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伴君如伴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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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冬,像往年一样,我早早忙碌起来,随着阿观也嫁人,府里人丁渐少,除了偶尔去隔壁房的婶婶那里坐坐,我也实在是没有消遣的地方了。
我给谢时垣写了好几封信,前前后后寄出去了一些,但都没有收到他的回信,我便没有再寄,每隔几日写上一份,都是些絮絮叨叨的闲话,权当练字,写好了就装在信封了,封存在匣子,似乎对我来说有无收件人都不重要了,写信变成了我的一种寄托。
年底,我去了一趟全盛斋,蔡掌柜将今年的铺子收益早早准备好了,我坐在暖阁里,喝着热茶,细细看着账本。杏姑挑开帘子进来,全盛斋是我的私产,每回过来我都带上的是杏姑。
只瞧她进来,递过来一封信:“老家来的信。”我拆开看,是父亲的来信,信中说道大哥已经通过了吏考,很快就能去益州上任。
这算是个好消息,不过两年时间,兄长就稳打稳扎,一步步按照既定路线走,我算好了,按照这个路子走下去,不出五年,兄长或许就能当个不大不小的京官,对江南世代经商的邵家来说,算是光耀门楣了。
如今新皇登基,谢家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我听谢时郢提到过,谢时垣最近忙于收整靠山王麾下的兵马。
自从靠山王受伤到现在都还未能痊愈下床,加之前段时间先皇驾崩,消息传到朔方之后,靠山王悲恸不已,半个身子都不能动了,手中权力分散到各个义子手中,一代英雄帅才,就这样悄然落幕。
从全盛斋出来的时候,我心血来潮,想去市坊街的本穴书斋看看,自从阿观嫁了人,再也没写过话本子,坊刻的生意也被我渐渐搁置。
我计划去挑选几本时下风靡的话本,改日抽空去翟府一趟,拿给阿观解个闷,她如今的性子越发沉闷,我让她搬回侯府住上一段时间,她都拒绝了,我自始至终对那个翟旻都保持着怀疑态度,一直觉得阿观这样一定和他脱不了关系,但该检查的都检查了,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
在马车即将拐入市坊街的时候,前方人声鼎沸,竟是把去路都挡着了。
我撩开帘子问车夫怎么回事?
车夫道:“我下去打探看看。”
片刻功夫车夫回来说:“回大奶奶的话,前面有人游街,大家把路都围了个水泄不通,需要绕路吗?”
我好奇问道:“游街?什么游街,是耍什么杂耍吗?”我心想可能年关将至,街上出来许多玩杂耍的,倒也不足为奇。
车夫摇摇头:“不是玩杂耍,是犯人游街,好长的队伍咧,听说是个大官,不晓得犯了什么事,正被官差衙役押着游街呢!”
奇怪,新皇登基,大多都是大赦天下,怎么还有犯官当街游行的?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戴上帷帽,领着杏姑登上旁边的酒楼,那里视野好,还不用被人群推搡着挤。
只见楼下官道上,数十名官差衙役押着几辆囚车自东城门一路向西,打头阵的囚车里关着的是个年龄五十开外的中年人,穿着脏兮兮的囚服,肿胀着脸,看着有些眼熟,但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旁边的人议论纷纷:“这人以前是个大官来着,定是犯了什么事!”
“听说是个贪官!咱们这位新皇帝最恨贪官了!”
“你知道什么?尽瞎说,我听说啊,这人和当今的国丈是死对头,政治斗争你们懂吗?斗失败了才沦为阶下囚的!”
“好像是姓崔.....崔什么来着?”
......
姓崔?我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极有可能是当年要和舜王府结成亲家的那个中书令崔家!
我没心思再看热闹了,带着杏姑匆匆下楼,让车夫绕道,直接回了侯府。
晚间的时候,谢时郢才回来,我寻了个机会拦住他问道:“中书令崔家是不是被下狱了?”
谢时郢疑惑的看向我:“你怎么知道?”
我将今日看到的押囚游街说给他听,他听完点点头:“确实如此,陛下前些日子下旨褫夺中书令崔大人及其子侄一切职务和官衔,查抄了崔府,崔氏男丁全部削籍为奴。”
我大为不解:“陛下下的旨?坊间传得是说和翟相党争才......”
谢时郢抿了一口茶点头说:“你这么说也没错,明面上是王朝新旧权力更迭,政治洗牌而已,实际上.....”谢时郢看向我,顿了一下:“不过是陛下在报私仇而已。”
“翟相不过是明面上背了个锅,究其根本,还是陛下自己心里对崔家有根刺。”
我咽了口唾沫,心里不安。这事的起因当然还是因为相山那件事,相山上还是舜王世子的陛下遭遇杀手围剿,崔浚作为他的准姐夫,为救他二姐受伤,后来被阿姚暗中用银针杀害,曹崔两家因为崔浚的死由亲家变死敌,崔家作为百年世家,在朝中影响力极大,因为这件事坚定地站在了舜王的对立面,多次打压舜王府,陛下的二姐曹杉杉至今缠绵病榻,靠着参汤续命。
如今曹杞登基为帝,做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将崔家连根拔起,来报复崔家毁约、打压的行径。
我的后背有些发凉,这件事情上,说实话,两家都没有绝对的错误,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
崔家死了儿子,将这事归咎到曹家身上,曹家遭遇背叛,曹杉杉双重打击下缠绵病榻,曹杞又把这事怪到崔家头上,时也命也。
我突然想到如今已经贵为懿贵妃的阿姚,不知道曹杞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才是害的他家和崔家反目的真凶,又该作何感想?
我问向谢时郢:“陛下会怎么处理崔家,会不会杀了?”
谢时郢摇摇头:“还没有明旨,咱们这位陛下,如今急于将皇权收拢,今日是崔家,明日很可能就是翟家,说不定未来也会轮到我们谢家。”
“总之,伴君如伴虎,早些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我点点头,心思有些沉重。
谢时郢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我:“大哥来信了,你要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