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做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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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英！”

“你还我的儿子来！”方言从梦中惊醒。

“怎么了？做噩梦了？”商为点亮了灯。

“还没有卓轩的消息吗？”方言的声音透露些许疲惫。伸出手捏了捏太阳穴，梦中惨烈的情形历历在目，素英双眼泣血，卓轩漠然的眼神，一片触目惊心。

“是，我已经派人到四处各地去打听了，或许他更换了名字，或许他已经不在世上了！”商为猜度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的，他一定还活着！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他而已！”方言的话语异常笃定。从卓轩出生，他对他就有明显的父子心灵感应，即使当初因为误解，他拿玩具手枪指向卓轩质疑他的身世的时候，他也只是发泄内心的疑惑与怨愤，可是有些事你做过了，就不能不能接受事情带来的恶果，他终究失去了最珍爱的儿子。

商为欲言又止，方言叹了一口气，“都怪我，我逼死了他母亲，他怎么会不恨我呢？”

这一生中，他有过两个妻子，一个是卓文的母亲，他们之间只是政治婚姻而已，没有感情可言，自从她病逝以后，他就娶了素英，因为他爱她，他打心眼里爱她，可是就是因为太在乎，他对她的猜忌太深，于是在一个误会之后，他逼死了他今生唯一爱过的女人，在素英下葬的那一刻，精神失常的他居然用一把小儿子常把玩的玩具枪指向他的头，对他说滚，他永远都记得小儿子的神情，他从他手中夺过了玩具枪，神情是那样不羁，那样冷漠，“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早死了！”他跑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依稀记得卓文试图追出去，可是他命令道，“谁要敢走出这个大门，就再也不是我方家的人！”卓文追到了门口，被老管家商为拦了下来，“他只是一时在气头上，你放心，我一定会派人把卓轩找回来！”卓文回头望着他，大喊了一声，“爸，他是我弟弟呀！”这一找就找了十六年，小儿子的消息如石沉大海，方言又是何其顽固之人，他也许永远都不会明白卓轩的选择，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在他八岁的时候就把恨根深蒂固地植进了他心里。

“阿华，我要用车！”卓轩吩咐道。

“Jesson哥去哪儿？夜总会还是……”阿华调侃道。

卓轩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小子，想些什么呢？我要去孤儿院！”也难怪阿华会想歪，最近卓轩落屋少，除了酒吧就是夜总会，他感觉得到卓轩心里有事，可是也不敢多问，要是大小姐在就好了，从前只有大小姐能舒缓卓轩心中的郁结，可是现在他只有独自去消化。话说回来，大小姐现在过得好吗？每年卓轩生日，她都会打电话回来问候，可是每每过年之际，她却又推搪拒绝，真的，很多年没见到大小姐了！

“哦，对了，每年你都会捐钱的！”卓轩不再与他多言语，关于孤儿院的回忆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点，依稀记得当初他从人贩子手中逃脱，殊不知已经到了香港，不过幸亏他机灵，他只记得处处受人排挤，即使是孤儿院的孩子也容不下他，只有那个记忆中的女孩可怜他，那群孩子被她一句“你们再欺负人，我就告院长了！”吓得一哄而散，她扶起他，像个大姐姐一般，可实际上她比他还小呢！“你没事吧？”那时的她也只是孩童，圆溜溜的大眼睛，忽闪的长睫毛，两个羊角辫甩啊甩的，着实可爱的紧。短短的袄子刚好能罩住她小小的身躯，虽然质感不算很好，胜在干净清爽，她的手白白嫩嫩的，只是友好地伸出手想拉他起来而已，她的手心温热，脸上的笑容灿烂。

他只是倔强地推开了她的手，她并不在意，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本《圣经》递给他，“虽然世界上有很多坏人，可是天主仍希望他们都变成好人，你以后一定要做个好人！”那个女孩像一束光，那么短暂，却又那么明亮，而此时的他却早已褪去了富贵的光环，只觉得自己是低入尘埃的蝼蚁，很多年以后，他依旧会回想起当年这一幕，觉得自己曾经离天使这么近过！

她或许不知道一本《圣经》远远比不上一块面包来得有效，可是他还是收下了，因为他从她的眼睛中读懂了什么是真正的善良，后来他每次被人欺负，他首先维护的却是那本《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