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刚挽回事故又遭遇车祸,倪栋入院,魏馨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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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晚饭后，倪栋会到宾馆外面走走。这个宾馆也在黄岛，离海边不远，环境不错，晚风一吹，暑气顿消，倪栋很享受这边的环境，心里想着以后有时间跟魏馨一块儿过来玩玩。
这天傍晚，倪栋正走着，肖志斌和杜丙章偷偷跟了过来，被倪栋发现了就嬉皮笑脸的打哈哈，师哥长、师哥短的套近乎，弄得倪栋也没办法。
“师哥，请教你一个问题。”肖志斌问，“你们当初设计的时候、在工艺路线的选择上主要的依据是什么？”
倪栋想了想说：“通常会选择国家允许采用的生产工艺，那些淘汰的、落后的工艺绝不向甲方提供，再有就是根据甲方的资金能力，通常会给出高中低三种让他们选择比较，把决定权交给甲方，这样麻烦会少一些。”
“明白了，我们想把最先进的给他、但是他们的资金能力不足，所以只能弃高就低。”肖志斌说。
“当然这里面也很复杂，甲方往往内部的争论很大、需要讨论很长时间。”倪栋说。
“师哥，这家公司里为什么职工穿的工作服颜色不一样呢？不对，应该是外面为什么套着不同颜色的马甲？”杜丙章问。
倪栋笑笑，“这是因为整个项目被分包了，例如气化炉是中航化工提供的，他们不仅加工设备，还负责安装培训，你们也看到了，单机试车是以他们为主完成的，而他们的员工穿的都是……”
“褐色的马甲！”杜丙章脱口而出。
“是的！”倪栋说，“仪表自动化部分的安装也是外包的，他们穿的绿色的马甲，由于气化、脱硫、净化、合成所用的不是一家的自控系统，所以绿色的马甲前面还印了不同单位的名称。”
“是这样的！”肖志斌说，“光我就看到什么欣华、和力时、中自等多家公司。”
“项目到了后期，往往会有数十家单位同时出现在现场，所以，要把各单位组织好、管理好是非常不容易的。”倪栋说。
“师哥，你其实也就干了三年不到，为什么这么老练？”杜丙章问的挺真诚。
“多看、多听、多记、多想，没什么捷径！”倪栋不以为然的说。
“我们跟您比不了，您是‘学神’，取得的成绩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载入校史的！”杜丙章心悦诚服的说，肖志斌一旁不停的附和，“可不嘛！”
倪栋摆摆手，“行了，别跟这儿拍马屁了！”
“其实您在学校最轰动的还不是获奖……”肖志斌话没说完，倪栋已经知道他的后半句了，眼睛瞟了过去，肖志斌赶紧打住。
杜丙章很皮，接着话茬，“最轰动的是您跟嫂子那轰轰烈烈的爱情传奇！”
倪栋听不下去了，抬脚就要踢他，杜丙章赶紧躲开。
“我们在论坛上看到的，‘为你心动’，都羡慕死了！”肖志斌笑着说，“您的人生那就是要风来风、要雨行雨，随随便便就是巅峰呐！”
倪栋被夸的无话可说，站在那里看着这俩小子，憋了半天蹦出一句，“闭嘴！”
2、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来到了8月初，单机试车快要结束，只剩下空分等少数几个系统了。
难得休息一天，倪栋到城里逛了逛，在国际商贸城里给魏馨买了一条珍珠项链，都是上好的东珠，最大的一颗直径接近12mm，非常精美，价格当然也不便宜，倪栋打算把这条项链作为送给魏馨的生日礼物。晚上他跟魏馨在qq上视频，把项链展示给魏馨看，魏馨的眼睛都放光了，看来是非常喜欢。
“宝贝，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不在你身边，没法陪你过了，这个礼物希望你喜欢！”倪栋充满爱意的说。
“我好喜欢，谢谢老公！”魏馨的声音还是那么柔软。
“我在想你穿哪件衣服配这条项链好看，不如我再给你买条裙子吧？”倪栋问。
“不要、不要，我的衣服太多了！”魏馨赶忙阻止，“我有好几件衣服都能搭配这条项链，那条深蓝色西装套裙，还有那件紫色的旗袍，那条红色的连衣裙配着也好看！”
魏馨说了一堆，倪栋似懂非懂，看来是真有，那就行了！
“你怎么样？睡得好吗？吃的怎么样？”魏馨问。
“还行，这儿的伙食还是不错的，每天都有新鲜的海产，都挺好吃的。”倪栋说到，“我们这儿如果顺利的话20号左右可以进行投料试车，25号左右我们的工作就能结束。”
