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血战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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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宁娜大人，快醒醒！外面好像出事了！”
阿芒迪娜跳到了芙宁娜的枕头上，用出了浑身的力气扒开了芙宁娜的眼皮。被吓了一跳的芙宁娜猛地坐了起来，阿芒迪娜也被她这大幅度的动作吓了一跳，跌落到地上。
“芙宁娜大人！您终于醒了...”
和阿芒迪娜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外面的呼喊声，芙宁娜紧张地从床上下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深渊使徒们带了一群猎犬来围攻万种母树，花灵和附近村落的人类都在战斗...乌瑟勋爵他们也先行赶往了现场...”
芙宁娜看了看自己那已然褪去了红肿的手腕，温柔地将跌落在地上的阿芒迪娜抱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谢谢你为我治好了手腕的伤。外面太危险了，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吧。”
话音刚落，芙宁娜便拿起了床边的圣剑赶往了外面的战场，而阿芒迪娜则是无奈地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步一步向外面走去。
刚走出树洞不到一百米，芙宁娜便看见了数量庞大的兽群正猛烈地攻击着花灵们以某种能量形成的结界...而结界之外是什么情况她根本无法得知...
回想起昨日那山洞里遍布的血迹与尸体，不愿意再目睹惨剧的芙宁娜拿着圣剑便往结界外跑去。
“等等！芙宁娜大人...结界外面很危险...您是我们宝贵的客人，我们都不希望您受到伤害...”
前来劝阻芙宁娜的是一只她此前从未见过的花灵，芙宁娜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并未停下脚步：“比起担忧谁受到伤害，保卫这片花海保卫万种母树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只留下这一句，芙宁娜便越过这只花灵来到了结界之外。
一踏出结界，浓烈得让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与昨日山洞中的凄惨状况相比，眼前的尸山血海更是触目惊心。
芙宁娜握紧了圣剑，勇敢地便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只猛兽砍去：“你的利爪就只有这一点力气吗？有本事都冲我来啊！”
芙宁娜一边挑衅着猎犬们，一边观察它们的反应...见猎犬们都被自己的话语吸引住便用眼神暗示附近的伤兵们赶紧逃生。猎犬们一个闪身便从芙宁娜的背后出现，芙宁娜意识到它们有着撕裂空间的能力只能更为小心地应对。
与数以百计的猎犬们周旋了大半个小时，芙宁娜已然发现了猎犬们的弱点——他们虽然听得懂自己的挑衅，会被自己的言语吸引...可它们压根没有智慧，在战斗方面完全是凭借着本能...
摸清了猎犬们的能力以后，芙宁娜应对起来并不吃力。可随着日夜交替，时间流逝...芙宁娜感觉自己体内的生命力没消耗多少，体力却下降得很快。
不知不觉中，又到了夜晚，现在的芙宁娜已经快要拿不住自己的圣剑了，可眼前还有三十来只猎犬正准备瞄准她的胸膛...
在这关键的一刻，阿芒迪娜的声音从高空中响了起来。
“各位英勇的战士们，请再坚持一下...我会为你们恢复体力！”
蓝绿色的光芒如同自由自在的萤火虫，从万种母树之上朝着仍在挥洒热血的人们而去，以那点点荧光为奋战至今的人类治愈伤痛、恢复体力。在阿芒迪娜与万种母树的助战下，芙宁娜感觉自己完全恢复了力量，她再一次冲进了兽群之中。
凭借着自己记忆中的剑舞，芙宁娜忘我地挥舞着圣剑，宛如一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扞卫者。直到兽群完全化为灰烬，冰冷的月光再次洒在身上，芙宁娜才重新看见眼前这片沾满了血污的大地。
此时，一道绿色的光芒从芙宁娜眼前的黑洞中喷涌而出，就像是宣告着这一场战斗的胜利一般。芙宁娜沉默地看着在地上的污泥在光芒中消失殆尽，只留下人类拼死抵抗的血迹与残骸...
“这位小姐...你还好吗？”
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妇人走上前来拍了拍芙宁娜的肩膀，芙宁娜这才回过神来，她死死地咬着牙，眼眶里满是热泪，手中紧握的圣剑也随着这一刻的放松而掉落在地。
“没事的，孩子...真是苦了你...”
