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柳氏结善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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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的好“嫌人易丑,等人易久。”在夕阳的余晖中,炎热的夏日渐渐被金风送来的秋意所取代,树叶在微风中轻舞飘黄。在河桥边的官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秦琼却怎么也等不到樊建威的人影。他等了一整天,焦虑地在树林中踱来踱去,忍不住双脚跳跃着,嘴里不停地呼唤:“樊建威,樊建威!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今天再不来,我都没有脸面回到店里,去忍受那些小人的闲言碎语了。”
结果又是等到晚上,也还是没有等到樊建威来与他相会,秦叔宝心中一直焦急的等着樊建威能赶快来,把小二的钱结了了事,这个期待已经成了他心中的一根支柱,让他忍受着等待的痛苦和风言风语。然而,这根支柱越摇越深,意味着他的期待和失望也越来越深。
第二天早晨,他又一次来到树林里去等,心想:“今天这樊建威再不来,晚上我就在这树林里结了自己算了,省得回去见到那王小二又要怄气。”结果到了傍晚时分,樊建威还是没有出现;乌鸦归巢,喳喳地叫个不停。秦叔宝犹豫着就想要去自尽,突然想起家中的老母亲没人照顾、送终,只得又一次离开。
他步履艰难地走着,每走一步都带着深深的叹息,直到天黑后,才终于迈进店门。
秦叔宝一进店里,就发现房间的灯已经点亮。他心中有些诧异:“为何今晚王小二如此勤快,提前点了灯?”他停下脚步,只见房间里有人在掷骰子喝酒,喧闹不堪。
王小二从里面快步跑出来,满脸堆笑地说:“秦爷,我可不是有意得罪您。今晚来了位奇怪的客人,好像是做什么珠宝古玩的商人。什么房间不要,就专门要了你的房间,奇怪得让人费解。”
王小二接着又假装嘟囔着:“早知道有这样的事,您出去把房门锁上就好了,也就不会出现这种尴尬的情况。我本来想和他争论,但他却说:‘老板,你只管收房钱,这个房间无论是张三住,还是李四住,都是一样的;我多付一些房钱就是了。’我本想和他争论,但他给了双倍房钱,您也知道:我们这种人,一旦提到银子,生怕会得罪了其他客人,也就只好依了他。”
小二顿了顿话,又接着说到:“这些人看我依了他,竟然也不客气,走进去就坐,不肯再出来了。我担心秦爷你的行李被搞岔了,影响到您。就把您的行李特意搬到后面安静的住处去了。秦爷,您在我们这儿也住了不少日子,就像我们自己家人一样。这些客人我得多赚些银子,只好请您委屈一下了。爷千万别见怪,您是大度之人,一定能理解的。”
毕竟是把客人挤出了房间,好久没见王小二这么客气了的尽说些好话。本来以秦叔宝的脾气,肯定是不能忍受的。但无奈囊中羞涩,自己又有错在先。他只能强压心头不满,说:“小二哥,店是你的,随你做主。房间的事你就随意安排吧。只要有地方让我安身,我都不计较好坏。”他无奈地接受了这个安排,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应对这个局面。
只见王小二提着灯在前边领路,秦叔宝跟随在后。拐弯抹角的走了一会,来到了房子的后面。王小二一路显得也有点不好意思,指着走到的一个地方,说:“秦爷,就委屈您在这里先住个几天吧。”
秦叔宝定睛一看,发现这压根就是不是什么客房,而是一间靠厨房后面的杂货仓库。还有半边屋顶都已经破洞、露了出来,屋内堆着一堆烧火做饭用的稻草、麦草等农作物秸秆,自己的行李就被乱七八糟的堆在上面。另一半边用柴草搭了个地铺,屋内那是四面穿风、风声呼啸,连个挂灯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把油灯放在地上。王小二随手从屋角拿起一块破缸片,就往墙缝里塞,假装帮叔宝阻挡漏风。
