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能有第三条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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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柴房里找了个小板凳,随意拂了拂上面的灰尘,坐下和芸蔻面对面。
芸蔻对我抱有很大的敌意,似乎我是那个阻碍他和大公子恩爱美满的罪魁。
在来之前我想了很多遍,我过来的目的,是来惩罚这个和我夫君勾勾搭搭的通房?还是来彰显我作为后宅之主的威严?
我想了一路,这两种我都不想,我并不愿意去那样做。
我思索了片刻,对着芸蔻开口:“其实,我今天来这里,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选择,我是侯府主母,大小事都得我过目,我若想轻轻松松只需要在那天姑母撞见你的时候,顺着她的意让她打死你好了,或是随便找个由头把你发卖出去。但我思来想去,始终觉得,我与你之间并无仇怨,不需要下那么重的手。”
“你觉得我是假慈悲也好,真伪善也罢,总之我真是这么想的。”
芸蔻一脸匪夷所思,她怎么也想不到我来这里和她说这些让人困惑的剖白,就连杏姑也有些意外,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不解。
我继续说道:“我两之间的问题根结在于大公子,你是他的红袖添香人,我是他的原配发妻,其实你若是老老实实的做一个本分的通房妾室,我一点意见都没有,但你太蠢太急功近利!你被关了有十天了吧,大公子一次都没来看过你,甚至没有托人给你带过一句话。”
芸蔻面上不自觉的留下两行清泪,犹不死心,喃喃念叨:“大公子心里是有我的,一定有我的...”
我撇撇嘴角,准备叫醒这个女人:“他心里有家族、有军功、有战绩、有亲朋,唯独不会装女人,这一点你要信我。”
我想到未来谢时垣当了皇帝,后宫嫔妃也少得可怜,就不难判断,他基本上算是一个看中江山多过女子的男人,女人对他而言,顶多算是锦上添花,绝对不是非要不可。
芸蔻眼神怨憎的盯着我:“你又不是他,怎知他的想法?”
我摇摇头:“可能我现在与你说这些,你还无法从你的认知里挣脱出来,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与你前些年的恩爱温存不假,但在家族利益面前,你,是会被随时抛掉那一个,在他心里,你不是那个例外,我也不是。”
“所以,我俩之间就谈不上仇怨,我从不怨你夺我夫君,你也别恨我罚你禁闭,世俗情爱之外还有法度规矩,我这么做也只是照章办事。”
芸蔻冷哼一声:“我竟不知道大奶奶口才这般好,一个抓不住夫君心的妇人,在这来劝我,你不觉得好笑吗?”
我有些语塞,说来说去,她还是把我当成假想敌。
我对她说:“不管你信或不信,谢时垣的心,我从未想抓住。”
杏姑和芸蔻同时望向我,瞪大了双眼,半天不言语。
半晌杏姑神色慌张道:“姑娘大白天的你说什么疯话!”
我不理会,接着对芸蔻说:“眼下我帮你选了两条路。”
芸蔻坐直了身子,竖起了耳朵听。
“第一条路,你以后还是在筠园西暖阁住着,我给你个机会,你自己私下去求大公子的恩典,让他承认你的身份,只要他承认你妾室的身份,我便吃你敬的茶。日后你在府内安分守己,为谢家开枝散叶。若是再发生那日灵堂那样的事情,我便直接将你发卖出去!你尚未脱奴籍,你的卖身契还在我这。”
芸蔻听到第一条路的时候,眼底的喜色浓郁,她怎么也想不到我居然丝毫不介意她当谢时垣的妾。
随即她想到我话还没说完,脸色转变,谨慎问询道:“那第二条路呢?”
“第二条路,我把你的卖身契还你,并在外地给你寻一门亲事,明媒正娶,当个正头娘子。”我想了会补充到:“江南不错,地方富庶,生活也不会很辛苦,自然高门显贵就别想了,寻常人家不愁吃穿我能满足你。这两路看你自己选。”
芸蔻呆呆傻傻的盯着我,似乎是想判断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杏姑在一边还想说些什么,被我抬手制止了。
我静静等着她的回答,她沉默良久,恢复往日温柔模样,看着我时已经没有了怨恨,她问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我自诩看人心思看得准,但你这样的贵女,我看不透,想不通,为什么要花这么多精力去帮……我这样的人?”
她说出“我这样的人”这几个字的时候咬着下嘴唇,眼角噙着泪,像是难以启口的样子。
“你这样的人?什么样的人?大家都一样,为了自己的目的努力向上爬,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齿,这世上,没人规定对错的尺度。”
我想到曾经的自己,那个叫小璟的姑娘,若是当年有的选,我也希望自己不被娘抛弃。
挣扎着讨生活的人,凭什么不能再有一次向阳的机会呢?
我再次看向芸蔻,她虽然蓬头垢面,但容色清丽。
我曾派人打听过,他有个嗜赌如命的父亲,为了偿还赌资,先是把她抵押给了赌坊老板,后来又被卖到了舜王府当婢女,他父亲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所谓捷径,怂恿她去给五十多岁的舜王当小妾,被骗了身子不说,还被舜王妃卖给了人牙,再后来才被卖到侯府。
我曾以为她能去近身伺候谢时垣,或许是像画本子里写的那样英雄救美,谢时垣解救了她把她带回府。
其实不然,是她自己瞅准机会来了筠园当差,比起五十多岁的舜王,她更愿意把宝压在十六岁的谢时垣身上,半年后谢时垣离家从军,她便留在筠园里日盼夜盼,了无归期。
“想好了吗?你怎么选?”
她红着眼眶,似乎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平静的对我说:“大奶奶,我能否有第三条路?”
我微微诧异,但还是让她接着说:“您放我出府,也不用给我找人家了,您打发我一笔钱,随便把我这个地方扔下,对外就只说我死了,免得我那黑心肠的父亲寻到我又要将我卖了…”
“即使如此,你为何不选第一条路,有侯府的庇护,你父亲再也伤不到你。”
她冷笑一声,似是想到什么可笑的事情:“天下男子自古薄幸,大公子那样的冷心冷肠我捂了四年都捂不暖。你说得对,他和我温存不假,对我也不差,只是他那样的人,要我去求他的恩典,抬我做妾,无异于痴人说梦,那日我那样求他,求他念在往日情分照拂一二,他都不为所动,这样的人又怎会顾惜我呢。在侯府为奴为婢,那样的日子一眼就望到头了,若我有的选,谁愿做那遭人憎恶的下贱人?”
我惊讶于她的清醒,之前还以为是她自甘下贱,原来是我小心眼了。
我神色郑重:“我答应你。”
芸蔻喜出望外,被捆得严严实实仍不忘要给我下跪行礼:“大奶奶再造之恩,芸蔻没齿难忘。”
她跪不住歪倒在地,仍不住的给我磕头。
我上前扶住她:“容我准备一下,过两日送你出府,你先去江南,日后你自己再慢慢安排。”
她感动得潸然泪下,一口一个感谢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