老妇人一边轻声安慰着芙宁娜，一边紧紧地拥抱着她。重新感受到人类血肉之躯的温暖让芙宁娜冷静了不少，她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便向老妇人道谢：“谢谢您，老婆婆。”
老妇人欣慰地松开了手，又为芙宁娜捡起了圣剑。
“小姐，您是外乡人吧...现在天色也晚了，不如来我家先歇一歇吧。”
芙宁娜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疑惑地向老妇人问道：“老婆婆，这么晚了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不过是想要迎接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孩子回家罢了...只是没想到啊...”
老妇人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芙宁娜很快便猜到老妇人欲言又止背后埋藏的哀痛，她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您了。”
一老一少在月色的微光下，缓缓在山谷中穿梭着，期间芙宁娜看到不少枯萎的树木上都长出了新芽...好奇的她动用生命力看了看这些树木的情况，却意外地发现老妇人的情况不容乐观。
老妇人看起来步伐稳健，可生命力的枯竭速度却是像顺流而下的瀑布...汹涌又迅速...
对这种情况很是不解的芙宁娜盯了老妇人好一会儿，才在路过一个火把的时候看到了老妇人肩上的伤口...是那些猎犬们...
“老婆婆，您是不是感觉自己身体不适？”
听到芙宁娜的问话，老妇人回过头来微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我挺好的。”
芙宁娜还想提出为她检查伤口，而老妇人却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小姐，我冒昧问一下...您的名字是不是芙宁娜？”
芙宁娜愣了两秒，随后点了点头。
老妇人满是欣喜地露出了笑容，就像是收获了什么宝物一般发出了满足的感慨：“果然是这样...真是太好了...这样我就没有遗憾了...”
正当芙宁娜想要询问老妇人是如何得知自己姓名的时候，老妇人却主动开口提了起来：“前几天，我在给矫论团的大伙做饭的时候听说了您的事迹。”
芙宁娜听到这个答案很是茫然，她疑惑不解地重复道：“我的事迹？”
“嗯，五天前...您在跋松顶救下了我的干儿子...”
“五天前...？这场战斗...原来持续了这么久吗？”
芙宁娜正感慨着，走在前面的老妇人突然停下了脚步，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向芙宁娜行了一礼：“抱歉...芙宁娜小姐。这次的灾难...都是我们的错...”
芙宁娜被这莫名其妙的状况弄得很是无奈，她连忙把老妇人扶了起来，再柔声向她询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芙宁娜小姐，您是外乡人可能不太了解...我是世代在这铁穆山居住的村民。自从前些年灾难降临又得到了花灵们的庇护，村子里的一部分人便顺势与花灵结盟互助了...”
为了拯救眼前的生命，芙宁娜趁着扶起老妇人的机会悄悄地朝她的身体里注入了一丝生命力...却发现自己体内那纯粹的生命力又一次受到了排斥。
望着面前的老妇人正一步步地走向死亡，芙宁娜压抑着心中的悲痛，想要尽可能地让老妇人不抱遗憾地离开。
“他们还给自己的组织起了一个名号，叫矫论团。这十几年来，矫论团都在维持着花灵与村子之间的联系，可半年前一切都变了。”
随着面前的道路开阔了起来，两人从一前一后变成了肩并肩，老妇人的脚步也放缓了不少。
“我们曾经无比信任的巡路官背叛了我们...他不仅毁了我们辛辛苦苦与花灵建立起来的信任，还利用我们这十几年来的研究成果唤起了禁忌力量...”
看着老妇人脸上的愧疚和痛苦，芙宁娜心中也很不好受，但她只是默默地聆听着...这还不是自己该开口的时机...
“这几天的生灵涂炭便是由他带领兽潮攻向万种母树引起的。而我们...作为与花灵们立下互助誓约的矫论团，唯有倾尽全力为花灵们镇守母树...”
“结局就像您看到的那样...为了弥补我们犯下的过错，矫论团已经名存实亡了...”
“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得到花灵们的原谅...”
直到老妇人将心中所想都吐露出来，了解完情况的芙宁娜才开口安慰她：“这不是你们的错...你们已经尽力挽回了...”