然后就轻描淡写的对秦叔宝说:“秦爷,小店这几天客满,实在腾不出地方了。您这里就将就住几天吧。等这些客人走了,您再搬回内房。”还没有等秦叔宝回应,王小二便带上门离开了。
秦叔宝只得感叹世态炎凉,坐在草铺上,将金装锏放在膝盖上,用手指轻轻弹着锏,口中吟唱:“旅舍荒凉又风大,苍天故意磨难英雄。未了的生平事,尽在这一声长叹中。”他的歌声中充满了无奈和沧桑,透露出心中的失落。
秦叔宝正自得其乐的唱着歌打发时间,忽然听到了门外传来脚步声。随着脚步声逐渐接近,门上的挂环被轻轻扣响。尽管秦叔宝素来宠辱不惊,但此时也不禁有些忍不住了。他大声问道:“谁又在敲门?你们这些小人,难道就要这样羞辱我秦叔宝吗?你们放心,我进来店时清楚明白,出去时自然也不会含糊,少你们银两的。况且我的文书、鞍马、行李都在你家中,我怎么可能就这样逃跑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秦爷,您请息怒,不要再发脾气了!我是王小二的媳妇。”秦叔宝有些意外地问道:“夫人,我听说你一向贤良淑德,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
女子回答:“我那丈夫是个见识短浅的小人,他只因为秦爷特殊原因欠他几两银子,说话就如此无礼,现在还这样对待客人,实在是不应该。还请秦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能够海涵。我平时也总是劝他不要这样势利,但一说到这些,他就总是不听,骂我就不说了,还把污水泼在我身上。搞的我也不好来出面向秦爷您解释,刚才我见他先睡下了,才好特意准备了一些晚饭,现在给您送过来。”
听到这话,叔宝眼中泪光闪烁,他感慨地说:“夫人,您是好人啊!你就像那位在淮阴的漂母一样,曾经怜悯并喂养那位落魄的王孙。我现在只恨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就一番事业,以便能够报答您今日的恩情啊!”
柳氏谦逊地回答:“秦官人过奖了!我不过是个小人之妻,哪里敢与君子相提并论,更不敢奢求回报。只是秦爷现在虎落平阳,太过凄惨。我看您身上的衣裳还是破旧的夏衣,如今眼看着已经深秋时节,我们潞州这几天又降温,实在是于心不忍,而且您堂堂好汉,这平时出门,风一吹冷了不说,漏出身体也是不雅的。我特意在饭盘里放有一串线和针,您明天可以去找个避风的地方,将衣服缝补一下,也好勉强遮住身体。等去泽州办事的樊爷回来了,您拿到了银子,自然也就能换了新衣服,到那时就不用愁了。”
停了一下,柳氏又接着说到“我还准备了几个铜板,放在盘子里,如果嫌我丈夫势利眼又唠叨,明天一早,您可以不要吃早饭就出门去。用这点钱简单的买些点心充饥。晚上记得早点回来,外面冷。”说完这番话,柳氏轻轻放下手上的挂环,就转身离去了。
叔宝起身开门,独自站在门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感激之情。他捧着饭盘,小心翼翼地走进破屋。只见那饭盘里,用青布条整齐地串成一串,一共三百文铜钱,还有一盘线,线头上插着一枚针。他把这些东西都拿去下,放在地下的床头,然后端起了一碗热腾腾的肉羹。想到自己当初来到这家客栈,就曾称赞这肉羹美味可口,很喜欢吃。可自从算账之后,小二就再也没上过这么好的菜饭了。今天这店里来了贵客了,这小二又特意做了这道肉汤,估计是柳氏把剩下的一碗端来给了自己。
叔宝本来心中有气,是不想吃这肉汤的,但再好汉,也熬不住这肚子的饥饿啊!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肉羹吃了个干净。
秋夜漫漫,他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叔宝就起床了,借着残月的微光,又把身上的夏衣脱下来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将破烂的地方用针线胡乱的缝补了一下。再小心翼翼地把衣服穿上,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