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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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清寒见到了明展眉，那个即便一脸戾气也能美到极致的一国之君，收起了满目冰凉，眉眼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肚腹，重拾了为人母的一点温情。
黎清寒躲在暗处想，那会是个被她盼望珍重的孩子，因为他或她没有黎清寒的血脉。
他贪婪的偷窥了许久，直到明展眉睡下，他才失魂落魄的去那无人问津的有如冷宫的宫殿里抱走了二公主明黛远。
为了避免旁人对这个孩子的身世妄自揣测，给她造成困扰，黎清寒谎称是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父母，他们老来得女，名为黎红蝉。
黎红蝉十六岁时，黎清寒再次回到了北阴。
他另一个女儿应该及笄了，若是有幸被立储，也是该指个好人家的时候了。
但他黎清寒的孩子哪有这种幸运，能活着长大，都是明展眉对得起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
黎清寒也不再是从前的黎清寒，他这十几年来已被酒掏空了身体，身手早已不如当年，而因为曾经二公主明黛远的失踪，宫中添了许多机关陷阱，黎清寒这次来，便很轻易的落在了明展眉的手中。
明展眉没有杀他，她像在这沉寂如坟墓的深宫里发现了一个可以打发无聊岁月的玩具，她起初锁着他，日日给他喂毒。
那种时常发作，痛不欲生的慢性毒。
可即便这样，黎清寒仍觉得，明展眉才是他无药可医的毒。
那个曾经生怕他短命的女子不仅要让他死，还要让他临死前遍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终于有一天，他躺在地上痛到浑身颤抖，汗如雨下时，将那坐在高处，居高临下兴致盎然观摩他痛苦难耐的明展眉一把拽了下来，压在了身下，拼了性命的占有她。
事后，暴怒的明展眉令人将他打到伤至躺了三个月，毒伤加外伤，他好几次差点没有挺过来。
可他每每在垂死挣扎中看到她的脸，却总想说声“对不起”，是他，让满腹赤诚的她变成了如今恶毒的样子。
这样的折磨持续了一年多。
黎清寒奄奄一息，他最后一次见明展眉，终于使尽了力气说出了一句几不可闻的“对不起啊，展眉。”
可明展眉偏偏听清了，她背对着他望着窗外站立了许久，所以黎清寒永远也不可能知道，那日的明展眉泪流成河。
黎清寒再次醒来时已经不在宫内，而是被人放置在了一家普通的医馆，他调养了两个月，养好了外伤，却养不好那入骨的毒。
他已亏损到再也进不去那高墙。
他知道，一切真的结束了。
有的人，已经彻底放下了。
明展眉早已猜到是黎清寒偷走了二公主，可她甚至都没有问过他一句，她是真的不在乎那个她十月怀胎的女儿。
但她在今日却是一眼便认出了她。
认出了这个从未享受过她半分母爱的二公主。
明展眉看着黎红蝉近痴傻的表情愉悦的笑了起来，一如她当年剿杀黎清寒等人后，去了明在云的寝殿，她当时心情极好的望着娇弱不堪的明在云，笑得明艳动人的很，在她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慢慢的说道“我的好夫婿、你的好情郎啊，死了。”
然后她便垂眸冷眼瞧着明在云蓦然睁大了眼睛，听她嗓子里因呼吸不畅发出了咯楞声和粗喘声。
她拂开明在云探出的瘦骨嶙峋的手，冷漠的说“你那么喜欢他，我便送他下去陪你，瞧，妹妹对你好不好？只是，你可要把他看紧了，莫再叫他出来恶心了别人。”
她眼睁睁瞧着明在云断了气。
在她尸体前又垂目看了许久，这才轻呵了一声，缓慢又麻木的离去。
……
夜摩卫的旗牌官递消息回京，劫走三公主的一行人不知何缘故，并没有急于赶路，反而买了辆极为奢华的马车不紧不慢的往东而去，追上去的第一拨夜摩卫计四十多人被全部打伤，没有死亡。
简而言之，极其好追，极难打赢。
可以确认来人是东彦派过来的。
明展眉此时已得知东彦对明负雪势在必得不惜开战的决心，她愁眉深锁了几日，身为一国之君，到底是国家、百姓、边防占据了上风，只得下令夜摩卫不再继续追捕，却又另外传消息给何不惑，要他带些可靠的人追随三公主，一直护在三公主身侧，不必听从北阴调令。
只是明负雪这一去东彦，那边却还有明雪颜和封夜行这两个祸害需要处理。
明展眉原本是想等明负雪回了宫，再安排人去东彦戳破明雪颜与封夜行的奸情，叫他们死在东彦最好。
可如今明负雪返回东彦，再戳破这件丑事，却容易牵连到明负雪，不仅容易使人对她妄加揣测，还会平白引来封家的仇视。
明展眉思前想后，突然想到关押在宫中的黎红蝉，兴许能派上用场。
没过几日，失踪多年的北阴国二公主明黛远已被寻回宫中，且再过不久，即将被立储君的消息已经在街头巷尾传播开来。
失踪了二十多年都还能找得回来，一时引为奇谭传得沸沸扬扬，赶上了前段时间三公主遇袭身亡的热度。
按以往的规矩，若当朝国君膝下无承储君之人，便会在以往与世家联姻的明氏子女产下的孩子里，挑出一人改明姓，入宫教养。
明负雪和明雪颜相继和了亲，按道理最有可能的便是世家子，可在这个关头，居然又冒出来个二公主。
世家，尤其是封家疑心明展眉是故布疑阵。
黎清寒当年被明展眉择中，被隐去身份留在宫中生子，虽然不曾大婚，但也不是完全没人知道是他，至少当朝宰相封问心和一些经常入宫面圣的老臣总是见过当初那个惊才绝艳的黎清寒的。
再后来的偶尔相遇也曾遗憾那样一个人物会被困在宫中当做生育工具。
却不知道当年的黎清寒其实乐在其中，为谋国而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黎红蝉甫一露面，她那张揉和了黎清寒和明展眉所有长处的脸，就特别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