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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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我回到村子，再次见到奶奶的时候她瘦了很多，不过依旧慈祥，我和她说了很多的学校趣事。
奶奶则坐在椅子上看着我，眼中流露出心疼的神色。
她说如果不想待在城里就回来，村子里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哪怕是种地也能够养活自己。
可是那时候的我心高气傲，不想自己多年的努力学习付诸东流，并没有答应。
初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寒冷的，学校里的同学都穿着干净的棉衣，而我依旧穿着有些不合身的旧衣服，偶尔会有同学异样的目光看来。
当放学的铃声响起时，我快速的收拾东西前往食堂。
我在食堂勤工俭学，这是我委托老师好不容易谋来的机会。
赵家虽然看重我，但是并没有到事无巨细的地步，他们并没有负责我学习以外的费用，所以我绝大数的钱都是自己勤工俭学得来的。
虽然每次只有二十元，但是对我来说已经很多了，至少比捡垃圾得来的要多的多。
学生们并不会对食堂的阿姨大叔们不尊重，因为他们和他们没有关系，但是很多人对我不一样。
我知道因为我这个穷小子和他们是同学的关系，我这样的行为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耻辱，拉低了富家少爷小姐们的格调。
他们也没有对我有什么好眼色，更有一些人甚至刁难我，不过毕竟食堂里人多眼杂，这样的情况还是很少的，一星期也遇不到几次。
今天可能有些流年不利，赵泰居然也来到食堂吃饭，从他看向我那淡淡的厌恶和戏谑中，我就知道今天不会有什么好事。
“林笑，你是不是故意的，让你打一份糖醋排骨，你居然把我饭盆弄的这么脏。”
我的面色涨红，但并没有说什么，从口袋中掏出手帕，小心翼翼的把饭盆周围的汤汁给擦干净，这才把饭盆递给赵泰。
赵泰眉头深锁，嫌弃的看着被手帕擦干净的位置。
“你居然用你那个脏手帕弄脏我的食物！”
说着赵泰直接把手中的饭盆砸向我，我被弄得全身都是汤汁菜叶，面色苍白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负责食堂的张叔立马走了过来，看到我这副狼狈样子，眉头深锁，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赵泰叹了口气。
“小林，你去后厨清理一下，然后洗碗吧。”
我愣愣的点点头，然后去了后厨，含着眼泪把衣服上的污渍清洗干净。
这件棉衣是奶奶去年给我做的，我清楚的记得当时拿到这件棉衣时的心情，那是难以言喻的开心和激动。
奶奶年纪不是很大，但是却很苍老，从小到大她给我准备了不少衣服，但是亲手做的却寥寥无几。
我不明白为什么赵泰那么恨我，我想晚上和他好好聊聊。
我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下午放学后，我特意来到赵泰的教室门口等待。
没多久赵泰便从教室里出来，他看到我有些惊讶，不过随即便换上了一抹不屑的笑容。
“赵泰哥，我想和你聊聊。”
骤然听到这熟悉的三个字，赵泰明显的愣了一下。
我叫他哥是很早之前的事，自从来到这座初中，赵泰便不让我叫他哥，起初只是因为被打屁股的事，后来因为我的穷酸样子让他有些嫌弃，怕同学们笑话所以拉远和我的距离。
“我不是让你别叫我哥吗，你不恶心我还恶心呢。”
我沉默了一会，不知道怎么措词，不过我还是点了点头。
“赵泰同学，我想和你聊一聊，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成见。”
赵泰面色逐渐阴沉，走上前毫不犹豫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就凭你这配叫我同学，你是什么东西，只不过是我家里资助的一条狗而已。”
毫不留情的话语刺痛了我的内心，赵泰当然不愿意和我和解。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真正的原因，被打屁股只不过是一件小事，真正的原因是赵父总用我和他比较。
因此他在赵父那里受了很多的委屈，因此我也成了他憎恨的对象。
第二天赵雅给我送来一件崭新的棉衣，棉衣是黄色的，像是寒冬里的暖阳，温暖了我的内心。
她告诉我，这原本是她给我准备的礼物，后来她从同学口中得知赵泰对我的所作所为，这件礼物便成了她替赵泰给我的赔礼。
少女的笑容很温暖也很有感染力，那一刻的我承认自己沦陷了，我红着眼睛接受了这份珍贵的礼物。
后来我就在赵泰的欺压以及赵雅的关怀下，一直给赵雅补习功课，直到我们进入了同一所高中。
高二的那一年，赵雅喜欢上我们班里的一名男生，有一次她红着脸把一个有着红色爱心的信封交到了我的手里。
“林笑哥哥，麻烦你把这份信交给你们班的陈泽可以吗？”
那一瞬间我的内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几乎让我透不过气来。
我愣愣的看着赵雅，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我收起自己的情绪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陈泽收到了赵雅的情书，他们如愿以偿的在一起了。
放暑假我回到那个小乡村，奶奶更加的沧桑和消瘦了，我陪在她的身边，向她诉说我在学校的种种。
“奶奶，我在学校的成绩很好，赵泰和赵雅也对我很好，老师和同学们知道我的情况很照顾我，我一直记得您说的话，不能喜欢赵雅，我有认真的记住，赵雅喜欢我们班里的一名男同学，她托我把情书交给他，我笑着答应了，我真的笑着答应了。”
那天风不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沙粒被吹进我的眼中。
奶奶有些心疼的摸着我的头，就向小时候那样，只不过掌心的温度不像小时候那么温暖，可能是天太热，所以我才感觉错了的吧。
我陪了奶奶一个暑假，那个暑假我也没有闲着，和小时候一样，捡垃圾卖钱给奶奶买她最爱吃的菜。
时间真的像传闻中那样，在你希望它过得慢一些的时候过得越快。
奶奶说如果过得不好，就留下来种田也是一样的，我告诉奶奶我想出人头地，想挣很多很多的钱，给村子里做贡献。
奶奶很欣慰，睁着混浊的双眼看着我，不断的点头，眼中的关怀和慈爱依旧那么清晰。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无法忘记那个救我出树林，送我棉衣的小女孩，哪怕只能远远的看着，默默的守护她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