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厂务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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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0厂办公楼，三楼会议室。
十几年的风吹日晒雨打，红砖的外表已经开始变得斑驳，到了夏天还会爬满了藤蔓，曾经有人建议清理，但是最后因为更加方便隐蔽而驳回了。
由于最近两年没有粉刷，木制的窗户上油漆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玻璃有些污渍，阳光照射进来，房间内的灰尘在阳光中来回晃动。
会议室正面，四幅伟人的画像下面，坐着960厂的厂长朱自忠。他是一个身材瘦削的高大的中年人，此时，他正在望着下面的人，脸色严肃，右手拿着的香烟，已经烧出来了一大截灰，掉落在了一旁的水泥地上。
他的左右两边是副厂长，分别的主管生产的周永飞，主管人事的杨兆祥，下面还有一群科长，车间主任。这种级别的会议属于960厂正式的厂务会。
“咱们厂里一群职工子弟整天无所事事，偷鸡摸狗，严重地破坏了厂里的纪律，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保卫科平时也不好管，毕竟不是前些年了。结果这些职工子弟的胆子越来越大，终于酿成了大错啊。”
保卫科科长穆桂金在下面发言：“这次绝对不能姑息了，偷枪可是大罪，在以前是要吃花生米的！现在咱们保卫科也只能得罪人了，把秦阳偷枪的事情汇报上去，该怎么定罪就怎么定罪，也让其他的职工子弟知道很多事是不能做的！”
“还是等老秦回来吧，说不定是个误会呢。都是一群小娃娃，能有什么坏心思？”周永飞开口了。
“老周，咱们当初也是这样认为的，觉得都是一群小娃娃，结果，越是放纵他们的担子就越大，这次闯了大祸，该给他们的教训啊！”杨兆祥开口了。
技术科是周永飞的下属，保卫科是杨兆祥的下属，现在矛盾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杨厂长要杀鸡儆猴啊！
下面坐着的人没有开口，心中却是如同明镜一般。
三年前，杨兆祥的儿子杨旺财高中毕业，趁着当时厂里的效益好，工人缺口大，进入了960厂成了正式工，和他儿子同批的那些职工子弟也都进了厂子，再后来就没这个优越条件了。
职工子弟想要进厂子当工人，只能让老爹退休，顶老爹的班了。
按说当个正式工已经很不错了，但是，杨旺财却嫌弃升产线上太辛苦，和杨兆祥说了几次，杨兆祥就开始运作让他的儿子进入技术科。
一个负责人事的副厂长想要安排自己儿子还不是妥妥当当的？那些车间主任、科长还不得笑脸相迎？
但是，秦保国却不同，这个人是一根筋。
要进技术科，可以啊，先画个工艺图吧。
结果，画出来的比素描还素描，基本的尺规作图都不懂。
好，那就按照生产图纸，生产个样品零件吧。
结果，图纸看不懂。
于是，秦保国把杨旺财给送出来了。
对杨兆祥来说，这件事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不过，他的耐心也够好的，一直都没有发作，看到秦保国依旧是笑呵呵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次终于有机会了，逮住了秦保国儿子的把柄，狠狠地折腾他！
杨旺财出了技术科，就转身进了保卫科，当起来了科员，平时那骄横的样子，仿佛比他老子还牛。
秦阳后脑勺那一工兵锹，就是杨旺财拍的，当时杨旺财手里要是有把带刺刀的56半，说不定真的能捅个窟窿进去。
很多人不能得罪啊！尤其是杨兆祥这样的笑面虎，表面上笑嘻嘻，实际上，只要瞅准了机会，就会把得罪他的人往死里整。
“朱厂长，我们保卫科这边的想法是从严处置，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让这些职工子弟们长长记性。”杨兆祥说完了之后，看向厂长朱自忠。
朱自忠皱着眉头，他当然知道手下人的矛盾，只是这件事的性质是够恶劣的了，他就算想要和稀泥也已经不合适了，当杨兆祥通知所有人来开会的时候，事情就已经闹大了，不可收拾了。
唉，看来也只能得罪老秦了。
朱自忠刚刚想要下定决心，就看到秦保国和刘勇两个人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各位领导，同志，事情调查清楚了。”刘勇的手里拿着设计图兴奋地说道：“秦阳这孩子偷枪是有目的的，他是想要帮咱们的忙，搞军转民项目。”
什么？
这句话顿时就像是一个惊雷，把所有人都给劈到了。
你说什么？秦阳那个不良青年要给厂子帮忙？
“你说的是真的？”朱自忠心中一喜，赶紧问道。
“是的，这是他的设计图，他提出来了一个最适合我们的方案：利用我们现有的生产线，生产气枪！”
说话间，刘勇已经走到了一旁的小黑板旁边，把秦阳画的那张设计图挂在了上面。
一把漂亮的气枪设计图纸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这气枪看起来和咱们生产的56半很像啊。”
“没错，秦阳这孩子就是拆开了咱们的56半，研究之后画出来的设计图。”刘勇继续说道。
秦保国没有说什么，只是坐回到了位置上，毕竟是他的儿子，他不方便开口，刘勇代替他说是最好的。
“不对啊。”杨兆祥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来：“没听说过秦阳这孩子会画设计图啊，还画得这么好，这图纸真的是他画的？”
不显山不露水的，就把关键给指出来了，杨兆祥似乎没有任何坏心思，却依旧没有放弃原本的想法。
想要给秦阳翻案？别做梦了，这图纸肯定是秦保国画出来的，就是想要给秦阳洗脱嫌疑啊。
“画的时候保卫科的小王就在旁边看着，他和绘图室的其他人都可以作证。”秦保国开口了：“要是我代笔的，我现在就辞职离开960厂！”
“既然这样，那秦阳也是一番好意，偷枪也是为了厂里的军转民，我看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秦阳呢？”朱自忠问道。
“还在禁闭室那里。”
“把他放了吧。”
“不行！”杨兆祥终于忍不住了，笑面虎撕下了原本的面具，露出了狰狞的牙齿：“我不信！就算这图纸真的是秦阳画的也不行！除非他能照着图纸，加工出来合格的气枪！”
虽然这样做会得罪厂长朱自忠，但是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啊！他必须要把秦保国的儿子给送进去蹲几年，才能解他这几年的恶气！
朱自忠就是个软心肠，老好人，这件事过去之后杨兆祥大不了上门诉说自己的为难之处，一番良苦用心云云，就获得朱自忠的谅解了，反正机会是不能错过的。
至于和秦保国撕破脸？哼，当初他把杨旺财给踢出来，就已经撕破脸了，现在就让他后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