋,“兔子那么可爱,也可以吃吗?怎么吃?红烧的?还是炖汤?”

被她问得全诗颜也有点馋了,她从南方千里迢迢过来,就为了跟着他搞开发的爹,怕露富了,才说是为了孩子学习,来了没多久,每晚就挠心挠肺的想念家乡的美食来,这次樱柠可以跟着大傻个一起去他的家乡游玩,她却因为父母忙碌回不得,只好写了一张“旅游指南”给樱柠,结果写着写着,全是吃的,她觉得自己上课都在流口水。

班级里其他女孩子也都凑过来看,侗可嘉最爱凑热闹,她夺过樱柠手里的纸大声念起来。

“看棒棒挑货,吃鸭脚板,鸡脚板?干锅牛蛙??这都是什么呀?看起来好可怕!全诗颜,你们那里只有这些奇怪的东西可以吃吗?青蛙也吃?青蛙是益虫,吃了犯法的!真是乡下地方,哼!听说你们那里穷得没东西吃,连鸭的肠子都要洗了煮来吃,真可怜!”

她因为年纪小,眼界也比较狭窄,并不懂的牛蛙与青蛙的区别,却又因为上学知道青蛙不能吃,轻狂的年纪和没有收敛的脾性让她习惯了用自以为的认知来贬低未知的存在。

但是全诗颜可不惯着她,她来自山城的火辣脾气不允许任何人对自己有丁点儿的冒犯,她一把将那页纸夺了还给樱柠,因为个子小,她习惯性地踩上了凳子,上去就隔着课桌给了侗可嘉脸上清脆的一巴掌。

“格老子的,日你妈哦!老子吃啥子挨到你什么关系,打死你个瓜娃子,妈卖批!”

她骂上了劲儿,眼看着激动地从板凳上又跳上了课桌。樱柠算是开了眼界,她眼看着那侗可嘉被打红了脸,扯掉了发圈,想回嘴但是话都插不进去只好哭唧唧的回座位了。

全诗颜用手背抹抹散落在脸颊边的碎发,她厚厚的刘海有些扫眼睛了,但并不耽误她一边女王似的整理刘海,一边从课桌上坐下来。

“哎,非要逼我,讨厌的家伙。”

这时候她又不说方言了,她长吁一口气,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按住樱柠的肩膀:“幺儿嘞,你去我们那里,怕是要带上胃药哦。”

樱柠不解,但是看她还没整理好的凌乱发丝,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诗颜,妈卖批是什么意思?”

前桌一个同学也觉得她骂人骂得好玩,好奇地问她。

全诗颜想起开学没多久自己就因为骂人被叫家长的事情,尴尬地笑了一下。

“额,就是,嗯……就是卖葡萄的意思。嗯!对!”

“卖葡萄?是骂人的话吗?为什么?”

全诗颜尴尬极了,她眼睛滴溜溜转了一会儿,又说:“我们那里卖葡萄是很不好的职业,所以骂人的时候就会说这个,哎呀算了,你们这些小公主用不到的,快上课了。”

她胡乱把前桌糊弄过去,在上课铃中夸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樱柠继续看那张纸,这纸有些皱了,她觉得有点可惜,但是字还能看得清楚的。她细细看过去,只见众多美食中间夹杂了一个词。

“吃串串儿?串串不是狗吗?你们那里也吃狗肉?”她好奇极了,“那为什么要吃串串狗?纯种的不吃吗?”

全诗颜听后面部扭曲,长叹一口气趴在桌子上装死了。樱柠没有注意到自己片面的认知已经让同桌吐血死了好几回了,她自己嘟嘟囔囔地继续看下去。

“吃担担面?豌杂面?记得多加海椒???海椒又是什么?山城沿海吗?我们这里也没有海椒呀,为什么你们那里有?”

一边的全诗颜抽搐了一下,好像被丢到地面的大鲤鱼。

“诗颜,那个,你给翻译下最后一句话呗?什么叫多吃藤藤菜,少吃肉嘎嘎,免得沟子老火?”

