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无法言喻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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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缕晨光出现在地平线的那端，坐在树顶上等待天明的芙宁娜才满意地纵身跳了下来。只因经历了一场血腥屠杀的她迫切地想要看到温暖的光芒，才会在这巨树树顶之上一坐就是三个小时。
柔和的曙光洒满了眼前的土地，芙宁娜脱下斗篷，静悄悄地绕过佣兵们回到了大巴扎。回到房间的芙宁娜正不慌不忙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等着吃过早餐以后便跟赫里尼克告别。
毕竟芙宁娜根本没有将大贤者办公室那地下通道的暗门关上，想必发现大贤者失踪的学者们很快就会发现地下的事情...
为了找到这一出惨剧的凶手，佣兵们很大概率会封城搜查。可这样一来，自己就不好随意走动了...
因此，芙宁娜才决定在佣兵们行动起来前大摇大摆地走出须弥城。
这是最能保护大巴扎民众的办法了。
刚推开房门，正好撞上从楼上下来的赫里尼克，他朝着芙宁娜笑了笑：“早啊，芙宁娜小姐，今天也起的很早呢！”
“嗯，因为这几天的寻访调查都不太顺利，今天我打算出城看看。”
芙宁娜边说边提了提自己的行李，随后补充道：“赫里尼克先生，你能不能帮我看看野外露营还需要些什么？”
尽管赫里尼克对芙宁娜这样的举动感到了一丝诧异，但早已将芙宁娜这几天认真调查寻访模样记在心中的他也没再多说什么。
“您就放那吧，我这就来帮您看看。干粮和水也会帮您多准备几份的。”
“那就拜托了。”
“不用客气，芙宁娜小姐还是先去吃早饭吧，我这边的准备不会耽误您的时间。”
八点半，芙宁娜便悠哉悠哉地背着一个小包裹走出了须弥城，此时距离她估算佣兵封城的时候还有一个半小时。
按照她的计算，跟踪她的佣兵应该来得及在他们忙起来之前汇报自己的情况，这样一来自己在他们眼里就无足轻重了。
芙宁娜并没有走太远，远离了须弥城以后她便一下通过灵光之力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甘露花海。
“芙宁娜大人！”
“是芙宁娜大人回来了！”
一看到芙宁娜的身影，花灵们便急匆匆地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这让芙宁娜有了回到枫丹被民众围着索要签名的错觉。芙宁娜无奈地笑了笑，随后便发现跟在花灵们身后的，还有刚刚获得自由不久的纳西妲。
考虑到须弥城现在的情况较为紧急，芙宁娜便示意花灵们给自己与纳西妲腾出空间交谈。
花灵们虽然心里为没能与芙宁娜亲近感到遗憾，但她们一向很是乖巧识相，便自觉地给两位神明让出了空间。
望着纳西妲闪闪发亮的双眸，芙宁娜有些无奈地回避了过去：“纳西妲，他们的造神计划已经中止了。”
芙宁娜的声音既沉稳又温柔，让纳西妲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暖意。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你不想知道他们的计划为什么会终止吗？”
听到芙宁娜的追问，纳西妲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没办法说服他们的...不是吗？他们对心中那位全知全能的神明可是怀着无人能左右的崇敬...”
“既然他们的计划会停止...也就意味着主导计划的人或者是计划需要的核心已经被你解决掉了...”
芙宁娜从未想过纳西妲会将这件事情看透，本以为很难解释自己手上那些血债的她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会更天真一些...”
纳西妲抬起头，微笑着看向芙宁娜：“如果是刚踏入花海的我，或许就像你所想的那样天真吧。”
“哦？我才把你送过来一个晚上...你的心境变化倒是挺快。”
纳西妲轻轻抬起右手，一缕散发着淡淡绿色光芒的丝线出现在她的手中。
“在祖尔宛的首肯下，我以梦境为媒介读取了花灵们的记忆。我看到了...一位这位花灵勇者与人类的故事。”
意识到纳西妲所说的正是纳帕特，芙宁娜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纳帕特的情况并不乐观，她还不想马上将自己救回纳帕特一事告知甘露花海的花灵们。
毕竟...纳帕特现在的模样可跟花灵们印象中的他相差太远了。
纳西妲并不知道芙宁娜的顾虑，继续微笑着向她说起自己的体会：“在花灵们的视角来看，这位花灵勇者既单纯又善良，因为身负勇者之名还经常出现在人类的村落促进两族的友好发展...”
