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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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阴沉，是闷热，是无规律洒落的墨点，是泥土逐渐变得潮湿的气息，本还明朗的天空悄然无声变得漆黑如墨。
在突然而至的暴雨狂风之下，各家各户都赶紧收起衣服关上门，各处都堵得严严实实。
悄然洒落的雨点砸在地面上，深又变浅，浅而复深，水滴的痕迹隐没在地里，又有新的雨滴落下，沙沙的细语逐渐变成雷鸣与暴雨协奏，在天地之间谱写盛大恢弘的乐章。
“还没停吗……”
紫发的少女心中焦急，可这场雨完全没有停歇的迹象。
清晨，千岩军来报，在璃月港内发现了那个红发的少年，正带着一名银发的女子前往万民堂。
“好，你先退下吧。”
用最快的速度把所有事务处理完成，迅疾如电的少女回到玉衡府中，抹去俏脸上不知道是因为运动还是紧张而渗出的微微细汗。
“冷静……刻晴，你可以的。”
像上次一样就好了。
用最快的速度，像上次一样把胭脂涂抹上去就好了……
这么想着的刻晴，看着镜中的自己，想着之后要去见的那人，还是不知不觉就误了时辰。
轰隆一声惊雷，将沉浸其中的刻晴唤醒。
“糟了。”来不及了。
妆还差一点，可是雨点已纷然落下。
这么大的雨，他应该……不会突然消失的才对。刻晴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报！那苏铭和女子从万民堂出来，一同找了间客栈住下。”
是了，既是舟车劳顿，也该好好休息一番才对。
“开的几间房？”
“两间。”
“好。”
最后一笔描绘，镜中的自己正在展露属于她的完美无瑕。
像是在绽放光芒。
只是天空还是如此灰暗，雨点惊雷不曾停歇。
这样前去，就算打伞，妆也会花，所以只能等。
刻晴，拿出你的耐心来。
“竹心，去问问千岩军，客栈之中可有动静。”
“回小姐，没有。”
“那就好。”
待雨过天晴，公子可别太过吃惊。
听闻你给往生堂的胡桃、万民堂的香菱、云翰社的云堇、飞云商会的行秋都写了一封信，约他们明日在天衡山相会……可为什么，我没有收到呢？
那时应该走上去的，哪怕打声招呼都好。
想着，紫发的少女眉宇间不觉染上一抹忧愁。
这可不像是自己啊。
“好了，既然雨一时半刻停歇不得，就先处理一些工作吧。”
不断审批公文，偶尔抬头看向窗外。
从清晨等到午后，暴雨雷鸣依旧。
“小姐，千岩军回报，苏铭从客栈出来，独身一路往月海亭去了。那位银发女子没有和他一起。”
“……是要去见凝光么……”
毕竟是凝光请他过来的，来到后首先去拜访她也是合情合理。
要不要……派人通知他，玉衡有请呢？
这一次，可要先一步准备好茶水点心才行。
“小姐，千岩军回报，苏铭在和步云说了几句后，又往总务司的方向去了……”
“可说要找谁？”少女一对紫眸明亮，语气当中像是有点期待，“瞧我都糊涂了，马上传话过去，就说如果要找刻晴，让他来玉衡府上就好。”
片刻之后，千岩军回报。
苏铭的确是来了总务司，只是要找的……是甘雨。
「璃月七星」的秘书甘雨，说是要问登上群玉阁之法。
甘雨？为什么是甘雨？
“小姐，伞！”
不需要伞也不需要蓑衣，刻晴只是一路往总务司的方向跑去。
任凭瓢泼大雨将妆容弄花，她不想再等了。
“……已经向凝光大人确认过了，特地为您空出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现在我把登上群玉阁的口令告知与你。”
“麻烦甘雨小姐了。”
“不客气的。”
“——你好，这里卖月亮吗？”
办公室的大门开启，那是一路奔跑过来的刻晴。
一头柔顺的紫发与名贵的衣裙尽数被雨点打湿，连眼睫毛都在滴水。