樱柠一字一句拗口的诵读着,她端着纸连蒙带猜,却见桌子上趴着的诗颜抽了一下后再也不动了。

“嗯……好吧,我闭嘴。”

出发前一天,奶奶给樱柠塞了个信封,她打电话和自己弟弟确认了,对方确实是信得过的熟人,还是政府里的什么所长还是局长,自己的老弟亲自给做了人品担保,她这才放心了。奶奶告诉樱柠,这信封明天直接给吕维的妈妈,她嘱咐樱柠不要拆开,这才接着去做自己的活计。

樱柠听同桌说,山城好吃得特别多,没有必要再带东西去,而且坐飞机只需要两个多小时,不像火车,连着转车需要30个小时,所以建议樱柠半空着箱子去,满着箱子回来;虽然十分不舍,但是樱柠也听了诗颜的建议,她只带了些换洗的衣物,她有很多各式各色的花裙子,都是疼爱她的小姨给她买的,每次穿上新裙子的时候,小姨就开心的好像她自己得了新衣服似的又蹦又跳。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樱柠就被闹钟叫醒了,奶奶也已经起床,她把大门打开,等着吕维一家开车来载她一起去机场。

简单吃过早饭后,果然吕父驾车带着一家人来了,表面看来他丝毫没有做官的架子,下车来主动和奶奶打招呼。

“大姨,还认得我吧!”

樱柠也看不出奶奶是真认识假认识,两人客套了一番,樱柠的行李箱就被吕郜林拿走放到后备箱里了。吕维下车也跟奶奶打了招呼,吕母则客气地让奶奶安心。

“大姨,蕊蕊和我们小维是最好的朋友,您放心,蕊蕊此行我负责,跟我吃住在一块!我们带孩子主要是去开开眼,学习的,您放心!”

樱柠很少见像今天这样这么和蔼可亲的奶奶,两方亲热地确定了一些事情后,吕家人带着樱柠开始往机场驶去。

路上樱柠把奶奶给的信封给了副驾驶上的吕母,吕母打开时差异了一下,里面放的是两千元现金,以及一个户口本。

“蕊蕊家里太周到了吧,我只说孩子坐飞机要户口本,准备好了不说,还放这些钱……”吕母刚想说不能收,但是她瞥了眼后座的樱柠,突然笑道。

“蕊蕊,你爸爸妈妈好厉害,把你的旅行资金都准备好了,还多出很多呢!这次跟阿姨好好玩吧!”

樱柠对钱什么的数字实在不敏感,她的经验告诉她,笑着点头就行了。

吕母坐在车上无聊,翻开樱柠的户口本去看,只见这薄薄的户口本中只有三张纸,户主却不是樱柠的爷爷,却是“李徐氏”,八十几岁了,家庭关系写的是蕊蕊的“祖母”,她不认识太太,只觉得奇怪,毕竟李蕊蕊的祖母应该姓吕才对,疑惑着又翻开第二面,写的是李朝霞,与户主家庭关系写的是“母女”,再翻,第三页就是李蕊蕊了。她做惯了政府工作,看着这薄薄的三页纸,想起李家还有个小儿子,就着翻阅的工夫她就明白了,想必那小儿子和其他李家人都在另外的户口本上了,一家人把这三个孤儿寡母地放在一个独立户口上,真是可笑。她只需眨眨眼就想明白了里面的道道,看着跟自家儿子一起在后座听音乐浑然不知的天真小女孩,轻轻地叹了口气。

听着当下最流行的新歌,樱柠感觉大脑里面总是有好多画面控制不住地随着音乐出来,她只觉得新奇又好玩,一遍一遍地让吕维陪他重新再听一次。

清河镇并没有机场,一行人开车去了市里,走的是高速。车子开得平平稳稳,顺利地达到了市区郊外的小机场,通行过安检后,吕父取了所有人的登机牌,成功上了飞机,以一种樱柠没经历过的飞行方式,略有颠簸地往山城飞去。

“会不会晕?”

三人一排的座位,樱柠被吕维安置到靠窗的一侧,她扒着窗户看着飞机下面的云层越来越浓厚,然后除了云层什么也看不到了。

“还好,不晕。”

因为腿短坐着的时候脚不能着地,樱柠只好甩着两条腿来玩。一路没说话的吕郜林却站起来把他的背包拿了下来,示意弟弟给樱柠垫上。吕维虽然听话地给樱柠垫上了,但是他神经再粗壮,也察觉不对来。

“哥,你都没对我那么好过。”吕维故作委屈。

吕郜林倒是很冷静,“她比你需要。”

看着他兄弟俩因为默契言简意赅地交流,樱柠虽然能听懂说的是什么,但是看看自己的小短腿,又看看在飞机里长腿无处安放的兄弟俩,莫名地觉得有哪里不对,自己好像因为太弱了,被照顾了?