“那挺好！”魏馨开心的说。
“我想着以后有时间咱俩一起来这儿度假，听当地人说啤酒节很热闹呢！”倪栋说道。
“是吗？我还没去过青岛呢！听说那儿的人都用塑料袋装啤酒，真的吗？”魏馨好奇的问。
倪栋笑了，“真的是，我还喝过一次，跟江城的完全不是一个味儿，真好喝！”
“你说的我都馋了，以后有时间咱俩一定去。”魏馨真的动心了。
3、
几天后空分系统试运行，王工让倪栋到中控室看着，恰好这天总厂的王副总和柳总师带着技术处、设备处、安环处的负责人来新厂巡视，知道空分试车也过来参观，算上试车小组的一下子来了十几个，谁都没想到一场事故正悄然逼近！
这套空分是江南一家企业生产的，他们同时负责安装调试，半个月前他们组织过一次试运行，一切正常，于是征询甲方意见后留下一个年轻的技术员配合工作，其他人转移到别的现场去了，人家的生意也很火，都能理解。
系统按正常程序启动，空气冷却器的温度迅速下降，塔内压力逐渐增大、温度逐渐下降，倪栋在一旁看着dcS界面，上面各设备的操作参数不断变化，忽然他注意到显示进塔气体成分的指示栏中二氧化碳的含量不对、好像比设计值高了，倪栋赶紧拿出操作手册，上面的数据跟显示值竟然相差十倍！他的脑子飞速旋转，这说明冷凝部分没有将二氧化碳全部除去，这些气体进入塔内一定会迅速发生相变，成为干冰，而干冰一定会堵塞管路，塔内正常操作压力高达80个大气压，如果部分管路被堵塞，必然导致局部压力进一步增大，那样后果就严重了！
想到这里，倪栋马上找来中控带班的主任，把自己的分析详细说了一遍，那主任四十多岁，干这一行也有十几年了，虽说小倪是个博士生，但生产经验肯定差得远，所以主任对倪栋的分析并不认同，他认为应该是在线分析仪表出了故障、二氧化碳浓度显示错误，实际上没问题，指着几个测量点的压力值说：“压力指标正常范围、而且还偏低嘛！”
倪栋急切的说：“这才是最危险的！说明那些地方在较低压力时已经堵塞了，真实的压力值没有显示出来！”
那主任还有些犹豫，担心情况不是倪栋说的那样，临时停机造成工期延误。
倪栋看看表，装置运行到现在压力应该接近全状态压力，也就是80个大气压，而封闭区域的压力一定会超过这个值的，他急了，高声提醒中控主任必须马上下令停车！操作工也被倪栋的神情吓坏了，呆呆的望着主任，那主任还不愿做决定。
倪栋通过监控看到一群人正在设备附近参观，急坏了，跳着脚痛斥主任“在犯罪”，他通过对讲机呼叫正在空分的王工，“王工、王工，情况紧急、赶紧撤离，情况紧急、赶紧撤离！”
王工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倪栋异乎寻常的警告让他不得不相信，他赶紧招呼参观的人疏散到安全区域，中控室主任见到此景也终于下令临时停车。
王工他们刚刚离开不到一分钟，空分那边传来一声巨响，一处管口爆裂，迸溅出的盲板的碎片和断裂的螺栓、螺母把对面的围墙上砸出来数个深坑，破坏性之大可想而知！而金属碎片覆盖的地方恰好是刚才那群人站立的地方。
事后的调查让人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倪栋的坚持，伤亡事故难以避免，而且肯定会有总厂的各级领导，真是那样该有多可悲！
单机试车时就发生事故，总厂高层震怒，责成项目部通知厂家立刻赶来参与事故调查，而倪栋因为在关键时刻首先发现问题并尽到了提醒义务，才避免了人员伤亡这种极端的情况出现，受到了企业领导的表扬，那几个与死神擦肩而过的领导都来当面感谢倪栋，要不是他、这些人不是躺在医院就是去了停尸房！王工拉着倪栋的手激动的连感谢的话不知该怎么说！
空分生产厂家的那个技术员头一回经历这个事故，人都吓傻了，厂领导接到电话一刻不停的往这里赶来，没来及道歉就被劈头盖脑的一通骂，他们满脸羞愧、无地自容的样子倪栋看了也挺难受。
接下来就是事故调查，根据现场取证，事故原因正如倪栋分析的那样，冷凝的二氧化碳，也就是干冰，堵塞了管路，塔内局部空间因为过早被堵住，压力表显示的是那时的压力值，所以压缩机继续工作、持续升压，倪栋紧急叫停的时候实际压力已经超过了130个大气压，管口承受不住才发生了爆裂！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为什么进入塔内的气体不纯？原来，厂家采用的是深冷工艺除去进塔气中的水分和二氧化碳，由于温度变送器的故障，实际的冷凝温度没有达到设定值，导致二氧化碳没有除净就进入塔内，那么既然成分分析仪表检测到二氧化碳超标、但dcS系统却没有报警提示？厂家的解释很让人惊讶，因为这个状况从未出现过，所以就没在dcS系统中设定二氧化碳浓度报警上限，一个小失误差点酿成大事故！