胸口起伏，没时间调整呼吸，刻晴从两人惊愕的神情里就知道自己现在的姿态——肯定，特别不像话。
“第一句是‘你好，这里卖月亮吗？’，步云会说‘是的，要几个’，之后再回答‘数量不方便透露’。”尽管裙摆发梢都还在滴水，可刻晴还是挺直了腰背朗声道。
可迎接她的不是一句“谢谢”，而是一张毛毯和手帕。
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在刻晴惊慌与不安的目光中，苏铭把一张毛毯披在她身上。
又递给她一张手帕：“擦一下吧。”
“……那个，我记得这里有毛巾……”甘雨也慌忙站起来，急急忙忙到处翻找。
接过手帕，握在手里，刻晴垂眸低声道：“先生想笑就笑吧。”
“我笑你做什么？”苏铭哭笑不得，“特地赶来，我谢你都还来不及。你这孩子莫不是发烧了？”
像是回忆起什么，刻晴退后两步捂住额头。
她刚想说“请苏铭先生切勿再做此无礼之举”，一把做工精细的油纸伞就递到了她的眼前。
“路边看到的，觉得和你很搭，所以就买下来了。”
刻晴和这把油纸伞是绝配——在看到这把伞的那个瞬间，一幅温婉的江南画卷就在苏铭眼中展开。
那是古典装扮的紫发少女，素手撑一柄油纸伞，袅袅雾气弥漫，从青石板的拱桥上朝他缓缓走来。
擦肩而过的瞬间，像是过了千年。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能送出去的机会，苏铭还是买下了它。
“……先生好意，刻晴谢过。”刻晴轻轻接过这把油纸伞，鼓起勇气抬头看苏铭，“只是，就只有伞吗？”
“……不知道刻晴大人指的是？”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此刻的苏铭有点慌。
“听闻苏铭先生和往生堂的胡堂主、和云瀚社的云老板多有书信往来，刻晴与先生好说也有几面之交，为何——”
“为何，先生此番回来，却没有我的书信？”
你也没给我写过信啊。此时的苏铭真的很想这么回复她。
只是，还是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封信，“啪”一下轻拍在刻晴头上。
“玉衡大人公务繁忙，不忍打扰，故未寄出。”
“……叫我刻晴就好。”
“嗯。那刻晴大人，没有其他事在下就……”
“刻——晴——。”刻晴刻意拉长了语调，像是要让苏铭看清她的发音，“没有大人也不是小姐，请先生称呼我为‘刻晴’。”
苏铭挠挠下巴：“可你称呼我为‘先生’。”
刻晴俏脸一红：“那是……”
“叫我阿铭，我叫你阿晴。”苏铭像是哄小孩子那样哄着刻晴。
“——成、成何……”
额头突然被两根手指碰了一下。
“阿晴。”苏铭道。
在那双火红色的眼眸注视之下，刻晴小嘴张了两次，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苏铭也不勉强，把手中的信封放在油纸伞上，苏铭转身看向甘雨：“若甘雨小姐有空闲，也来一同参与茶会如何？”
“欸？我吗？”甘雨眨眨眼睛。
“来参加吧，会很好玩的。”苏铭执意邀请道。
“那、那好吧……”温柔的甘雨最终还是在火红的热情面前败下阵来。
“那就明天见。”见甘雨答应，苏铭也就打算越过刻晴出门。
“不知先生此次，可在璃月待多长时间？”擦肩而过的瞬间，刻晴猛地回头，出声询问道。
“嗯……叫我‘阿铭’我就告诉你。”苏铭笑道。
“……不愿说就算了。”
“不叫吗？真的不叫吗？确定不叫吗？不叫我可走了啊——”
刻晴干脆转过脸不去看他。
“顺便一说，其实你不化妆会比较好看。”
“你……”
待重新回眸，那人早已消失在走廊尽头。
“……不成体统……”
阿铭……亏他想的出来。
天边一抹阳光，伴随雨过天晴的彩虹。
下次，就试着这么称呼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