闭上眼睛体会了一下,果然脑海里的李蕊蕊正在努力掩饰害羞又享受的幸福感,樱柠用自己的磁场不客气地推了她一下,这才让李蕊蕊放弃掩饰,完全投入的散发情感。感受到神经作业的结果,幸福的樱柠继续听着音乐看着窗景。

两个小时后飞机开始降低飞行高度,趴在窗边的樱柠发现云层逐渐变得稀疏,并且越来越薄。因为是个能见度颇高的大晴天,樱柠用肉眼看着机翼下方绵延不绝的山峰,沉浸在一片沁蓝中。

纯粹的蓝天下众多墨绿色的山峰密密麻麻,好似无从下脚的石子路,在这密集的山脊中有一座山尤其特殊,别的山都是或南北或东西的连脉一字排开,而这座山却突兀地转了个大弧度,独自一脉围成一个浑圆的“o”形,围成圈的每座山尖戳破了淡淡的云层,像一圈巨人把一团浓浓的雾气围在中间,也像一个装了琼浆玉露的绿色酒樽,

飞机缓缓下降间,由墨绿转为翠绿的更清晰的山岭出现在眼前,此时已经过了山城太阳最热的时候,但是窗下的景观却有些夏天的热烈感,樱柠细细看了一下,却发现这个城市到处都是绿色的植物,山上的植物也都绿意盎然,在这个秋天里看不见像北方那样四处凋零树木枯萎的感觉,这感觉在下飞机出了机场后没多久就得到了验证,这个城市确实在秋天里也是生机勃勃繁花似锦。

机场出口有一个中年男士已经在等着了,看起来他似乎是吕父的多年好友,他们热情的寒暄后带着一行人上了等候已久的一辆黑色商务车。

那中年男士十分热情地跟吕父介绍:“老吕啊,你有些年没来了哦,娃娃都那么大了?还多了个妹妹儿?妹妹好的,我家幺儿就是我心窝头的肉,我们山城都是男娃儿烧饭,男娃儿做家务,男娃儿赚钱,妹妹嫁到山城才安逸哦!”

樱柠看着吕父吕母只微笑着应和不说别的,仿佛默认了樱柠就是他们家的女孩,她十分佩服吕家人的交际手段,似乎他们就是在交际中能做到完美的那种人。

车子开出机场高速,一列轻轨从车后面轻松地超过这台商务车,稳稳地朝前方山洞驶去。吕郜林给樱柠和吕维都把安全带系上,两个孩子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接受吕郜林的安排。

那中年男人一边开车,一边很是自豪地介绍这几年山城的变化,此时樱柠并没有多大感想,她以为这只是个经济比那小镇发达了一些的城市罢了,结果刚出机场道路没多久,不同经纬度,不同地貌带来的冲击感迎面而来,他们乘坐的这台商务车戛然结束了平稳地行驶,樱柠见那司机脸上似乎有些“兴奋”的颜色,还没想明白就感觉车子似乎上了一个很抖的大坡,她还没稳住,又见车子一个猛子直接冲了下去,樱柠这些年的常识不够用了,她认为一个上坡一个下坡司机应该缓行才对,结果她高估了自己薄弱的常识,也低估了山城司机的胆量,那司机面带笑意看了眼倒车镜里最后一排做的三个娃娃,一个油门下去他们竟然在这马路上就这么一高一低的一直高速跑了一个多小时,在无数个爬坡过坎之后,弹跳着形式的商务车才停在一个高架桥边的大厦门口,车锁“咔哒”主动开了,看来酒店终于是到了。

樱柠被甩得七荤八素,但是还能坚持,倒是吕维一下车就扶住路旁一个小树吐得天昏地暗,吕母一点也不心疼他,笑着跟那中年男人告别了,才不急不缓地拿了瓶水去安慰自己的“亲儿子”。

“你小时候也来过好多次,从来都是兴奋的尖叫,还怪司机们开得慢了,怎么现在长大了还晕车了?”

