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你要赌一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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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大人一行人的到来，让荒地上的六人小分队有过短暂的慌乱。
毕竟是一群地痞无赖，哪怕他们自认是混江湖的好汉，面对官府的人，还是会心虚气短，犹如老鼠见了猫，脑袋垂得低低的。
但是当县令问他们是不是因为受到神仙的教诲与感召，自愿在这里为明溪夫人干活时，他们的胸腔内，莫名涌起一种难以形容的自豪感！
至少方圆百里之内，除了明溪，就数他们这几个人亲密接触过喜乐神！（挨揍当然也算亲密接触）
不仅如此，将来喜乐神的道场一砖一瓦，也会出自他们的手，这般一想，如何能不自豪？不激动？
胡铁等人挺起胸膛，大大方方的接受县令大人的审视。
沈世航一个接一个看过去，暗暗心惊，这么些个壮汉都能乖顺从听明溪的指示，要么是明溪许以重金，买通人心，要么，就是此处确实发生过神迹！
他的目光从这些壮汉身上移开，落在不远处的木框模具上，难掩惊疑的转头问明溪：“敢问溪夫人，这就是你说的台阶？”
明溪点头，“对，我们研磨混合出一种灰，叫作水泥灰，这种灰与沙子和水搅拌均匀，再掺入碎石，一起定型，可以做台阶，也可以做护墙，路也修得，堤坝也建得。”
沈世航脱口问：“用什么做的？”
明溪回答：“用石灰石、粘土、铁矿渣。”
沈世航：“？？？”
就……就这么说出来了？
这么宝贵的配方，你都不隐瞒一下吗？！
沈世航不禁又问：“怎么配比？”
明溪毫无保留：“大概七比二比一，废铁矿渣只需要一点就够了。”
沈世航满面愕然，她居然又说出来了！
“这、这等要紧的方子，溪夫人没想过私下珍藏吗？”沈世航实在忍不住了，说道，“或者传出风声，高价售之，定能换来荣华富贵。”
明溪噗嗤笑了，坦然道：“这方子糙得很，我要拿来换钱的话，只怕神仙都会笑我。”
明溪看向胡铁，“按照我昨天教你们的办法，做一遍演示给县令大人看。”
胡铁点头，将今天磨好的水泥灰掺上一半沙子，浇了一瓢水，用铁锹拌匀，然后神色肃然的招呼一声栓子。
两人彼此配合，一个人往模具里填水泥，一个人往模具里填碎石子，很快就将模具填满。
沈世航见两人做完这些后站到一边，似乎已经结束了？
“这样就可以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模具里的泥，明明还是稀糊糊的啊。
“不需要烧制吗？”沈世航问明溪。
“不用。”明溪回答道，“初步凝固只需要一两个时辰，彻底凝固需要两到三天，如果天气转凉，彻底凝固的时间就需要延长到四五天，这边有两块已经晾了一晚的水泥台阶——”
她转身来到硬化过的水泥旁，弯下腰来，拍了拍模具里的水泥，说：“沈大人不妨试试这硬度如何。”
沈世航也走过去，弯下腰，伸出手掌认认真真的拍打了一下，又攥起拳头，捶了两下！
手疼。
“坚硬无比，堪比岩石。”沈世航默默收回泛红的手。
明溪笑了笑，说道：“如果我能磨出更细的泥灰，硬度还能再强上三分。”
她走到石碾旁，轻轻捻起一撮碎末，又说：“如果我能筑起高炉，将这些碎末煅烧至熔融，再与铁粉碾磨，硬度还能翻上两倍。”
沈世航已然一副瞠目结舌模样，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才他拍打的那块水泥已经硬得像块石头，他无法想象再坚硬牢固两倍会是什么效果，世间如果真有这种东西存在，用在城防之上，岂不是……再也不惧敌军攻城？！
明溪松了手，细细的碎末从手指间洒落，她颇有些感慨的道：“如果我能造出钢筋，以此为骨架嵌入水泥，硬度再翻上十倍百倍也不算夸张，不过学识虽然在我脑子里，想要实实在在的做出来却是千难万难，如今我也只能暂时用用这最粗糙的法子了。”
说着，她朝沈世航一笑，“所以，今日就算将水泥的配方泄露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如果能推广出去造福百姓，也算是一件好事。”
沈世航的心跳一阵比一阵快，血液翻涌，因为内心过于激动，脸庞呈现出一股奇异的红色。
他已经想到了水泥的种种好处，不敢想象这会给朝廷带来多大的震动！会给整个国家带来多大的变化！
“溪……溪夫人，”沈世航吞咽了下口水，嗓子眼发干，“还请夫人将这块、这块水泥石阶送给在下，兹事体大，在下回去后需上报朝廷，为夫人请功。”
“啊？”明溪微愣，没想到对方会有这种要求，“……这么大一块水泥，只怕路上不好运输？沈大人如果需要样品，我可以叫胡铁另外再做一块小的。”
“不不不，就这块吧！”沈世航等不及了，再做一块小的，不是又得等三天凝固吗？
“今日在下没有准备……明天吧，就明天！”沈世航语气坚定的说道，“明天在下派人来取水泥，这些不曾掺沙子的水泥灰也请夫人单独准备一份，在下感激不尽！”
“沈大人客气了。”明溪笑道，“明天直管来取便是。”
沈世航心中的激动难以言喻，只觉得今日不虚此行！竟得了这么大的收获！
水泥一事功在千秋，他是一刻都等不得了，恨不能立刻插上翅膀飞回去声情并茂的写折子！
“事不宜迟，在下先行告辞，改日再来叨扰！”
沈世航冲着明溪深深的鞠了一躬。如果说初来时作揖是出于礼节性的行礼，离开时这一下，便是实实在在！诚心诚意！
沈世航带着妻儿返回县城。
一家三口坐上马车，返程的路上他心头火热，嘴中不住的念道：“溪夫人真乃神人也！真乃神人，神人啊！”
沈夫人掩唇轻笑，“你之前怎么说的？整天在家里忐忑不安，生怕这个传闻中的溪娘子是装神弄鬼的巫婆，拜谢她便会污了你的名声，可是救命之恩不能不谢，你又想试探出药的来历，所以才亲自跑来这里，满腹心思计谋，现在倒好，一口一个神人，看来相公心中是再无顾虑啦？”
沈世航听了略有些尴尬，笑道：“溪夫人的神通确实令人难以置信，我回去后写信给知府大人禀明此事只怕也要费些口舌，所以我打算将水泥灰和硬化好的水泥随信一起送去，希望知府大人看到后能尽快上达天听吧。”
沈夫人闻言却轻轻蹙眉，“相公，你要把溪夫人的事，告诉知府大人？”
沈世航点头，“这是自然，我是县令，就算写了折子，也需要请知府大人代为呈递。”
县令的折子，是没资格直接呈递给高高在上的皇帝的。
沈夫人轻叹一声，道：“那相公可知，我们这位知府大人，是个怎样的人？”
沈世航脸上的兴奋渐渐消退，眉心皱起。
他既然来到此处为官，自然也打听过这里的知府为人如何，坦白讲，名声不太好。
“坊间一直有些流言蜚语，说他……喜好贪功冒功，将下属的功劳据为己有，不过这些坊间流言并无实证，所以不知其真假。”沈世航迟疑的慢慢道。
沈夫人说：“既然不知真假，那相公你要赌一赌吗？若赌对了，相公自然能为溪夫人请功，可若是赌错了，相公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