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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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宴还记得宁宁那次让自己上神山的事情,所以大概那里会是躲避四大势力的最后一方净土。没有谁能扰了神山的安宁。
闻宴看向表面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的喀折河,心头的不安让他紧紧攥着宁煜珩的手快步朝前跑去。
“归属。这里是……归属……”
宁煜珩突然喃喃了一句,眸中异色闪过。
闻宴没时间问他为什么。
神山三千台阶,世人传闻,能走到的人神会满足他一个愿望。
在踩上第一级台阶的刹那,宁煜珩捂住了头叫了一声,紧接着,那头黑色短发一瞬间变长,变为了一头瀑布似的银色及腰长发。
闻宴心头的不安不断放大。直到神山之巅突然传来一声沉重雄厚的钟响。
“咚——”
那一瞬间,仿佛整座山体都被撼动。
紧接着,钟声连续敲响足足十声。仿佛昭告天下一般,闻宴站在原处,抱着头疼欲裂的宁煜珩,仿佛这世间所有都与他们对立,他们是逃到末路的两只怪兽,异类,不管他们怎么挣扎,终究还是躲不过被诛杀的命运。
“跑,晏晏,跑……对不起……对不起……晏晏……”
宁煜珩的眼睛恢复了异瞳。
“不对。不能跑。你要待在我身边。你要待在我身边……不,也不对,你要和他道歉,你要和他说你不爱我,你要……”宁煜珩捂着头,记忆铺天盖地地袭来,一瞬间让他如坠深渊。
“不,他也不可信……那我到底……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晏晏……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宁煜珩的眼睛逐渐变成了灰色,浑浊而看不见半分华彩。
“跑不掉了。”闻宴抱紧了宁煜珩,“蜘蛛,你要我跑到哪去?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所?你告诉我,这个世界那么小,不过东西南北,如今西,北,东,三城均因为陆今安而要追捕我们,我又可以逃哪去?这次,我不会再离开你的。我不会。我宁愿,死在一起。”
“跑不掉了吗?我这次还是……没能成功吗?”
山脚突然出现九九八十一个金身沙僧,他们手中持不同武器,异口同声恍若钟鸣般大声道:
“请少主回家!否则休怪小僧伤及无辜!”
宁煜珩眼神一厉,瞳孔转而变成猩红的血色,手指指甲变长,他在食指上咬出一个口子,就着鲜血飞速画着图案。
刹那间,风雪加剧,狂风怒号,八十一个金人眯了眼却纹丝不动,粗粝的沙石划过却留不下丝毫印记。
宁煜珩拉着闻宴,就要朝下走去,突然一颗子弹射来,刹那间,银发暴涨,向两边撑开,像是蜘蛛吐丝一般形成了一个银色的丝茧。
子弹打在丝茧上,向内凹陷了一个小坑后就掉落在地。
丝茧将二人围的严严实实。
八十一金人看向刚刚出手的黑袍男子。
男子道:“他支撑不了多久的。一身神力已经献祭,这么多年既无香火供奉,何谈神力恢复?”
八十一金人这才放下心来死死盯着蚕茧。
黑袍男子却席地一坐,露出了底下的人字拖鞋,啃起了苹果。
“哎,我说你们要不要学一下怎么用枪?你们这效率也太低了,还用冷兵器,low。”
八十一金人:“……”
丝茧内,闻宴抱着宁煜珩。
他没问这个能支撑多久。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他的脸颊。
他一遍又一遍问:“这次不要留我一个人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们一起走吧。不要让我一个人独活。我怕我找不到你。”
宁煜珩亲了亲闻宴的额头,却没有说话。
丝茧将他们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仿佛闻宴真的在四城以外拥有了一个只有他和宁煜珩的家。
“我买了钻戒,虽然,时间可能不合适,但是宁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一辈子吗?只要你愿意不留我一个人,我给你戴上好吗?”
宁煜珩注视着他。闻宴也直直地看着他,眼底都是笑意。
宁煜珩点头了。
闻宴把戒指戴到了他的无名指上。
银色钻戒上的一圈花纹是向日葵的叶子,内圈有闻宴两个字的缩写。
“好了。这下……我是你的了。”
闻宴又把另一枚钻戒拿了出来,上面刻了一只蜘蛛,蜘蛛盘踞着戒指的外圈和内圈。
“你可以帮我戴上吗?你愿意和我接下来所有的或许非常短暂的一辈子吗?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宁宁。”闻宴眼眶一红,用力别开头,眼泪依旧滑落。
宁煜珩将戒指戴在闻宴手上的那一刻,他抱住了他,以闻宴近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对不起,我爱你。”
晏晏,我到底该怎么办,究竟该拿你怎么办?我要如何才能保护好你……到底怎样才能改变你的命运?
丝茧散了……
仿佛绸带落地,他们重回人间的那一刻,被世界放逐,万千风雪重新加身,他们跪坐于红尘之中,依旧紧握彼此的双手。
他不怕了。
死亡不可怕。
闻宴那么想活下来的一个人,为了一个宁煜珩,突然觉得死亡,也许是件幸事,只要相信投胎,下一世,他相信,会有补偿的。
可是,他却没想到,宁煜珩,他也学会了撒谎。
他学什么东西都快。
像吕一辉说的,他们都只学到对方身上不好的习惯了。
他撒谎了。
他骗了自己。
闻宴看着浑身是血的宁煜珩被带走的刹那他吐出一口鲜血。
黑袍男人袍子下的手轻轻一颤。
雪花覆面。
“欸?这不是三城都在通缉的那个通缉犯吗?我草,怎么在这儿?大家赶紧报案啊!领赏钱!”
“三城通缉?这得多罪大恶极啊?”
有个小女孩走了上来,奶声奶气喊着:“哥哥,哥哥流血了,妈妈,有创可贴吗?”
女孩儿妈妈立刻把她抱了起来,“别乱跑!他可不是什么哥哥!他会杀人的!”
所有的声音一一散去,仿佛镜中花,水中月,梦里现实亦或是现实的梦里,他隔着层纱布,始终不能理解,为什么人生真的会那么苦?求何何不得。
他想,总之,他讨厌雪了。
一行清泪落下,他想,宁宁说好不会再让他落泪的。骗子,明明他才是最大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