看人高马大的儿子吐得一脸菜色,连连摆手,吕母笑得简直可以称呼为开心,吕郜林默默地拿了樱柠的行李,从后头冷不丁地拍了下她的肩膀。

“先进去吧,让他缓缓就行了。”

樱柠听话地把自己的好朋友抛之脑后,就这么跟着吕郜林进了酒店大厅。

在前台领了房卡,有门童已经接过吕父和吕郜林手里的行李先上了楼,樱柠看着明亮热闹却并不浮夸的大堂,闻着空气里淡淡的熏香,只觉得十分舒适,虽然长途并未跋涉,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很疲惫,踩在软软的地毯上十分想睡。

大堂有温柔的音乐从四处缓缓传入耳里,樱柠坐在大堂的皮沙发中只觉得身子沉沉有些迷糊,刚要睡着,终于吐完了的吕维,像个小姑娘似的虚脱的半挂在吕母的身上,被吕母半背着带进了门。

“蕊蕊看见你了哦,那么大个男孩子还撒娇要被同学笑死了。”

她好笑的逗吕维,似乎是男人从小就有的面子工程,吕维虽然不舒服,却还是挣扎着站直了身子,一行人这才一起去往楼上预定好的房间落脚。

这个酒店一共二十六层,电梯里也有服务员热情工作,根据房卡地替他们按了二十三层的按钮后,还简要地介绍了下酒店的概况,原来这酒店前身是山城最大的银行,刚刚翻修为酒店只一年。

“山城越来越好了,我们以后养老一定要来这里的。”吕母似乎很喜欢山城,她跟吕父对视一眼后笑笑地说。

“妈,这也太远了,我以后来看你们都要吐上几次,你不觉得我太可怜了吗?”吕维有气无力地靠在扶手上,像一条被抽了筋的大鲶鱼。

一家人笑笑闹闹,樱柠趴在电梯朝外一侧静静地往完看。这个电梯位置极佳,电梯井一侧在大楼内部,一侧突出楼外,用钢化玻璃把户外的景色引入电梯内。随着视野的攀升,樱柠看见两条不同方向涌来的江河就在这酒店脚下交汇,因为有着不同的路线导致两条江水有着不同的含沙量,一清一浊两的条滔滔江水在这里交汇时竟显示出互不相容的特殊景象,甚至清清楚楚地在水中挤出一条分界线来。

江上船只来往不绝,船的形式也不尽相同,有载客,载货,载沙,载煤,甚至载了数十辆小车的,好不热闹,快要到二十三楼了,江上几十米的空中突然驶来一个装满了游客的“大箱子”,这箱子顶上就攀着一根缆线做负荷,带着数十人还稳稳的凌江穿梭到对岸去了。

“那是什么!好厉害!”没做过缆车的樱柠大开眼界。

“是缆车。”

电梯在开门前吕家兄弟两人突然异口同声地回答了她,并且两人一起把贴在观光电梯上的樱柠拽除了电梯。

被儿子落在后面的吕家夫妻无声的对视了一眼,出于对自家大儿子审美的认可吕母放弃了刚刚冒出来的奇怪想法,认定吕郜林只是有很好的教养,并没有可能像吕维一样喜欢李蕊蕊这类型的女孩。她强迫自己不往这个方向瞎猜,加快脚步上前摸摸樱柠的头发。

“跟我走吧小乖,这些老爷们仗着腿长从来都走得飞快,咱们娘俩一起走,我们订的房间里的景色也比这里好看的。”

看呆了景色的樱柠被她牵着手带到了他们的房间,房间朝南,正如吕母所说,看到的景色比电梯里确实更辽阔。樱柠甚至有种错觉,她感觉自己是飘上了这个江口,用以前惯用的角度俯视人类。

实际上樱柠也知道,当她喜欢在高处俯视人类的时候,也有人类喜欢站在高处俯视他们的同类,好像站到高处他们也会比别人高人一等似的,从古至今,登高都是人类的共同追求。

显然吕家人也喜欢高处的金色的,不过虽然吕家确实有钱,但是这酒店顶上还有几层,这个地球也还有很多人站在更高的地方俯视人类,他们还想去更高的地方,想要比肩神明。

关于旅途的细节吕母安排得十分到位,他们今夜入市休息一晚,明天还要再乘车去下一个目的地,常规来讲孩子们不像大人,难免有些水土不服,舟车劳顿的感觉也会更明显一点,水面就显得格外重要。

她安排了一间套房,其中一间单人间,两间双人间,一个二十平方的家庭客厅。吕父被发配去自己睡,吕母则带着樱柠住了一间,兄弟俩住一间,各自有配套的卫生间,吕母代替了导游的职责,赶着小孩子放下一切去睡个午觉,她跟吕父也要先去拜访老朋友,晚上回来再叫他们起床一起去吃饭。孩子们也都听话地散去了。

