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忠义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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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裳庄此时被文谦托着双脚，已爬到窗框上，文谦还站在窗下。

单裳庄听得顾旸这声喊，唯恐他把剑扔过来，便下意识地往文谦脸上一踹，文谦未及防备，向后而倒。

风声劲起，那剑却恰好飞至，从文谦背后扑地插入，穿胸而出，半面红剑又染上了一层不一样的红色。

“大人，你……狗官！”文谦五官扭曲地微叫出几个字，伸手去抓单裳庄，却抓了个空，接着重重倒下。

单裳庄哪里敢停留，身子一扑，跌出了窗户。

苏见黎和徐濯埃持械而起，追到窗边，望了一圈，却不见单裳庄踪影。

“别追了，若是他园中又有凶险可奈何。咱们三人先莫要分开。”顾旸道。

苏见黎和徐濯埃便仍回到墙边。三人说起方才的苦斗，都是既紧张又兴奋，再加心有余悸。

顾旸却突然注意到面前跪着的两个中年甲士，便道:“你二人起来罢。”

徐濯埃道:“何须多言，一剑斩之！”

“慢。”其中有个甲士忙道，“方才那番苦战，我兄弟二人并未出一刀伤害三位少侠。”

三人听了，互相对视，都感迷惑。

顾旸问道:“未出一刀？你二人还是兄弟？”

那甲士道:“正是。小人兄弟名叫辛真、辛诚，开封府人氏。自幼丧了爹娘，上嵩山少林寺为俗家弟子，后被单大人选入府中做了武士。今日已在街上风闻三位少侠杀洋人的英名，故而方才我二人只是混在众人之间，假意相斗，并未砍一刀、出一招。若少侠能留我二人活命，大恩大德，日后必舍身相报。”

三人听说他们是少林弟子，都暗暗吃惊:“他们如说的是真，可是凶险至极了。好在并未出手，倘若出手，我三人无论如何敌不过。”

苏见黎和徐濯埃心中都觉犹疑，望向顾旸，顾旸便问道:“既如此，你二人方才为何不出手相助于我等，便眼睁睁看我们被围攻？”

辛真道:“我兄弟二人本欲相助，却见顾少侠剑法精湛，似乎不需我等相帮。”

徐濯埃笑道:“油嘴滑舌，还挺会明哲保身。”话语中显有不信之意。

顾旸问道:“既不助我，为何不直接去杀那些甲士、杀那狗官？”

辛真道:“人活一世，草生一秋，要死也死得轰轰烈烈，贸然倒戈，又一时难以跟各位少侠说清，只怕我兄弟二人糊里糊涂便丧了命，太不值得。更何况，弑主不忠，杀友不义，我二人虽可不对各位少侠出手，但此等事绝不能为！”

“说得好！”顾旸听到此处，不禁拍手而笑，“你们走罢。”

徐濯埃和苏见黎一愣，都觉不可思议。

苏见黎道:“何不斩草除根？”

顾旸微微笑道:“他们定不负我。”

辛真正色道:“异日有缘，江湖再见，定不相负。”便拉着辛诚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转身跳窗而去。

徐濯埃遥望着二人背影落下窗框，说道:“顾兄为何如此相信他们？”

顾旸道:“我方才细看许久，这二人面容陌生，似确未曾与我交手。再加话语真诚，听着可信。况且他们出身少林，若真拼将起来，你我还未必能胜，还不如放他们去。”

苏见黎和徐濯埃听了，心中虽还有些微不安，但又不知该说些甚么。

忽然，身旁响起了微弱的女子声音:“如雁，如雁……”

三人转头望去，见是单夫人悠悠醒转。如雁却躺在地上，苏见黎忙跑过去试了一下，还有呼吸，想来也是被吓昏了，便道:“孩子无碍。”

单夫人一只手撑着地，无力地爬起身来，忽看到满屋的血腥景象，惊叫一声，臂力顿失，又柔弱地歪倒下去。

春桃忽然抬起头来，似哭似笑地道:“夫人，你总算醒了！”

苏见黎轻轻把单夫人扶起，让她倚墙而坐。她不敢瞧那些尸体，惶恐地望着苏见黎，问道:“小姑娘，发生了甚么？”

苏见黎便把方才之事简要叙述，中间自然是又添油加醋地把顾旸夸了一番。

单夫人听了，惊道:“单大人逃走了？”

苏见黎道:“正是。”

单夫人眼角微露喜色，但转瞬便被脸上那浓重的忧愁所掩盖。

苏见黎却注意到了她那一闪而过的欢喜，心下不禁疑惑:“她是欢喜他活下来了，还是欢喜摆脱他了？”便问道:“单夫人，有句话小妹不知该问不该问。”

单夫人道:“甚么？”

苏见黎迟疑片刻，但还是说道:“为何夫人你总是那么害怕、那么忧愁？”

这一句话把在场几人都问住了。

单夫人本来暗沉的脸上更添了一抹灰白，低下头去，沉默不语，显然是被戳中了心事。

顾旸和徐濯埃则是对此有所察觉，但不好贸然发问，惊讶于苏见黎敢问出口，便静静等候单夫人的答复。

过了许久，单夫人才抬起头，缓缓说道:“实不相瞒，我是被这单裳庄掳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