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稻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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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像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妙龄女子,在西面大山的山顶上若隐若现。那一抹抹橘红在西边零星分布着,把西边的天空装饰的格外亮,这种亮又少许带点暗沉。觅食的鸟儿也扑棱着翅膀回巢,从山上下来的羊群在“咩咩”的叫着。马稻听到声音后急忙走到门外迎接。
大老远看到中华在羊群后面甩着鞭子吆喝着。马稻见状赶紧把羊圈的栅栏打开,在路口把守着,领头羊识趣的带着队伍进入了羊圈。如若像往常无人把守,领头羊肯定会从中使坏,领着羊群绕着村落走上一圈。羊群中总有一些羊羔有憋不住的冲动,在村口吃饭的人群前撒下一路的“黑药丸”。让那群人拉扯着马稻让她停下来消受。推搡,谩骂,打闹在晚间的村口显得是格外的热闹。而今却是马稻不曾想去的地方。
门口的石板桌上,马稻已经把晚饭盛好。只等着中华忙完过来一起吃晚饭。门前的那条小河边有几只迷路的鸭子在呱呱叫着。河水清澈见底,几只寸长的鱼儿自由自在的游动着。不远处成功家的烟囱里飘出来阵阵炊烟。鸡鸣犬吠,牛哞羊咩,中间还夹杂着大鹅发出来的一阵阵嘹亮的嘎嘎叫声,没过多久,河边不知归返的鸭子也被小主人拿着棍子赶回家了。小孩们在村子里追逐打闹之声不停的响起。
匆忙的吃完饭后,马稻便拿着镰刀出门了,正在大口吃饭的中华大为不解。吧唧着嘴巴问到“妈,你这是要去干嘛”
“给羊割点草去”马稻幽幽的说。转身把羊圈栅门锁上。
“明天早上我赶到山上就行了,马上就天黑了,也割不了多少,天一黑,小路走着也不安全”
“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吃完饭出去转转也好,就当打发时间,顺便割点草,再说这小路我走了几十年,那里有坑有石子的我比谁都清楚,就是闭上眼睛走,我也能摸着去摸着回来,没事的”
“你想转了找婶们聊聊天,解解心烦,也不能自己独自这会往山上跑啊”中华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去据理力争。
“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赶紧吃吧,吃完了把锅碗刷了,我不一会儿就回来”马稻平静的说着,一阵晚风吹来,将齐耳短发吹乱,伸手理了理,顺势拍打一下裤子上的灰尘。
中华也没能劝住马稻,马稻是想到必定要做到。就这样,你说你的,我做我的。结局便是中华目送着马稻沿着小路往山脚下走去。这几天对于马稻来说,犹如坐牢般,从未踏出院落半步。今天之所以能够走出来,那是因为蒯大道的事情都做了完结。日子又恢复到了往常。自己也想出来透透气。
一股股热风把马稻吹拂的更加清醒,风肆意的把马稻头顶的白发吹起,那掩盖不住的银丝被风无情的嘲弄。谁也不曾想,在小路上健步如飞的女人竟然五十岁了!岁月不曾在她脸上有过任何停留。长年累月的地里劳作也没能击垮她的容颜,在一众年龄相仿的人群中,马稻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她的资本就是岁月不曾打击到她。相反看看身边的同龄人,一个个牙齿松落,面黄枯瘦。谈笑之间脸上的皱纹犹如一条条轨道,错综复杂的分布在脸上。而马稻,除了发质的变化外,别的地方依旧保持着年轻的模样,皮肤谈不上吹弹可破,但也是紧绷的精致。白里透红中透露出女人独有的妩媚。或者说有些人生来就带有主角光环。马稻就是这样,虽然生活在农村,但她没有被岁月腐蚀,像山间里的野百合,肆意的盛开,发出若有似无的香味。
就是这样的不曾被岁月刀片划过的女人,与她女儿们站在一起,陌生人都会认为她们是姐妹。那能看出是母女关系。
晚风阵阵,马稻看到半坡处的一处长势旺盛的草,抓住身边的小树苗攀爬过去,这时候忽然打了一个趔趄,立马又退了回来。正当马稻鼓足劲往上面冲的时候,一阵风再次吹来,瞬间齐耳短发打乱,模糊了双眼,伸出手胡乱的把头发往后面梳。突然间手僵持在发中不动了,眼神空洞的看着不远处,看见不远处自家的玉米地头鼓起来的一个小土包,上面摆满了花圈。马稻嘴巴抖动了几下,转身背对过去。眼角处蔓延出了一道明线。浅浅的,长长的,慢悠悠的晃动到脖颈处,微冷不寒。
山坡上那处茂盛的草也不去割了。颤巍巍的往回走,手激动的从裤子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声音哽咽的对着电话那边讲着“蒯大道死了,蒯大道死了”说完后马稻哈哈的大笑起来。眼角处的湿润一直存在。“我终于解脱了,解脱了,自由了”说完后忍不住的蹲在路边放声大哭,电话那边说的是什么马稻也听不下去了。这是从蒯大道死后马稻第一次流眼泪,但这不是伤心的眼泪,这是开心后的激动反应。
谁心里没有打不开的结,谁心里没有过不去的坎。在晚间一阵微风吹拂下,马稻像是突然间就醒悟了!也许她心里还有很多无限延伸出来的故事,只是马稻不善言讲罢了。
隐忍也好,伪装也罢,当山间晚风吹来的时候,在一条羊肠小道上,我们看到一个孤单的老人在缓慢的行走,手中的那把镰刀也没有派上用场。只是一个来回的走动,让马稻从萎靡不振中走出来。她的难言之隐,她的痛苦不堪。或许只有电话那端的那个人清楚。
解脱了?真的因为蒯大道解脱了吗?
回去的路,马稻慢悠悠的晃着,比起来时的大步流星,这会显然是在悠闲的散步。当天色一点点的暗下来时,西边的那一处处橘红消失不见。马稻还在那条路上独自徘徊。
一个人的世界,清清静静。
一个人的心理活动,外人始终看不懂。
为何有如此反应?为何人前装作镇定。背后像个疯子似的喜怒无常。谁又知道马稻的故事?谁又曾读懂她的一举一动。
大山脚下的村落,像摊开的一幅油墨画,把乡村气息里浓重的色调描绘出来。清晨,袅袅炊烟会传来每家每户的早安问候语,家家户户打开门后要么走向大山深处放牧,要么走到田间地头耕犁土地辛勤劳动。午后阳光直射的时候,树林里的吊床上,无数人躺在上面流着哈喇子做着美梦,晚间的夕阳西下,归家的人儿背着箩筐一个个满载而归。可是有时候画也会骗人,它把美好呈现出来,如果探索里面的深层含义,你会发现,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知道的太多后你的三观便会被震碎,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修复。心像是被玷污了一样,再也回不到从前的率真。因为人人都是善于伪装的。内心世界很丰富,你越想去了解,越觉得每个人都披着一张洁白的羊皮装可怜,精神富有的甚至有多张羊皮,便于紧要关头来回的更换。
一个个都变得难以琢磨。大山脚下的那块土地,不知道见证了多少狗血的故事从萌芽状态长成一株小草,甚至是一棵小树。错落有致的农家小院里,几人悲喜,几人哀乐?
在黑暗中徘徊的一个瘦弱身影?她又在思考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