“看着他一点一滴地跟人类构筑起信任关系，我非常感动。可是...事情总归没有这么一帆风顺...”
望着纳西妲随着叙述时渐渐阴沉下来的表情，回想起纳帕特一腔真心喂了深渊使徒的芙宁娜也颇感无奈：“嗯，纳帕特确实受了不少苦。”
“待人真诚的他被欺骗、被利用...害得这片土地又一次染上了伤痕。我想...在你眼里，我应该跟他很像吧？”
芙宁娜正想回应纳西妲这充满绝望和悔恨的话语，可纳西妲却朝她摇了摇头，就像在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那般。
“我一心认为自己是个无用的神明，认同子民们为了美好的未来而抛下自己的决策...这份愚蠢伤害了兰那罗、伤害了花灵...也伤害了那些相信我的子民们...”
纳西妲动情地述说着，时不时擦去流淌在眼眶里的泪水：“这样回过头来一看，我竟发现过去的自己是多么的天真...考虑事情是多么地幼稚...”
芙宁娜拍了拍纳西妲的肩膀，轻声道：“能改过来就好，至少你还有机会弥补。”
此时，纳西妲似乎有些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悲伤，低声问道：“那位与我有着相同境遇的花灵勇者...纳帕特...他是不是...”
她的话一出口，芙宁娜便料到她已然猜到了在须弥城里发生的事情，便无奈地点了点头。
“是吗...他...不会回来了...”
纳西妲对芙宁娜的回应产生了误会，她崩溃地捂住嘴，压抑地哭了出来。
眼前的这一幕让芙宁娜怔住了，她连忙从口袋中掏出手帕递给纳西妲，随后靠到她耳边低声道：“你应该是误会了我的意思，纳帕特说不定还有救...”
听到这话，止不住心中悲伤的纳西妲便努力地深呼吸着，芙宁娜明白她这是想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可望着渐渐上升的太阳，芙宁娜却觉得两人已经没有多少悠闲的时间了，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严肃地提醒道：“比起纳帕特的事情，我认为你更应该想一下须弥城的情况。”
“须弥城...”
“我血洗了地下设施，救出了纳帕特，可是...我并没有在那里发现你的神之心。”
这个消息让纳西妲大为震撼，她喃喃道：“你...怎么能做到这个程度...魔神明明都是...”
面对纳西妲的震惊，芙宁娜却只是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都被设定为爱人的魔神，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我们根本没办法向普通的人类下手。”
似乎是想要从芙宁娜身上知道她是如何打破规则的一般，纳西妲的眼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而芙宁娜却只是故作神秘地一笑，用亦真亦假的语气解释道：“可我不是真正的魔神，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听到这个答案，纳西妲眼里的求知欲一下便被冷水浇灭，她完全不相信芙宁娜的说辞：“别想着糊弄我！你身上明明就有...魔神的气息...”
芙宁娜没料到纳西妲竟然对自己是如何打破规则这件事这么感兴趣，她抬头看了一眼太阳，随后便一本正经地扯开了话题：“比起深究我的秘密，你不应该好好想想...如何才能让须弥从这一次动荡中稳定下来吗？”
被这话一问，纳西妲瞬间平静了下来，她无奈地点了点头：“嗯...你说得对。神之心不见了，领导教令院的学者们也死了，这个时候的须弥很容易出问题...”
看到纳西妲总算是开窍了，芙宁娜便转身准备离开：“纳西妲，你只有一天的时间去想解决方案。要是明天一早你没能给出合适的方案，你就得按我说的去做了。”
“等等...芙宁娜！你的方案...是什么样的？”
芙宁娜回过头，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你可是智慧之神！该不会还想来抄凡人的答案吧？这可是你的国家...以后可得靠你自己呢...”
在芙宁娜离开以后，纳西妲便坐在原地开始思考如何整顿如今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她很清楚，失去神之心之后，自己的力量在其他魔神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进入须弥城以后几乎没怎么露面的她也很难让民众们毫无保留地信任自己...
在这样绝望的局势下，要想让须弥重新回到自己的手里...单凭自己的力量是很难做到的...
