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脑海中那片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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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他爹，要不过两天你带想儿进城一趟瞧瞧孩子的病吧？眼看孩子该上高中了，哎！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说话的是一位年约五十的妇女，此刻她正愁眉不展的坐在床边，望着在床上睡熟的孩子。
门口的矮凳上此刻坐着一位与妇女年龄相仿的老汉，正吧嗒吧嗒猛抽嘴里的烟袋锅子。
岁月在这夫妻俩身上留下了太浓重的痕迹，本来才四十出头的夫妻二人看上去却有五十多的岁数。
此二人正是躺在床上熟睡的孩子的父母李二狗和赵春萍，躺在床上睡觉的自然就是李想了。
“等我这两天把刚晾干的药材卖了就带孩子去！”
李二狗一字一顿的低沉着声音说道，仿佛像下了很大的决心。
赵春萍跟着又叹了口气，脸上挂着无奈。
赵春萍三十二岁那年生了李想，李二狗比赵春萍大三岁，可谓是老来得子，山里比较贫穷，在七八十年代相比于其他地方也比较落后，村子里的人十五六岁的时候就早早结婚了，十七八岁的时候孩子就满地跑了，像李二狗夫妇这样，三十几岁了，才有了自己的孩子。的确算的上是老来得子。
李二狗和赵春萍夫妻两个也是早早就结婚了，可是一直怀不上孩子，本来放弃了要孩子的念想，可是在赵春萍三十岁的时候却带来了意外惊喜怀上了孩子，为此事夫妻两个足足激动了一年，幸福的生活仿佛在向他们招手。
尽管这个孩子来的晚些，这个孩子却很健康，尽管日子过得苦些，夫妻二人却总是眉开眼笑。
一直到李想长到六岁，一场意外改变了这个原本清贫却又幸福的家庭。
记得孩子六岁那年，一场高烧让这个孩子足足昏睡了三天，他们的生活也从此改变。
在李想昏睡醒来后噩梦就降临在这个孩子身上，几乎每过一段时间孩子就会犯一次病，多则半个月左右，少则一周，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倒地抽搐，紧闭双眼，口吐白沫。
夫妻二人四处寻医问药，甚至连跳大神的都请了几个，最初以为孩子得的是羊癫疯，但是看了几个医生都被否定了。最后也没确定是得了什么病。
就这样一直到现在，李想还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犯病，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也都让自家的孩子离李想远点，省的以防万一被传染。
李想不犯病的时候就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只是看上去瘦瘦弱弱的，仿佛一股风就能把他吹倒，和同龄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只是看上去瘦弱了些。
一旦犯起病来却又如暴风骤雨，来的快去的快，几乎半个小时后就会好起来。
找不出病因，也不能彻底治愈，李二狗夫妻二人整日愁容满面，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只能放弃求医问药，听之任之。
李二狗小时候也读过两年书，知道知识的重要性，所以一趟趟的往村长家跑，请求村长，能让李想也进入全村唯一的一间教室上课，在李二狗的软磨硬泡下，村长最后同意让李想进入学校试试看，哪想到李想不论是背书还是写字几乎看一遍就能记住，这一点让李二狗夫妇感觉非常欣慰，也同时打消了村长的顾虑。
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在自己村里那一间教室里度过的，学生也更是少的可怜，村里的大部分孩子甚至都没读完小学三年级就被家里的大人叫去帮工干活了，像李想这样一直能读到初中的没有几个学生，不得不说李二狗望子成龙的心是多么迫切了。
尽管李想学习非常好，李二狗也不准备让李想继续读高中了，毕竟李想已经十五岁了，这在村里已经到了该成家的年龄了，打算给李想讨个老婆，延续老李家代代单传的香火。
村里的王老师，也是整个上水村小学唯一的一位老师，一趟趟的往李二狗家跑，劝说李二狗夫妇让李想继续到县里读书，不能就这样耽误了孩子的一生。
据记载，上水村自有历史以来，还没出过一个高中生，就连王老师初中都没有毕业，王老师苦口婆心，说什么李想是整个上水村走出大山的希望，不能让全村的希望就这样碌碌无为的成为一个地道的农民，好在经过王老师的苦口婆心，最后李二狗夫妇同意了王老师的请求，答应若是李想考上了高中就继续让他读书，王老师也通过努力说服村长，让全村的人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举全村之力培养这个全村人的希望。
只是让李二狗夫妇唯一担心的就是孩子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发作的病，这让他们很是担心，同时也让李二狗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后才准备带李想去县城里治病，尽管明知道没有希望，但为了孩子的未来，也得只好再试一试。
初夏的夜晚，此刻的李想早已进入了梦乡，而李想的父母也经过一番的思想斗争后也去睡觉了，之所以说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是因为这个家太贫穷了，平时连正常的温饱都解决不了又哪来的钱带孩子去城里治病，最后决定带孩子去城里治病，还是王老师从村里好心人那里凑了十几块钱交给李二狗，让他带孩子去县城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够治好孩子的病。
