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给姐姐的一个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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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扉响动间,南音一转眼就认出了进门的人,气若游丝地问:“你来干什么?”
北笙不紧不慢的走到南音的床榻前坐下,将药箱放在地上,牵过南音的手腕给她诊脉,淡淡地说:“我听说姐姐腹痛难忍,专门来给姐姐诊治。”
南音将手缩了回去,对北笙的憎恨已经深入骨髓,心情好时还能隐忍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姿态,如今病痛折磨,连装都不想装了。
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在眼前,她是讨厌地看都不想看一眼。
南音一手捂着腹,费力地背过了身,有气无力的道:“连医官都没救,你能有什么办法救我?回去吧!”
北笙冷冷地舒了一口气,道:“姐姐中的是大茶药的毒,俗称断肠草,平常是用来治疗跌打损伤的良药,没想到姐姐误食了,传说神农因此药断命,姐姐不治唯有死而已。”
南音将死,却也听出了话中含义,立时精神了三分,转过身来问:“是你给我下毒?”
两盏高足油灯摆在南音床头,将原本苍白的脸被映得昏黄,只一双眸子亮晶晶地怒盯着北笙。
这样的怒意北笙很熟悉,甚至能感同身受,她曾在死牢里这么恨盯过南音。
现在情形颠倒,北笙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南音还得继续活着,她也还想继续活着,往后你死我活的争斗不会少。
北笙默然地看着南音,淡淡地说:“姐姐派出的刺客没有将我杀死,而我一盅解酒汤差点要了姐姐的命。”
南音顿时瞳孔一缩,愤恨道:“冯一刀那个没用的东西,连一个弱女子都杀不掉,枉他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
房中空空荡荡的,也静极了,即就是南音说话声音很小,北笙也听得一清二楚。
她垂下了眼帘,低声问:“你动乐平王的人杀我,乐平王知道吗?”
南音不说话了,案头的灯芯啪一声爆了个灯花,在寂静之中格外响亮。
北笙继续说:“看来王爷是不知道了,梅花阁的人一动,便让人想起了正月里太子遇袭案,追杀手法一致,不知道刑部的人会不会顺藤摸瓜将乐平王这个主谋揪出来?”
南音目光已有些恍惚,仿佛在北笙的脸上看见了鬼魅般的容色,这一刻的恐惧与往常不同,好似下一瞬北笙会变成厉鬼将她撕碎。
她畏缩颤抖,咬着牙关说:“刑部裴大人是王爷老师,他不会害王爷的,他自会替王爷摆平一切!”
北笙微微叹息,眉头蹙起,眼神微动,轻声说:“姐姐为何要一直替乐平王说话呢?乐平王已被京中所不容,这才逃脱在外,他已经是井中枯骨,毫无前途可言。”
“你派人追杀我,即使刑部调查出是姐姐主谋,那也是你我姐妹间的干戈,只要爹爹还在,我不追究,姐姐便平安无事,但你若继续和乐平王继续搅和不清,即便是爹爹,也救不了你。”
南音挣扎着坐起,翕动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北笙将枕头立起放在了她的后背,让她靠着。
南音苦笑,“你是在替我出主意么?今日高阳侯正式在爹爹面前退了你和小侯爷的婚事,这背后也有我的手笔,是我给乐平王出谋划策,让他将范阳公主许给小侯爷的。”
北笙眨了眨眼,毫无波澜地说:“我知道,我也不是真心要嫁小侯爷的,退了亲正好。”
“不是真心?怎么会……”南音简直不敢信,他们明明出双入对……
只一瞬间,她唯一骄傲做成功的事,这一刻又觉得自己上当,落在了北笙的算计里。
南音不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喘息着怒问:“那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北笙转过了眼眸,怔怔道:“姐姐想要的任何我都不想要,唯独想要的是这条命而已,往后能不能继续活,也要看姐姐允不允了。”
南音冷哼,北笙的是她此生见过最奸猾的人,怎会不争不抢独要一条命而已,这般谎话说给鬼都不信。
北笙知道南音不会信,也不做过多解释。
鹿竹在门外禀报:“二姑娘,红珠送了药来,现在要她进来吗?”
北笙未做回应,转头继续说:“今日之事只是给姐姐一个警告,若还想害我,我有一万种法子对付你,最后,祝姐姐寿辰万福。”
她低头提起地上的药箱出门,红珠进去时,房内传来南音撕心裂肺的喊叫。
不甘,气恼,悲愤,痛苦……所有的情绪都夹杂在这一声喊叫里了。
北笙未做停顿,领着鹿竹扬长而去。
自重生后,便换了一副心肠,不会软弱的心肠。前世的仇今生的怨,一桩一件慢慢清算。
这一夜睡不着的不光是徐家姐妹俩,还有郎琢。
津淮已经去睡了,贠时彦还留下和郎琢对饮,郎琢已经醉意朦胧,垂着眼眸听师父说话。
贠时彦说:“北笙虽是我的外甥女,但我和她相识甚短,为人如何,我还真说不上一个好坏来。”
郎琢低声闷笑,道:“她是一个很坏很坏的女子,坏得透顶了……”
“那你为何还……”贠时彦一生未曾娶妻,养了几个徒弟,却不懂年轻人的心思,微微叹息后,说:“既然不顺利就放弃,国公爷也不同意,找过我,让我劝劝你。”
贠时彦说得委婉,郎琢人醉心不醉,安国公何止是让师父劝劝他,怕是在师父面前将他骂了个狗血临头。
想都能想的到。
郎琢提起酒壶给贠时彦斟酒,说:“我的事叫师父受委屈了。”
贠时彦瞪他,眼中却是无尽的慈爱,“这算什么委屈,这不是儿女债父母该受的么,但琢儿你一向是个做事稳重的,为何在北笙身上却这般莽撞?事情还没成,就先让安国公不悦了。”
以郎琢往常的沉稳心思,实实不该如此,本能有更加稳妥的方式追求北笙才是。
郎琢苦笑,也给自己又斟了一杯酒,说:“师父,这些年我过得太累了,碰上一个让我心动的女子,就一下放松了,是以没注意到分寸。”
一杯辣酒入肚,郎琢皱了皱眉,又说:“今日北笙说愿意嫁我,我一时看不穿她是何心思,所以迟疑了,她便不高兴了。她说……”
“她说给我十日时间考虑,考虑清楚了十日后上门提亲……师父,我该怎么办?”
郎琢醉得坐都坐不稳,歇着依靠在凭几上,酒壶中的酒撒了半身。
青阳和斡风守在门外,他们从未见过自家大人这般模样,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贠时彦将郎琢手中酒壶夺了过去,朝门口扬了一下手,青阳赶紧进来将酒案撤走。
贠时彦说:“你既然放不下北笙,那这门亲我替你张罗,你安心等着就是。”
“可我害怕……”郎琢低声呜咽,好半晌才说:“北笙若是知道我的底细后反悔厌弃我该怎么办?”
自己的身世是他心中的一块重石,卸不掉。若有朝一日被人揭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贠时彦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喝醉了,等酒醒后再想这些事。”
郎琢很清醒,他所害怕担忧的全是真,平常尽力压制,饮了酒后便全都释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