4、
事故分析会开了三天，倪栋被邀请全程参与，紧张的会议气氛把他搞的头大。这个会开完，还得参加项目组联动试车报告书的撰写、审核，忙得宾馆都回不去、只能在办公室凑活眯一会儿。
8月12号，项目组开完会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王工一看倪栋的脸色很不好，应该是太劳累了，让杜丙章去联系车、把倪栋送回宾馆休息，倪栋本想坚持一下，王工不同意，杜丙章和肖志斌硬把他拉到车上，交代司机送回去。倪栋太困了，一上车就倒在后排睡着了。
项目部离宾馆还有十几公里，都是县级公路，晚上除了个别路口、全程几乎没有路灯，白天下了雨，路上挺湿滑，司机不敢开的太快。最多走了一半路程，经过一个路口，一个妇女骑着电动车从旁边的村庄小道出来，想要横穿公路，一辆箱式货车正由东向西开着、突然窜出一个骑车的把司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猛踩刹车、猛打方向，结果湿滑的路面导致高速行驶的货车斜着冲向公路另一侧，跟漂移一样，而倪栋所乘坐的轿车正由西向东行驶在旁边的车道，司机一看货车猛冲过来吓坏了，也是本能的踩刹车、打方向，还是没来及全部避让，被货车碰了一下尾部，轿车猛的撞到路边的大杨树上。
那个横穿马路的妇女见状吓得骑车跑了，货车司机刹住车在驾驶室里愣了半天没动、也是吓的，轿车司机因为安全气囊打开幸无大碍，而躺在后排的倪栋身体受到挤压，脑袋也撞到车门上，人昏了过去。
轿车司机扭头高喊：“倪博、倪博！”没有回音，知道麻烦了，这时醒过神的货车司机赶过来看看情况，轿车司机赶紧让货车司机打120 ，自己试图把后车门打开，结果车门变形了、打不开，急的他赶紧打110，报告情况、请求破拆救人。
110、120 很快就到了，因为有工具，所以没耽搁太久倪栋也被救出，抬上救护车直奔医院。等待救援的时候，司机就向项目部报告了，项目部第一时间通知了项目组，这些人全都毛爪了，留下两个看门，其他的赶紧叫车往医院去。
5、
这天晚上，江城荷香小区的家里也挺热闹，今天是魏馨的生日，李萌萌和马原带着蛋糕和礼物来给姐姐过生日，妈妈任雪值夜班、爸爸魏楚明出差，只能姐妹一起了。
魏馨这一天虽然哪儿也没去，但过的不舒服，左眼皮一直跳、胸口也不时的紧一下，手里拿本书也看不了几页，注意力集中不起来，她暗自揣摩：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晚上吃过饭，魏馨跟李萌萌、马原一边聊天一边等倪栋的电话，她知道倪栋一定会打电话的，谁知快九点了还没有。魏馨有点不高兴，难道是忙忘了，自己忍不住打过去了，结果没人接。
魏馨知道，一般情况下倪栋都会第一时间接电话的，即便有事或是开会，也会马上发个短信告诉一声，这不接不回的让她心里没底，停了一会儿再打、无人接听，再打、还是无人接听，魏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便不停的打电话。
李萌萌和马原在一旁还劝，估计是姐夫忙或是手机没电了，魏馨坚定的认为倪栋肯定会给她打电话，如果没打、没接一定是有事了！
晚上十点多，电话终于接通了。
魏馨迫不及待的问：“倪栋，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回电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很焦虑、很紧张，“啊——是嫂子，我是倪栋师哥的助手，我叫——”
不等此人说完，魏馨急切的打断了他，“倪栋呢？他在哪儿？”
“嫂子，你、你别、千万别着急！”接电话的是杜丙章，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倪栋刚被送去做ct，司机拿着倪栋的包过来，说里面的手机一直响，杜丙章便接过包、接通了手机。
“倪栋怎么了？”魏馨已经预感到不好，声音都带着哭腔。
“嫂子，别急，那个刚才师哥的车遇上了交通事故，他被送到医院，还在做检查，具体结果还不知道。”杜丙章哆哆嗦嗦的说着。
魏馨已经承受不住了，眼泪刷刷的往下流，李萌萌和马原一看也傻了，谁成想会出这么大的事呢？