李想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又看到了那位须发皆白的老头，老头一身白衣，看上去仙风道骨，脸上却带着噬人的狞笑，一步步向他走来。
这个梦从六岁的时候起就一直伴随着他，每当做完这个梦，在未来的一天内他就会承受一次别人想象不到的痛苦，那种痛苦是别人不敢想象的，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以及好似灵魂分裂一般的剧痛让他痛不欲生。
每当犯病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就会传来梦中那个老头的声音，仿佛朦朦胧胧的在呼喊他，让他把自己的灵魂交出来，每当这个时候那种蚀骨的疼痛就会接踵而来，直到他光荣的昏过去。
梦中他能感受到那个邪恶老头的真实存在，就仿佛和真的一样，记得六岁那年，他和同龄伙伴小强在村外的路上玩耍，他无意间看到一个身穿白衣须发皆白的老头站在十字路口正愣愣的看着他，当时看的他冷汗直冒，用手指着老头告诉小强那个老头正看着他，而小强却说什么也没看见，当时李想害怕极了准备转身往家里跑，只是还没等他转过神来就感觉白光一闪眼前一花然后他就昏过去了，也就是那次他开始发高烧，然后足足昏迷了三天，昏迷中他总能看见那个老头似乎正向他灵魂深处走去，他下意识的想把老头的身影驱赶出自己的脑海，却怎么也不能如愿，从此撕裂的疼痛以及惊恐的噩梦一直伴随着他。
李想皱了皱眉头，此刻少年的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伴随着他眼皮底下的眼珠缓缓转动，也预示着一场噩梦即将结束。
睁开有些发烫的眼睛，扭头向窗外的那一丝不很明亮的光明看去，并顺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他终于从惊恐中醒来，望着夜空中闪烁着的几颗星星，他长出了一口气，缓缓的坐起身来。
此刻这个小院里格外宁静，小院三间上房，东西各一间李想睡西间，父母睡东间，而中间是中屋，这是山里人固有的建筑方式。
只有偶尔几声虫鸣和蛙叫，父母也早已睡去，而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坐在床上，呆呆的望着窗外的光亮。
此刻，他太渴望光亮了，光亮能够驱散他内心深处的恐惧以及能带给他丝丝的安全感。
少年的脸上显示出从没有过的刚毅，这种表情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身上，或许是做了八年噩梦的缘故，让他看上去眼神坚定。八年以来，那个噩梦让他挥之不去却又让他时刻处于惊恐紧张之中。
有时候，这个梦太真实了，以至于在他清醒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中有一团模模糊糊的东西，仿佛一片乌云。
对！就像一片云，一片乌黑的云，在脑海中阻挡着他的视线，他试图努力地看清这片乌云背后到底是什么，但每次都模模糊糊，怎么也看不透这片乌云。
收回飘向窗外的目光，摸索着身边的火柴，随手抽出一根，擦出了火花，点燃身边桌上的煤油灯，定定地望着对面泥墙上那张开裂的带着邪恶的脸，这时东屋那间房里传来母亲的声音，
“是想儿醒了么？”
尽管隔着一间中屋，尽管母亲的声音很轻，睡在西屋里的李想，却能将母亲亲切的话听的清清楚楚，因为中屋各有一个小门连着东西屋。
李想嗯了一声。
“我再看会书，一会就睡”
赵春萍应了一声，知道儿子的习惯，也就不再吭声。
在这安静的夜晚，特别是噩梦惊醒后的夜晚，母亲的一句关心，让他感觉安全了很多，长吐了一口气，
“不行！非得把脑海中那片云搞清楚，不然噩梦还会一直伴随着我！”
李想咬了咬牙，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努力地平复一下心情，开始聚精会神如老僧入定般把思想沉入自己脑海里。
闭上眼，那团云显现在脑海里，他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思绪，定睛向那团云看去。
这团云确实够浓，浓的如墨一般，一点也没有化开的迹象，李想努力地睁大双眼，不管发热的双眼以及自己身体因为过度集中精神带来的抽搐。
约摸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就在李想因为来自精神和肉体的疲惫准备放弃时，只听脑海中传来一声咔嚓声，仿佛是鸡蛋壳碎了的声音，突然感觉浑身一阵轻松。
他努力地向那团云望去，只见那团云竟然慢慢地开始消散，尽管消散的很慢，却的确开始在消散。
忍不住心底一阵振奋，终于要云开雾散了么？这团云足足在他脑海里八年多，让他无时无刻不处于惊恐之中。
随着云雾慢慢的散去，李想感觉自己的脑海里视野在慢慢的扩大。
终于看清了！
李想愕然。
那不是那个万恶的白衣老头么？
此刻的老头，佝偻着身子，如梦似幻，好像透明的一般，正满脸疲惫的略带惊诧的看着李想，似乎惊诧中还带着一点惊恐。
整整挣扎了八年，却没想到看到的却是那个白衣老头儿，李想一阵的冷汗，一阵的心有余悸。
“你看到了我？”
老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李想没有说话，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他足足五分钟？
“你是什么鬼？”
李想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恨不得此刻上去动手，这老头足足坑了他八年多啊！
“。。。。。。”
“我不是什么鬼，我是神”
老头一脸的猥琐，仿佛要隐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