纳西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作为枫丹执政的芙宁娜已经帮了自己很多。若是这一件事还要再让她来帮自己处理，自己未免也太过无用了...
想到芙宁娜，纳西妲的心里便再一次涌起了那个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
同为魔神，为何芙宁娜能够打破束缚主动出手伤害人类？她难道没有爱人的心？还是说在她的认知里...终结人类的生命也是一种爱的表现呢？
可无论怎么想，以私心为出发点夺取人类性命这不应该是魔神能够做到的才对...
在条条框框的规则束缚之中，纳西妲思考了许久都没能为这个问题找出合理的解答。
而另一边，与纳西妲分别以后，芙宁娜便来到了万种母树的内部。
“芙宁娜大人！”
一见到芙宁娜出现在面前，阿芒迪娜便扑到了她怀里。
芙宁娜见怪不怪地将她接住，顺其自然地揉了起来，轻声感慨道：“阿芒迪娜...你好像长大了一些...”
靠在芙宁娜怀中的阿芒迪娜一脸骄傲，扬言道：“或许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能化形跟芙宁娜大人一起去冒险了！”
“好好好...我也很期待带你去商店街逛逛呢...”
芙宁娜嘴上这么应和着，心里却在幻想着。也许未来的某一天，薇莉娅会拉着阿芒迪娜强行安利她最爱的小说...
两人并未在玩闹中浪费太多的时间，很快便走到了纳帕特的身边。
芙宁娜一脸严肃地打量着纳帕特，而阿芒迪娜却只是在旁边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他泡在至纯甘露里已经好几个小时了，情况还是没什么变化。也许我们该想别的办法了...”
“还有什么办法？”
芙宁娜的追问让阿芒迪娜很是无奈，她郁闷地一个翻身落到至纯甘露中，埋头在水里吐起了泡泡。
见到这一幕的芙宁娜有些迷茫，她只好蹲下来伸手去将阿芒迪娜捞起来：“好啦，我没有为难你的意思...只是想看看我家聪明的阿芒迪娜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方法？”
被芙宁娜这么一夸，阿芒迪娜的心情好了不少。被捞起来的她紧紧地抱在芙宁娜的胳膊上，一边蹭芙宁娜的肩膀一边卖萌。
芙宁娜也知道自己近些日子一直没时间陪阿芒迪娜，只好安抚地揉着她的脸。
两人又玩闹了好一会儿，随后阿芒迪娜便老实地松开了芙宁娜，轻声问道：“芙宁娜大人，你认为纳帕特为什么一直没有醒过来？”
看到阿芒迪娜脸上满是不安，芙宁娜意识到这一次纳帕特的情况已经糟糕到让阿芒迪娜拿不定主意了，她只好认真地分析起来。
“他们将纳帕特绑走，是因为他的身体能够承受草神的力量。那么，为了让纳帕特转变成他们期望中的‘全知全能的神明’，他们...”
芙宁娜在听到那些学者们提起实验的时候，心中便已然怒火中烧。因此，她一直以为自己在见到纳帕特的时候，心中那愤怒的火焰只会烧得更为猛烈...
可现在，当自己盯着纳帕特并开始还原他的遭遇之时，本该愤怒的心情却被不由自主地涌上来的悲伤填满...
芙宁娜早就意识到了，可她心里却一直抗拒着接受这个猜测。可眼前的正是花灵一族中心性善良又最为亲近人类的纳帕特，他可是在上一次面临挚友背叛后依然想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人类的大傻瓜...
如今他落得这副下场...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又一次踏入了人类为他编织的甜美陷阱中...
想到这里，作为人类的芙宁娜心里满是悲伤。
那些愚蠢的人类根本不会明白...像纳帕特这样真心对待人类的生灵到底有多么宝贵...
若是纳帕特的事情让甘露花海的花灵们知道了，以祖尔宛的性子定然会在未来灾厄降临之时拒绝庇护这些愚蠢的人类。
望着芙宁娜陷入沉思，阿芒迪娜便催促道：“芙宁娜大人！您怎么不说下去了？”
“嗯...为了让纳帕特转变成他们期望中的‘全知全能的神明’，他们定然会以上一任草神大慈树王的标准来培养他，而他们手中恰好就有能够代表大慈树王智慧结晶的虚空终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