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亲切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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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皇帝跟鹿野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受一路所见所闻，再加上最新得到的消息影响，鹿野早把这位大魏朝的皇帝想成了一个卑鄙无耻的昏君，再联想联想前世影视剧里见过的皇帝形象，更是把这位皇帝想成了一脸奸相。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皇帝五十来岁，身材微胖，面白无须，关键是——很亲切。
没错，就是这个鹿野之前怎么也没想到的词儿，居然是最适合拿来形容眼前这位皇帝的。
让鹿野等人起身后，皇帝立刻就给他们赐了座，然后，便一脸欣慰和感激地看向鹿野和何朔，直白地表达了对两人的赞赏和感谢——感谢二人守护了他的江山。
一个皇帝，这么平易近人，还对臣子表达感谢，不得不说很博人好感。
起码何朔已经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鹿野虽不至于如此，却也稍微扭转了些之前的印象，觉得这个皇帝好像也没那么糟糕的样子。
感谢完，皇帝又亲切地跟鹿野何朔说起闲话来。
问鹿野何朔年岁几何，家中情况，可有嫁人\/娶亲。
不像皇帝，倒像村头大爷跟自家小辈闲聊。
等听到两人都才只十八九岁，又都未成亲后，立马一脸欣慰赞叹，说什么英雄出少年之类的话，又跟何朔打趣，说不如趁着来京城，把终身大事解决了，若看上哪家贵女，他还可以做个媒人云云。
把何朔说地满脸通红，又欲言又止。
——虽然皇帝很亲切，但这些话，却都不是何朔想听的——起码跟何朔目前正在担忧的事情来说，婚事什么的，他完全不想提。
于是，等到皇帝看向鹿野，似乎也想就鹿野的婚事打趣一番，却又似乎因为什么停顿了一下时，何朔赶紧趁机开口了。
“皇上，臣有话想说！”
这话多少有点唐突了，但皇帝一愣，并没有生气，而是露出笑脸道：“爱卿但说无妨。”
何朔是个直肠子的，当即就把心里的话竹筒倒豆子似的都倒了出来。
此番来京城，除了被动的受封外，何朔也是想主动争取一下的。
朔方守军如今的状况很不好。
由于前任县令和守军的贪污渎职，朔方守军人数本就不足，守城之战又损伤了太多兵丁，死伤的兵丁亟需抚恤，剩余的兵员人数严重不足，要招兵，但朔方乃至整个北地都是地广人稀，兵源补充十分困难，且如今的兵饷实在太低，今年的兵饷甚至还未发下来，士兵们只能勉强管自己一个人吃饱，完全养不了家，以致太多兵丁一把年纪成不了家，如此情况自然更招不到兵，恶性循环……
但凡蛮人再来一次，朔方就绝无守住的可能。
所以何朔很着急，也特别希望这次进京能解决一些问题。
因此这一讲起来，立马滔滔不绝。
皇上一直认真地侧耳倾听着。
只是他身体似乎不大好，何朔刚讲了半刻钟，皇帝便捂着嘴咳了好几下。
一旁的蒋公公立时一脸心疼地道：
“何将军，您且歇歇，也让皇上歇歇，皇上身子还不大好呢。”
另一位沉默寡言的夏公公则是拿了像是药丸的东西给皇帝吃。
何朔陡然止住话头，见状也觉得不好意思。
于是众人便见等公公们又是拿药又是拍背地一通伺候，好不容易，皇帝似乎缓过来了，白着脸让何朔继续说时。
但何朔这一被打断，他那股说话的劲头也过了。
想想想说的似乎也说地差不多了，便住了口。
见何朔不再说，皇上便长叹一声，说他也知道何朔的难处。
边关将士苦，朔方更苦，所以他一定着令户部多拨军饷，抚恤银子也一定到位，兵源也会想办法云云。
原本只想着皇上能解决一两个问题就行，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何朔听得两眼放光，感动得当场就下跪拜谢。
然后完了，还疑惑地朝鹿野飞去一个眼神。
鹿野当即就领会了那个眼神的意思。
这是在质疑她之前消息的准确性了。
事实上鹿野也有点点疑惑。
毕竟眼前这皇帝说话真的挺好听，人也看上去很好很亲切。
而且消息是从傅霜知那里得来的。
于是此刻，她也不管何朔的眼神，而是看向傅霜知。
而此时，看向傅霜知的却不止鹿野一个。
承诺完何朔，皇帝的目光也终于从鹿野两人身上移开，终于，看向鹿野身后的人。
鹿野见状，也顾不得向傅霜知求证消息的准确性了，立时紧张起来。
虽然傅霜知说没事，但她还是有些怕，怕皇帝会拿傅霜知如今的身份发难。
鹿野害怕着，就见皇帝眸光颤动，满脸愧疚地道：
“霜哥儿，苦了你了，是朕对不住你，对不住傅家……”
鹿野：……？
这完全意料之外的发展，叫鹿野放松下来，却也立刻好奇地耳朵“嗖”一下支棱起来，目光也看向傅霜知。
傅霜知倒没有意外的样子，垂眸，上前一步。
对着皇帝长揖：“草民不苦，圣上更无过错，只是我傅家时乖命蹇，遭小人谗害。”
鹿野又“嗖”一下去看皇帝。
然后她就惊讶地看到，皇帝居然已经眼泛泪光了！
“朕未能明察秋毫，自然是朕的错……”
接着，皇帝便好像一个寻常的、犯了错的老人家似的，念叨着当初他如何糊涂，如何没有查明真相，倒叫奸人蒙蔽，才害了恩师一家……
听到恩师，鹿野和何朔都不禁瞪大眼。
哪怕鹿野对古代再不了解，也知道在古代，尊师重道是多么深入人心的纲常法则，哪怕是皇帝，也要礼遇尊敬老师。
而傅家，居然出过帝师？
然后眼前这位皇帝，把自己老师家给抄了？
鹿野又竖着耳朵听，从傅霜知的回话中，才大致拼凑出了真相。
傅家的确出过帝师，但早就去世了，是傅霜知的曾祖父，在皇帝还只是皇子时，曾经教导过他，所以也算得上皇帝正儿八经的老师。
但傅霜知的曾祖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
因此傅家虽担了个帝师之家的名头，却也只剩个名头罢了。
但再怎么只是个名头，也还是老师。
皇帝抄自己老师的家，说出来总归不大好听。
大概也是因此，皇帝很是羞愧悲痛，一个劲儿地说自己当时如何糊涂云云。
而傅霜知，自然只能一个劲儿地说皇上无错，只是小人当道云云。
倒是一派君臣和睦的样子。
两人光这车轱辘话就来回讲了一刻钟还多，他们讲的不累，鹿野听都听累了。
好不容易，傅霜知似乎终于说服了皇帝，让他不再为此愧疚。
皇帝又说起傅家平反之事，说马上就会还傅家清白，会返还傅家祖产，会如何如何追封傅霜知那些枉死的叔伯父兄云云……
鹿野听不大懂追封的讲究，但返还祖产却是听懂了。
这意思，是要还给傅家钱啊！
说来也是，都平反了，之前抄家的东西自然该还回来。
鹿野顿时又觉得，这皇帝办事好像还挺靠谱，也并不小气。
怎么傅霜知给她的消息却是那样的？
这样的皇帝会吞她和何朔的赏赐？
那赏赐跟傅家的产业比才多少啊？
更不用提跟守军军饷粮草开支相比了。
正这么想着，殿外头便有小太监扯着嗓子报：
“报~左相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