一觉醒来的时候,樱柠的房间里亮着灯,但是吕家父母还没有回来,应该是吕母怕她睡醒了害怕,特意留的灯。

她晃晃睡嘛的四肢下床换了衣服,轻手轻脚地来到客厅拉开了落地的窗帘,玻璃外一片繁华的夜景扑面而来,在小镇上仅仅有屈指可数的几栋高楼时,这座崇山峻岭堆砌出来的山城却高楼叠起,人潮如织,璀璨的霓虹中照着江边仿古的吊脚楼,岸上各式过百米的高楼遍地开花,闪烁的航标障碍灯闪烁着,好像这些高楼都在静静的呼吸。

外面夕阳将落,许多楼里已经有点点灯光亮起,夕阳把江上轮船的影子拉的极长,一艘三层的邮轮上闪烁了几下亮光,船身上一大片彩色的霓虹灯就此亮起,召唤远处岸上的游客们可以上船准备在江中看夜景了。

“很美吧?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觉得像是在做梦。”

身后传来少年沉稳的声音。却不是吕维的,来的是吕郜林。

吕郜林还穿着睡衣,他也是这两年拔高的个子,裤脚,袖脚都来不及赶上他长个子的速度,有些能还他爱穿的衣服会在手踝脚踝处露出来一截。

他从客厅水吧里摸索了一会,摸出两瓶玻璃瓶子装的黄绿色果汁,轻松地拧开一个瓶盖递给樱柠。

“尝尝这个,我很喜欢的,南方才有的果汁。”

对果汁之类的,樱柠不疑有他,接过来就着吸管就猛吸了一口,结果当时就被酸出眼泪来。

“这是泥猴桃汁?不对,味道不对,这是什么水果?”被酸得挤眉弄眼的樱柠觉得酸虽然酸,但是酸中带甜,甜味恰到好处一点也不腻,倒是很有清新的味道。

吕郜林看她喝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却还要喝,他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干脆也开了一瓶,跟樱柠一起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看夜景。

“这是酸角汁,酸角本身也很好吃,这两天运气好能遇到的话给你买新鲜的。”

嘬着果汁的樱柠已经慢慢,按习惯了这种酸度,这果汁喝起来像是上瘾似的有些停不下来,耳边听吕郜林这么说话的语气像个老父亲一样,不知道怎么的脑中的李蕊蕊不掩饰地发出一阵从脊椎蔓延开的安全感,樱柠在这温暖的安全感中嘬着果汁昏昏欲睡,一直到落日越发浓郁,果汁也见了底。

樱柠这次听吕母的建议带了很多裙子,此时的她穿了一条白底黑色大圆点点的吊带裙,原本上面搭着一件红色的薄针织外套,因为在酒店里只觉得温度适宜,所以并没有穿,露出吊带上面两个可爱的黑色蝴蝶,以及右手臂上一个跟手臂宽度一样大小直径的圆形疤痕。

吕郜林看了眼她右手臂上的疤痕,也没有问什么,继续跟她闲聊。他平时并不那么多话,但是这时候跟樱柠独处起来却一点不让人觉得局促尴尬,谈话围绕着一些吕维小时候的趣事,说得开心处,两人一起低低地笑起来。

客厅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吵醒了吕维,他吐了一次到底不舒服,所以睡得久了些,等他揉揉眼到客厅时,看到的就是平时稳重少话的哥哥和自己的好朋友在夕阳中相视而笑的样子。他到底是个少年,并没有觉得如何,反而悄悄地从沙发后面费劲地弯曲着大高个儿,然后突然从背后突然跳出来想要吓两人一跳,结果想演一下的樱柠演的慢了一拍,他的好大哥连演都没演,就坐在地板上笑着看他。

“啊,大哥,我们俩明明是双胞胎,你怎么跟我一点儿也不像?”

