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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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的故事在村庄里搁浅，并不是因为俨然棱角、分明巷陌的缘故，就如同风来风过一般，至又无言去不闻。老先生就从不提及这些搁浅的故事，纵然是有些三言两拍的惊奇的所在，也只是寻常物事，老吴头传送了，村人们听闻了，就行了。到底不是大道的文章，雕琢之精粹。只是敷衍些空穴来风、飘然天外的故事，不像学堂里的样子。

柳含絮一个读书尚浅的后生，只恐村人们望不见，就自作主张去了廊桥——常先生的廊桥里读书，尽管慷慨的读、用心的读、加劲的读，尚只能算做镜里寻花、自以为事。这种让村人们惊奇的事情并不能经得起老先生的审问。言之无文，行而不远。若只惊奇，没有言之凿凿的审问近思，如何能让村人们当作传奇来看！

何况廊桥总归是常先生的廊桥，现在是，过去是，将来大家仍以为是。从俨然的村落里延伸出来的路，不只是宽泛的大道，也有逢山开径、过河搭桥的所在。柳含絮只是从后生的猎奇的想法里出发，就匆匆忙忙的莽莽撞撞的糊里糊涂的奔赴了廊桥里，好让村人们看着了、望见了、瞧到了。从此风声雨意的也能有些标榜了，错落齐整的也能有些赞叹了，可从廊桥里出来了，还是得过密林村口、俨然巷陌，不是云里雾里的氤氲气息，不是当风作雨的惊奇气概。审问着怎办？梳理着怎看？哪里望见了？哪处演绎了？都无从着落。

何况书中事都载的明明白白的，这些后生们也不仔细瞧看？不认真体会？只顾着望廊桥上去，有颜如玉还是千钟粟？谁会在廊桥里仔细提点着这些恍惚失道的后生们？还非得让村人们望了去。

这一时间，怎不能把柳含絮一把从廊桥里拽回来，到底是小儿女的心思，不能像村上的那些俨然分明、拐弯抹角、风起雨落的物事那样框起来。这样又似乎不合时宜。平静下来，老先生也理束些这样那样的理由，毕竟还是廊桥里多一些水汽波澜，书本上不曾有过的，倒也无关风雅，多一句不如少一句，先放下这一次吧，毕竟村人们大都还去了远方的大道，不在村口紧望着，下不为例即是。

不觉察间，老先生兀自给柳含絮找了些隐忍含蓄的理由了，把村上那些俨然分明、拐弯抹角、风起雨落的意思又搁置起来。无论如何，下次都要把柳含絮的功课仔仔细细的审问一番，看是不是在那些回环曲折处又失了根底、漂浮起来。那还了得？成何体统？真让村人们望了去，老先生的明堂亮室、厚实体面往哪里去寻见？不能由着原本的样子，野草蔓延的一般。须得明堂起来，体面起来，桥归桥，路看路。

真到了那搁浅处，可就不只是村人望见而已了，那些风急鸣促、河湍流续、涛近岸远的声息还在，书上虽然不载明，可那些竹影斑驳、枯石些草的印迹还留。柳含絮还是柳含絮，对哪些似曾相识、交杂糅合的分寸如何裁定？

还是仔细认真把书本里的正题看完默熟，不要只望廊桥里跑。以为了无痕迹可寻，忽略不计，没有延伸的可能，难免耽误了正事，让人看扁了去。后生可畏，到底也得有个妥实的编排。顺明了情势，就自然把书中的演绎能提来运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