魏馨哽咽着问：“他在哪家医院？”
“华菲医院。”刚说到这儿，没声了，倪栋的手机没电了。
魏馨“喂喂、喂喂”了半天也没声，心里更慌了，一种莫名的恐惧袭来——难道真的要失去一生所爱吗？她不敢想！
李萌萌和马原也呆住了，不知该如何劝解。
魏馨忽然意识到得做些什么，“马原，帮我订明天最早一班的飞机，我要去青岛。”
这口气不容置辩，马原机械的点点头，马上打电话订票，而魏馨则拿出行李箱，随手拿了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品胡乱塞了进去，坐在沙发上抹眼泪。
“姐，订好了，明天一早八点，直飞青岛，十点多能到。”马原不打磕绊的说。
魏馨擦了一把眼泪，“你们回去吧，别给我妈说，我明天一早打车过去。”
“那怎么行？”李萌萌的眼泪也下来了，“我们俩不走，今晚陪着你，明天送你去机场！”
魏馨一晚上没合眼，脑子里不断的想着各种可怕的场面，倪栋死了，自己痛不欲生，然后也随他去了；倪栋瘫痪了，自己每天推着轮椅陪他出来晒太阳、伺候他；倪栋的腿截肢了，他架着拐杖艰难的走着，自己在一旁搀扶；倪栋成了植物人，每天一言不发、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而她每天给他擦身子、喂饭……想到一个，魏馨难受的哭上一阵儿，又想到一个，再哭上一阵儿。
看到姐姐如此伤心，李萌萌也难过的不行，陪着流了一夜的眼泪。
第二天一早五点多三人便出发了，李萌萌让魏馨把太阳镜戴上，哭了一晚眼睛全肿了，叮嘱她到了以后及时联系。
魏馨上了飞机以后收到一条短信，是用倪栋的手机发来的：嫂子，师哥还在昏迷中。
魏馨马上回复：我已登机赴青岛，到时候跟你们联系。
不一会儿，又一条短信过来：我叫杜丙章，去机场接你。
魏馨看到后稍微安心，马上起飞、关闭了手机。
6、
魏馨走出机场的时候，看到一个人举着写着自己名字的纸牌，便走过去问：“你是杜丙章？”
“啊，你是嫂子，我叫杜丙章。”杜丙章自我介绍。
魏馨焦急地问：“倪栋怎么样？”
杜丙章一脸为难的样子，“这个，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魏馨一听头又昏了，眼泪不受控制、哗哗的留了下来，难道此生挚爱真的就……她不敢再往下想，杜丙章一看也慌了，赶紧帮着提箱子，搀着魏馨出了机场、上了车。从机场到医院的路上魏馨一直在默默的流泪，杜丙章开着车、时不时的瞟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
来到病房，魏馨一眼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倪栋，头上缠着绷带、鼻子下面是氧气管，双眼紧闭、脸色惨白。看到爱人是这个模样，魏馨终于忍不住了，趴在床边、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这时一位带着口罩的“医生”、拿着一个夹子走了进来，“请问你是患者家属？”
魏馨强忍住悲痛，哽咽的说：“我是！医生，他怎么样了？”
那个“医生”有些结巴的说：“情况不、不是太好！”
魏馨深吸一口气，擦去泪水，说：“您讲吧，我承受的住，不管他是瘫了、还是残了，只要有一口气在，我都陪着他、照顾他。”
那“医生”犹豫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他、他的脑袋受到撞击，颅内、颅内有淤血，压、压迫语言中枢，以后可能、可能说不出话。”
“不怕，他的心思的我懂。”魏馨坚强的说。
“他、他的腰椎也、也受到撞击，断了，手术治愈的可能性、可能性不太高。”那“医生”继续说，看样子比魏馨还紧张。
“我就是把家里的都卖掉一切也要让他接受最好的手术，哪怕最后不成功我也认了！”魏馨的语气越发坚定。
“那我没啥说了！”那“医生”戛然而止，反倒把魏馨弄迷糊了。
魏馨转过身子、蹲在床边、握着倪栋的手，眼泪止不住有流了下来，他还有那么多没有做完的事，还有那么远大的理想需要实现，他的征程刚刚开始就遭到这样的打击，老天爷为什么这样不公？真的是天妒英才吗？
想到这里，魏馨的情绪有些失控，她搂着倪栋头、嚎啕大哭起来，“老公、老公，你醒醒呀！我不能没有你呀！你醒醒呀！”
这凄惨的场面令人动容！只要见到的没有不感伤的、没有不惋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