吕维干脆也坐在地毯上,樱柠好笑地看他费劲的区起两条大长腿,然后赖在地上不客气地拿过吕郜林的果汁就喝,果不其然,也被酸的一哆嗦,吕维挤着眼把没喝完的瓶子还给吕郜林,觉得自己再也不想喝了。

吕郜林一刹那神情微微不自然,但是这神情只一瞬间,很快就又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另外两人也都没有注意到。

落地窗外夕阳已经将末,一半橙红色的太阳把天上缱绻的云渲染得无比艳丽炙热。

“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呢。”

吕郜林喃喃地说,他们一起看着夕阳,脸上都被映衬上好看的颜色,太阳落山仿佛是一瞬间的事情,前一分钟还是白天,现在一点天光也看不见了,亮起了霓虹的客船都汇集到了岸边,远处高低曲折的高架上,公路上车尾灯有序排列;路灯也亮了,吕父吕母也终于回来了。

吕母进了客厅,便看见三个孩子都起床了,没有打开电视看,也没有玩带来的游戏机。她下意识地就问,“你们都起床了?坐在窗前干什么呢?”

吕郜林难得抢话,“看夕阳,刚刚的晚霞很漂亮,明天一定天气很好。”

吕父点点头,“我们运气好,山城本来多雨,我还怕下雨呢,天晴了我们好走一点。”

催促两个孩子赶快换衣服,吕母看见蕊蕊早就换好的裙子,也觉得很好看,她拉起樱柠在地毯上转了一圈,喜爱得很。

“蕊蕊能不能吃辣呀?”

毫不犹豫地点头,樱柠脑袋后面才梳好的卷马尾也十分有活力的弹跳。

“好好,喝口水,等等那两个大拖拉。”

吕母和吕父也去换了衣服,他们来时还穿着较为正式的套装,可能是看过了朋友,这时候一家人都换上了非常休闲的常服,吕母也没有再穿高跟鞋,她换上了舒适的板鞋,一身换下来后显得更加年轻,时髦又有活力,说是大学生都不为过,吕父到底还是有些阅历,他虽也不显老,可是换上休闲装后也能看出来官场上的一些痕迹。

十几分钟后,一家人一起出了门,孩子们也不知道将要去哪里,只跟着大人们出了酒店大门,然后下了一个昏暗的楼梯,以为到了目的地谁想紧跟着又上了一段长长的楼梯,在平地上走了一小段路,又再次开始下楼梯,之后转圜了几次都是下楼,等三个孩子都觉得他们怕是迷路了的时候,最后一段下楼的阶梯终于结束,等他们再环顾四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从一楼到了另一处一楼,这应该是真的“一楼”了,他们直接到了江边的马路旁。

好笑地看着三个孩子,吕家夫妻又带着他们穿过斑马线,走到了一座大桥上,在大桥的栏杆边停下后,吕母看了看手表。

“马上就要好了!”吕父心领神会,他指着桥下江水边一处仿古建筑说,“你们看那里!”

三个孩子探头看去,不明所以,但是远处似乎有个硕大的时钟在此时响起,整点报时的钟很多城市都有,小镇上也有一个,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是钟刚响起,他们看去的方向原本在黑夜里有些模糊的复古建筑突然亮起了璀璨的金光,每一处屋檐,雕花,红柱、成串的灯笼,各式的牌匾就在此时突然就被灯光点醒,炫耀着自己的存在,三个孩子都下意识地围着美景瞪大了眼睛,樱柠直接开心的“哇”了起来,旁边闪光灯突然亮起,原来是吕父吕母早有准备,用卡片机记录了这最真实的一刻。

美丽的夜景在桥下晕染了温暖的晚风,三个孩子跟着吕母继续爬坡上坎,寻找今晚要吃饭的地方。

吕维突然停下脚步,一个对面来的二十岁左右的漂亮姑娘拦住了他。

“帅哥,我们交个朋友吧?互相留个电话?”

这姑娘笑得璀璨,她漂亮的眼睛被灯光照出好看的闪光。吕维愣了一下,他没反应过来,但是吕郜林和吕父吕母却突然笑了。

“我,我没有电话,我也不是本地人。”

吕维愣愣地拒绝,他回头看见一家人笑得很有深意,突然就反应过来,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脸,一旁的樱柠甚至觉得他的头都肿了一圈。

吕维慌忙的摆手,“那个,我才,这……”

他似乎不太好意思,对面的女孩子不明所以,她以为吕维不喜欢他,女孩子很是敞亮的直接说了。

“你不喜欢我这样子的?那你的兄弟呢?你们俩是双胞胎吧?他有没有女朋友?我刚刚在马路边就看见你们了,你们俩长得很帅气,个子也好看,听口音不是本地的吧?来旅游的?”

