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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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昭阳宫出来的时候，皇宫宫道里大部分的尸体和血迹都清洗的差不多了，但空气中仍然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谢时郢被安置在一间空置的房间里，从白日到星夜，谢时垣一直没来得及看望，只派了一个叫马季的参将过来，还带来了几个太医，轮流为谢时郢诊治。
他早先送给我的那盒可护心脉的枫丹白露丸，派上了用场，我喂他吃了一颗，头发花白的太医捋着花白的胡须，说道：“幸好心脉护住了，侯爷年轻，底子好，只需要多花些心思和时日，好生将养，问题不大。”
我和马季都重重呼出了一口气。
马季对我说：“将军正在归整徐信手里剩下的几万北路军，暂时抽不开空。”
我默默点头，问他：“那我们何时能出宫？”
我是真的一分一秒都不想在宫里待下去了，再好也没有自己家里好。
马季挠挠头：“这个将军没说....”
待马季走后，房里就剩了我和谢时郢两人，说来奇怪，大家好像都不觉得我这个当嫂嫂的和小叔子待在一个房间有什么不妥。
不过想来也是，谢时郢重伤昏迷，总得有人照顾，皇宫又不是家里，上面都没有贵人发话，赐一两个宫女来照顾一下平乱功臣，这份重任只有我这个闲人担任。
我趴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谢时郢，他的呼吸很轻，他的脸很好看，相比较谢时垣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军旅磨砺，他多了一些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矜贵，但仍是硬朗的、疏阔的。
我开始回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故作老成，装模作样的少年郎，两年的时间，他成熟了不少，也稳重了些。
他胸口的伤被清创后用纱布紧紧包裹着，也许是有些痛意，他的眉头不自觉的微微蹙了起来。
我有些紧张，轻轻问他：“很疼吗？要不要喝点水？”
他没有动，自然也没有回我的话，只是蹙着的眉头慢慢抚平了，沉稳的呼吸声再次响起。
此间，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难免想起弯月告诉我的那些话，他真的对我存着不一样的心思吗？
我用手指尖戳了戳他的手，轻轻问出了那句我想问很久的话：“为什么是我？”
他昏睡着，当然不会回答，本来保持自然松弛状态的手突然紧紧握住了我的指尖，我吓得惊叫一声，又怕外面的人听见，赶忙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费力想把自己的手指头拽出来。
但他握得太紧，我根本拽不动，我双手并用，用另一只手去撬自己的手指，又怕把他弄醒吵到了门外守着的人，弄了半天未果，只好任由我的指尖被他紧紧握住。
我定定观察了很久，看他是不是故意装昏迷，但他一直保持着平稳呼吸动也不动，我只得无奈放弃，保持着这个姿势趴在床头，沉沉睡去。
谢时垣来的时候，已是凌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我就惊醒了，手指也顺势从谢时郢的紧握的掌心轻松拔了出来，全然不费一点力气。
宫变几日，但感觉我与他好久没见，我们依旧保持着自上次吵架之后的沉默，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他面无表情瞟了我一眼，坐在我刚刚坐的位置，俯下身去查看谢时郢的状况。
一切检查无恙后，他整个人紧绷的状态突然放松了，揉了揉发困的眉心，大概是想起我还在这里，问道：“你怎么样？有受伤吗？”
我回答：“没有。”
“唔...那就好，这几日我会很忙，阿郢可能要你费心照顾了。”
我点点头，这里除了我也没有第二人能照顾他了，我问他：“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我不想待在皇宫里。”
他看向我：“我让马季送你们回去，我暂时还走不开。”
我默然点点头，两人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
我在犹豫昭阳宫里的事要不要和他说，还有和阿姚的合作，免不了要过他这一关。
他看我欲言又止，问道：“还有事？”
我犹豫片刻决定还是和盘突出，从我到昭阳宫去避祸，又到被阿姚扣下当筹码，再到冯四喜带着两个大内高手来夺人，以及最终和阿姚谈妥的合作，我悉数说出。
他静静听完，良久说道：“咱们这位陛下的动作可真够快的，自己腿都摔断了还想着制衡我？”
我顺着他的话问出：“陛下的下一个目标真的会是谢家吗？”
登基半年就相继褫夺了以文官势力为首的崔家、这次更是不惜掀起皇宫内乱铲除翟家，现在唯一还挡在皇帝面前的就只剩了谢家。
如今徐信一死，张钊早废了大半，卢令飞和曲不然与谢时垣交好，王义方身死，曾经的靠山王座下八子，除了不甚出名的齐肃之外，北路军已尽数掌握在谢时垣手中，换我是皇帝，我也不会放任谢家一家独大。
和以前一样，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传来马季的声音，我以为是在安排我们出宫的事宜，我出去见马季指挥下面的兵卒，我问他：“马将军，是现在就要出宫吗？”
马季有些歉意，道：“夫人还请稍等我片刻，刚刚将军吩咐了我一点其他事，我去料理完马上送夫人和侯爷出宫。”
说罢指挥几人将一个麻布口袋拖过来，地上是一条长长的拖曳血痕，搬上推车的时候，兵卒不小心，口袋里的东西从推车上掉了出来，正是一个个圆滚滚、满面血污的人头！
我尖叫一声，扶着宫墙背过身去，忍不住的恶心。
马季立马给我请罪：“夫人恕罪！”又赶紧呵斥着下面的人：“还不把东西装好！”
我脸色吓得惨白，忍住恶心问道：“是要送去统一埋葬吗？”
马季讪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心中悚然一惊，回过神来，如果是寻常被叛军所杀的宫人，大半都是中刀中剑，囫囵个的尸身，不可能只有一个光溜溜的脑袋！
想通此关节，我颤着声音问道：“这...这些...是谁的头？”
马季拗不过，坦言道：“是翟贼一家人的头，将军命我等送去皇后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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