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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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大势，多国分争，经过几十年的不断战争，终于形成五国鼎立。北有离国，西有梁国，南有越国，苍国，中有瑞国。瑞国北接离国，西靠梁国，南挨越国，唯有东临海，最是各国必求之地。十年前，与离国，梁国签订了和平协议，终于为百姓赢得了十年的和平生活。

明德十六年春，在瑞国凤阳城的一个茶馆里，一位说书先生眉飞色舞地讲述了当年卫相的故事。说他如何凭三寸不烂之舌，不费一兵一卒让北离退兵；如何在狂风暴雨中带众将修筑堤坝，让江州百姓免于灾难；又如何与西梁斗智斗勇，赢下西境的矿山。

高潮处听不见一人的呼吸，正当大家意味正浓的时候，他戛然而止，说明天继续。看着唏嘘一片的听众离去，一位正在喝着茶的姑娘，苦笑了一下。她身着白色烟纱，神态悠闲，清水般的双目似笑非笑。

说书人走向她，说：“你怎么来啦？师傅发现没有？”他立马变成另一副样子，端起她的茶就喝。

她说：“这么会讲故事，可否赚到银子？老头子知道你不好好地当大夫，在这说故事，非气死他不可。”

“有你在，还轮不到我。”他笑着说。

“切，我回去了，你喝的茶你自己结账。”说着她就走了。

“我住南城五柳巷，门上有个风字。”他在她背后说。

这位姑娘就是说书人口中卫相的独女卫清落。当年的卫相卫钦儒文武双全，可谓是家喻户晓的，他在朝堂上不说是呼风唤雨，也是举足轻重的人。十年前，冀州王勾结西梁谋反，最后竟是卫相一手策划，他自行请罪，和夫人双双死于狱中。皇上宽厚，卫家其他人未获罪，同时冀州王也只是被贬为庶民，朝堂重归平静。此后，无人敢再提当年之事。

离青阳城不远之处，有一个远近闻名的千枫谷，谷主是人称神医的顾先生，顾先生不问世事，也没人敢过问千枫谷的事。只是听说他当年妙手回春，从阎王爷手里抢来了当时活不过一个月的五皇子。皇上还未问他想要什么赏赐，他却先开口说要带走卫相之女。朝堂之上无人敢提打入天牢的卫相一家，他却面不改色地要求这个赏赐。皇上最后还是同意让他带走了当时只有八岁的卫清落。

从那以后顾先生再也没有收过徒弟。千枫谷里还有四位弟子，大弟子是当今皇上的四皇子宋元璟，二弟子是曾练剑走火入魔的江湖剑客叶瑾瑜，三弟子是越国二皇子赵天宇，四弟子就是上面的说书人夏昊天，也是跟清落最亲近的小师兄，当年卫相从北离的战场上把他带回，虽没有告诉她他是谁，但需得千枫谷保护的人定非普通人。

有四个师兄的陪伴，清落倒也不寂寞。老头子没有给她改名换姓，也没有跟她提过一句有关她身世的事，任由她欺负师兄们。有师兄们的宠爱，她任性地成长，好像她只是山中一普通的小女孩。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十年过去了。八岁的小女孩，变成了具有乡野气的女大夫。只是年前大师兄回京城了，二师兄闯江湖去了，三师兄回越国，这里只留下她和小师兄夏昊天，他还时不时地出谷。她忽然觉得自己也应该动一动了。

落日在竹叶中跳动，清落坐在石凳上，从手指缝看着舞动的竹叶。这个竹林自己住了十年，自己也像这舞动的竹叶一样随意了十年。她伸手去一抓，竹叶划破了她的手指。

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口，随手摘了旁边的一片叶子敷在上面。

在这谷里学了十年的医术，顾先生也没有把她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一只飞鸽停在了房外的石墙上，她看了一眼，走过去熟练的解下它脚上的线片，上面写着：皇上病重，五皇子选妃。

她叹息了一下，她进屋收拾好行囊，拿着对着后山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她说道：“老头，谢谢养育之恩，您保护了我十年，该我自己去面对，有些真相也该我自己寻找。”她转身就下山了。

她来到南城的五柳巷，敲响了带“风”字的门。夏昊天惊讶地看着他，她靠在门边说：“今天准备起程了，借些盘缠。”

“你准备去京城？”他问。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她知道这个师兄近期关注了她卫家不少的事。

顾先生对弟子们管束不严，只要他们不在外面惹事，他们出谷，他都是睁一只闭一只眼。他从没想着困住这几个孩子，他们该了解的时事，他们自己去了解，在千枫谷他只讲医术。

“洛川跟这里相隔千里，你只身前往？”夏昊天问。

“又不是第一次，我是去给老头的医术发扬光大的，又没有准备干坏事。”她轻松地说。

“你先进来，我再跟你说几句。”他拉着她进门，给她倒了一杯茶。

“京城人事复杂，你行事一定要谨慎。有些事要慢慢来，不能急于一时。”他说。

他知道她这次去京城肯定不是去行医的，师傅虽然没有告诉他们她是谁，但她的身世没有一个师兄弟不知道的，所以从小到大，他们什么事都让着她，就希望她能多些快乐。

“我知道。”

“你听过最近的流言吧？各地都在传来‘得卫氏女，得天下’。”

“不知是谁又惦记我了？我都让自己躲到壳里了，还是有人不想让我清静。”清落想，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家想立个太子也要让卫家挡在前面。

当今皇上共有五位皇子，大皇子就是原来的霸州王，已贬为庶民；二皇子豫州王是曾经的废太子；三皇子是青州王，守护一方；四皇子是清落的大师兄，从小离开皇宫，无心皇权。所以皇位就留给了当年那位据说活不过一个月的五皇子身上了。想要卫家女当选王妃？大伯家的几位堂姐不知怎么想，既然有人想让她去，她总要去看看热闹。她倒想看看，赐死父母的皇家怎么又让卫家重新在朝中站稳的？

“我知道你一心想查当年之事，无论结果如何，一定不能让自己受伤。有事就传信给师傅。只有他可以护着你。”

“他护我多年了，现在我就是一个乡野之人，应该不会碍着别人什么事了。你就别婆婆妈妈的，快拿来。”她说。

“你稍等。”他转到后院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牵来一匹白马，还有沉甸甸的盘缠。

“等我在这边办完事，立刻去找你。一定要保重。遇事别冲动，有人欺负你就去找永安王府找大师兄。”送到门口，他还是不停地嘱咐。

她看着他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笑着说：“放心吧，我惜命着呢。”

她牵过马，一跃而上，他来不及再说一句，她已经驰骋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