听到火花烧到了自己头上,吕郜林轻轻笑了几声,他没有像吕维那样红了脸,不知道是不是皮肤太黑了看不出来。樱柠此时也终于明白这个热情美丽的女孩子是看错了两人的年纪,吕郜林走到女孩子前面,十分冷静地向她道歉。

“不好意思,我们学校的老师,还有我的爸妈,可能不太赞同我们早恋。”

那女孩子愣了一下,“早恋?”

吕郜林点点头,在随身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本子,这是他的学生证,因为购票时要使用,所以他随身带着。

女孩子大方地直接拿过学生证对着路灯看了一眼,这才搞明白她企图搭讪的两个“小哥哥”竟然才十五岁,都还是初中生。她不像其他小姑娘似的那般腼腆的落荒而逃,知道自己搞错了,却是好笑的自嘲起来。

“天老爷,外省的娃娃吃什么长大的?啷个那个高啊!看走了眼了。”

她把学生证还给吕郜林,十分潇洒地对着一家人挥挥手,“拜拜,小帅哥,欢迎你们来山城耍。”竟是没事一样地走了。

吕父吕母还在笑,吕父调侃吕维,“脸红什么?把你妈妈的手机号给她不就行了吗!这小姑娘多好看的!”吕母给了吕父一肘子,吕维脸更红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转到了一处热闹的街道,路边一个中年女人在卖切成片的西瓜。

“西瓜西瓜,(shi)圆一片,黑甜的西瓜!”

听她叫卖了半天,樱柠也不知道她说的是四元,还是十元一片,本地方言平翘舌不分,这确实让她觉得很有探究的欲望。

兜兜转转又穿过几条上下坡,吕母兴奋地带着他们找到了要吃晚饭的地方:一家开在居民楼,比马路路面还低一米多的地方的火锅店,店里吃饭的看着就是本地的居民,他们也都是一家子老老小小很随意地坐着,大声聊天,玩笑,十分有生活气息。但是这家店名叫人摸不着头脑,也没有门头,只在进门的墙上挂了个小木板,上面随意地写了四个字:苍蝇馆子

吕母熟络的报上人数找了个大桌,招呼孩子们坐下。

“点菜点菜,我来点,你们吃哈。”

看她这熟练当家做主的模样,她一家子三个男人,也都十分宠溺地听她指挥,倒也其乐融融。很快又有利索的阿姨端上了锅底,与平原地区的火锅不同,上来的是黑乎乎的一大锅子油状液体,上面严严实实铺了一层鲜红的辣椒。

“还是这里油正宗,家里吃不到的,他家只有这一种锅底,蕊蕊一会你多吃点啊!吕维他俩吃东西你怕是抢不过!”

吕父提前给樱柠打了预防针,樱柠乖乖地应了,结果涮上吃的之后,因为很久没有吃山城的辛辣料,一桌子人无论大人小孩全都被结结实实地呛得咳嗽了一阵子,服务员阿姨看惯了外地人被呛得场景,贴心地给几个人上了一些冰过的豆奶。

“慢慢吃,莫慌,再吃两口就习惯了!嬢嬢给你们把水添到,满满嚯哈。”

这下子一家人都跟吕维一样红了脸,只有樱拧开了嗓子,她呛了一口就习惯了这辛辣的味道,被花椒刺激的胃口大开,她吃得满嘴流油,吕母咳嗽着替她擦了擦嘴。

“哎哟,年纪大了,我都吃不得了,还是得多回来几次。”

她十分羡慕能吃辣的樱柠,看着一家子咳嗽被旁边的本地人打笑,也终于真正放松下来。

晚上这一顿最后吃得干干得干干净净,大家各自也都喝了一肚子豆奶,回酒店第一件事就是跑厕所,吕维反应更严重,他开始拉肚子了。还好酒店有常用肠胃药,解决了这个大高个子的燃眉之急,吕母觉得很奇怪,晚上睡在床上跟樱柠还聊天。

“小维以前最喜欢吃麻辣的,也没见他脸红过,更不要说拉肚子,他最喜欢涮一些毛肚、鹅肠、猪脑什么的,怎么今晚一样都不碰,吃的还很勉强呢?孩子真是越长大越变了啊……”

睡在里面的樱柠只听着,没有打算回答她,吕母以为樱柠睡着了,给她掖了掖被角,也睡去了,明天还要早起,他们的行程安排得可是非常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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