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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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先帝诞辰,皇上携众位皇子至鸿慈永秙祭拜。
祭礼过后便传出了三阿哥遭皇上训斥,并罚了禁足一事,夏冬春知晓此事时,齐妃已在九州清晏门外跪着了。
等到弘旻与琼微回来用晚膳,夏冬春才听弘旻说起白日里的事,原是三阿哥不知抽了什么风,竟在祭拜先帝时,当着祖宗牌位及众位皇子的面,提及了圈禁在宗人府的八王爷,九王爷及十四王爷,并替三位皇叔求情,求皇上宽宥他们,彰显兄友弟恭之情,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夏冬春当下便觉着荒唐至极,想也知这三阿哥定是受了谁的挑拨,只不过今日皇上对其竟只是训斥与禁足,倒是有些轻拿轻放了。
弘旻说起当日之情境还有些心有余悸,他从未见过皇阿玛如此震怒,今日便深刻领会到了何为天子之怒。
夏冬春安抚他,无须沾染旁人之事,只顾好自个儿,明哲保身便是,只要不是无事生非,皇上断不会迁怒于旁人。
琼微听了兄长的叙述,亦觉着心中怯怯地,便坐的离额娘更近了些,夏冬春察觉到她的不安,便把她搂在怀中。
皇家的子嗣皆是早慧,便如琼微一个天真烂漫的幼年公主,也已察觉出她的阿玛并不是寻常的父亲,而是掌管天下能够翻云覆雨的天子,她与兄长自然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女。
此刻,海晏堂内,四阿哥弘历正端正地跪在殿内,前上方便是他万分景仰的皇阿玛。
是皇阿玛传他来的,他虽是心虚,却也心存了侥幸,许是皇阿玛久未见他,才宣他觐见,并非是察觉了什么。
可是,入得这海晏堂,他的心便沉入了谷底。
他的皇阿玛,正低头看着案上的折子,一言不发,殿内静默地可怕。
他恭敬跪下行礼,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大殿内,皇上置若罔闻,仍旧不发一言。
四阿哥便这么跪着,等着皇上发话。
心下越发阴沉,手心也渗出了汗,他终是不再侥幸,他的所作所为,终究瞒不过皇阿玛的眼。
上次那碗绿豆汤,皇上便已给了他足够的脸面,这次,不知是否能够全身而退。
皇上望向低头跪着的四阿哥,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儿子自打出生起,便未得过他多少注意,因着他不喜,一直养在圆明园里,连紫禁城都进不得。
后来他的宠妃诞下皇子,为了平衡后宫势力,才将他接回宫中教养。
但也只是随意地安顿在了阿哥所,从未想过为他寻一妥帖的去处。
可便是这么一个被他自小忽略的儿子,却是各方面都出挑的。
老三与他年龄相仿,还大上几岁,却是无论学识,见识,心机,手段都不如他,屡屡落入老四的股掌之中。
皇上是经历了九子夺嫡上来的,自然知晓在这宫中若无几分心机手段,将会是何种下场。
是以,他并未如何厌恶这个儿子,想得更深远些,若是稍加引导,让他安分些,歇了不该有的心思,兴许能够成为辅佐弘曕的左膀右臂。
反倒是屡屡中招的弘时,皇上当真是失望至极,早知齐妃秉性,蠢笨无知,毫无心计,怎料她的儿子亦是如此,在老四的设计之下,竟无丝毫还手之力。
他亦庆幸当初并未听了太后的,为老四寻一养母,弘历数年来孤身一人,仍是养成了这般性子,若是有所依靠,只怕早已养大了心思。
“老四,起来吧。”皇上终是发话,声音缓慢而沉静。
弘历心跳如擂鼓,缓缓起身,只恭敬立着。
“你可知朕今日为何传你?”皇上开口,语调多了几分严肃。
“儿臣不知。”弘历讷讷道。
“有些事既做了,便拿出些承担后果的胆量来,如此唯唯诺诺,像什么样子。”皇上沉声道。
弘历心中彻底没了侥幸,当下便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皇阿玛……”开口已然颤声。
“站起身来。”皇上忽地厉声喝道。
弘历大脑一片空白,想要起身,却有些跌撞,稳了稳心神,方才站稳当了些。
“朕,念及你年幼孤苦,无人教养,对你多有容忍,你三哥便随了他额娘,是个心无城府的,你便只挑着软柿子捏吗?你的心计谋略,只会用到这些隐私内斗上来吗?”
皇上怒声道,高亢又略带无力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只说了这么几句,已有些气喘微微。
豆大的汗珠从弘历额头滑落,他脚下一软又想跪下,却是堪堪稳住身形,闭了眼,脑海中飞快想着如何回话。
“皇阿玛,儿臣知错了,儿子不该陷害手足兄弟,更不该将心思用在这些无用之处,令皇阿玛失望。”弘历哽咽着认错。
见他认错倒快,又确实抓住了重点,皇上只觉胸中怒气消了几分,实则他此番也并非是为了兴师问罪。
从前,弘时在课业上便不如弘历,即便是比弘历开蒙早些,而后入朝参政,二人的差距便更大了些,不可否认弘历是有些才干在身上的,若是多加培养,兴许也不失为储君人选。
只是,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且已亲力亲为培养了弘曕数年,如今他身子每况愈下,虽是服用些丹药好了许多,但他终究是要早早为弘曕铺路的。
望着垂首而立的弘历,他长出一口气,抬手准他坐下。
珍答应得了传召,却被拦在海晏堂外,苏培盛说皇上正在召见四阿哥。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四阿哥失魂落魄地从里面出来,连珍答应招呼都未听到,便呆呆地走了。
珍答应心中疑惑,却并未做他想,转身便进了海晏堂伴驾了。
弘历回到住处,仍未回过神来,木木地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出神。
皇阿玛的一番话至今仍回荡在耳边,“你是个聪慧的孩子,当知朕的心思,即便往日不知,打今儿起,也该知晓了。”
彼时他满怀希冀的眼神直直地望向威严上座的皇阿玛,心中仍抱有一丝侥幸,万一呢,万一此前种种,皆是对自个儿的考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