老妇人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相信了克林索尔和他的同伴们...如果我们再谨慎一些就不会让他们发现这里埋藏的秘密...也不会让他窃取花灵们辛辛苦苦封印的力量...”
“这样的话...这场惨烈的战斗就不会发生了...”
老妇人的执拗让芙宁娜束手无策，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劝导对方想开一些。正当芙宁娜思索着有没有别的办法安慰老妇人的时候，她们已然来到了一座破旧的民居前。
“芙宁娜小姐，这就是我家了。”
老妇人点起门前的灯笼，轻轻地推开了门，芙宁娜便跟着她的脚步进入了这个简陋的小屋。
老妇人一点起灯，整个小屋都亮堂了起来。芙宁娜扫了一眼，发现这小屋原本很是宽敞，可六张单人床和配套的床头柜就占去了一大半的空间，其余的位置只能勉强塞下两个衣柜与一张能够容纳六个人的长桌。
“芙宁娜小姐，请坐。”
芙宁娜顺从地坐到了长桌旁，老妇人随后便从长桌上的水壶给她倒了一杯凉白开，随后又开口：“芙宁娜小姐，您身上的衣裳都破了...不嫌弃的话，我这里有两套新衣服...”
老妇人故作平静的话语之下藏着一双满是哀求的眼睛，芙宁娜意识到这也许是唯一能让老妇人无憾离开的切入点了...于是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过了两分钟，老妇人便从角落里的衣柜里拿出了两套全新的衣裳。尽管布料很是粗糙，上面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花纹却很是别致。
芙宁娜拿起来衣裳比划了一下，意外地发现这两套衣裳的大小与自己身形竟然完全相符，而芙宁娜自从遇见芙卡洛斯以后便维持着十五岁的身体...
由此，芙宁娜不得不联想起初见老妇人时她强忍在双眸中的哀痛...原来她的孩子还处于懵懂的少年时期却因为矫论团的叛乱死在了这场漆黑的兽潮之中...
老妇人看到芙宁娜面无表情地盯着手上的衣裳，便柔和地询问道：“芙宁娜大人，这两件衣裳...是不是不太合您的心意？”
被老妇人的话语惊醒的芙宁娜并不想触及老妇人丧失亲人的伤口，便连忙编了一个借口来掩饰自己的失神：“没有！没有的事...只是，我从外乡而来不知道这衣服上面绣的是什么花纹...”
老妇人柔和地笑了笑，拿起她手上的衣服一边比划一边为她解释：“这件白色的长裙上绣的是劫波莲...这是我那小女儿看了一位学者给的《雨林植物图鉴》之后吵了很久想要的新衣裳...您看，那就是她最喜欢的书籍。”
芙宁娜顺着老妇人的目光看去，最右侧的床头柜上确实摆放着一本陈旧的《雨林植物图鉴》。
“至于这一套...是沙漠里佣兵们常穿的款式，上面绣了一些赤王文化传承的纹样...这个我也不太懂...但我的小儿子一直很期待能够成为佣兵团的一员...”
老妇人满是温情的眼里依稀透露出哀伤，芙宁娜已经不忍让她继续回忆下去：“谢谢您的讲解，我很喜欢这两套衣裳...”
“不用谢我，它们能被您带走就再好不过了...我先去打点热水给您洗一洗身上的血污吧...”
“谢谢...”
这一夜，从未与长辈一同生活过的芙宁娜模仿着戏剧作品里面的描述，为了让老妇人在最后能感受到亲人陪伴的温情...她用心地扮演起老妇人的小女儿。
一老一小彻夜长谈，从一些细琐的生活日常聊到须弥的习俗文化...
老妇人的眼中的悲痛一点一滴地被温情取代，同时她的生命力也在渐渐地枯竭...拥有着纯粹生命之力的芙宁娜很清楚这一切，可她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陪这位老妇人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日出时分，当花灵与原海异种们找上门来的时候，躺在床上的老妇人呼出了最后一口气，而坐在床边的芙宁娜也正好将《千夜故事集》的最后一行字念完。
按照老妇人的遗愿将她简单安葬完以后，芙宁娜便跟随着花灵纳帕特的指引往甘露花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