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矛盾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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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够吃，就得买黑市粮食。我爸拿回的钱根本就不够。所以我每月也得给家里补贴十块钱，我总不能做那种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事吧？”
气氛一下紧张了。晏菊花恐怖地望着我，她爸也是一脸乌云地盯着我。我感觉要出大事了。正想着，只见她妈嗖地一下站起来，手往桌子上一巴掌。一脚踢翻板凳，大声吼道：“姓汪的，你给我听好，你们家缺钱，哼！你哄鬼去吧。”她一条腿踩在另一只板凳上，气哄哄地指着我鼻尖说：“你爸的工资跟我们公社书记一样多，是全学校最高的工资。你妈是接生员，也是挣钱的。你哥是酒厂厂长。加起来的收入比县长还高，难道还缺钱花。装什么穷啊！”她好像一副抓住我把柄，拿到我软胁。揭穿我老底一样，得意忘形的望着我。
我也站起来对她说：“我爸工资是学校最高的。可也不到五十元。他自己要用一半。另一半给家里，那也是买不了多少黑市粮的。反正每个月都要向别人借粮食才能凑合到下个月。我妈挣的钱要买工分，遇到拿不出钱的人家，都是免费接生的。耽误的时间还要自己掏钱买工分。我哥这个厂长只有工分报酬，没有一分钱工资。我每月要寄钱回去他们才拉得开栓。
而你们家再穷，全部都是吃皇粮，天干地旱，都不会受影响，月月口粮都到粮本上。你们还有种地的补贴，自家养猪养羊，可以说三山五岳的人，没有一家比得上你们家过的日子富裕。你还贪心不足。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为了打消她的白日梦，我已经豁出去了。干脆来个痛快，要打要杀随她去了。
“你、你、你！”她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过身来用发抖的手指着晏菊花的鼻子骂道：“你瞎眼了，找这么个没大没小没规没矩没礼貌没道德的骗子来气我。真是冤家路窄。你们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们啦！”她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大口地喘着气。还好，她还没说杀了我！
“好啊！我们马上滚。免得在这里受你这份窝囊气！”说完我就去收拾行李。我把两个帆布包提在手里，站在门口等晏菊花。
只见晏菊花的爸爸双手紧握在一起。低着头在原地转来转去。欲言又止。面对这种尴尬局面，好像有点六神无主的样子。
晏菊花边抽泣边用手绢擦着眼泪。我不知道她在为谁哭泣为谁落泪。我催她快走吧！
“哼！想一走了之，没那么容易。”她妈走过来把门关上。
“不是你叫我们滚的吗？为什么又出尔反尔？”我问她。我倒希望立即摆脱这个充满杀意的鬼屋，并且一辈子不再踏上这个门。
“把保证书写好，签上你俩个的名字，我可以马上放你们走。否则，要吗打断你的腿。要吗踩着我的尸体出去。你选择吧。”
我内心一颤，看样子今天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她这是彻底撕破脸皮，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样子呀。这怎么办呀？遇到这种泼妇胡搅蛮缠，我已是束手无策啦！
她这种只要钱，不要脸的人，没品味，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泼妇，作出出格举动不是不可能的。我心里在发颤，难道今天真的要残废在这里？我像被一条张牙舞爪的毒蛇缠住了身似的，怎么才能抽身出逃呢？
晏菊花低着个头，哭丧着个脸，一句硬话也说不起来，只望她是戴着草帽扫杨尘，莫得望了。
咚！咚咚！开门呀！外面有人高声叫喊。
“哪个？”
“我是老杜啊！我的老朋友来了，赶快开门让我见见呀！”
“来了，等一下哈，马上开门。”她爸望了一眼她妈。见她没有鼓眼摇头，走去把门打开了。
“汪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回来了怎么不去找我呀？”老杜边跑边伸出双手来握。我被他的热情感动得，忘记了前面发生的不愉快事。我立即掏出从单位带回来的烟敬给他。他啪地一下打燃了打火机。猛吸一口，呛得直咳嗽。我又递给她爸一支烟。他说他不会。只好自己点燃一支抽起来。才递给罗莲一支，她一巴掌，把我手上的烟打掉在地，恶狠狠地用脚使劲搓了几下。散开的烟丝像变成了一朵被蹂躏的菊花一样，铺洒在地。
老杜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在正在火头上，没有理睬她。
继续对我问长问短。我俩热烈攀谈一会儿，想冲淡紧张的气氛。他突然抬头对罗莲说：“罗大姐，你找了这么好个女婿，好像还不怎么高兴呀？”
她头一甩，“还好女婿，其实就是一个骗子，这不，把我们家菊花骗到手了，就开始六亲不认了。我不稀罕这样的好女婿。”
“哎哟喂！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去打听打听，他在农村时就被评为出席县的先进积极分子。在上坎坪遭冰灾时，为了救一帮孩子的命，保括你老五，差点丢了命，你去问问孩子们的家长，那个不是万分感谢他呀！
到铁路去后，表现非常突出，一直被领导重用，现在相当于我们县团委干部了。你呀！真是有眼不识珠哟！”
杜福成怎么知道我在单位的事呢。不过他这番话倒有可能替我解围了。
“他就是当了省长关我屁事呀。我只关心他们能给家里多少钱”。她毫不隐瞒地说。
“你找他要多少钱？”杜问她。“一个月三十，定打不饶。”
“你们一个月多少工资？”杜问我。“三十三块六角六分。”我回答道。
“等于一个人的工资全给你啰！”他对罗说。
“我不管他们还剩多少钱，我这份是一分都不能少的。”她绷着脸斩钉截铁地说。
“看来这个局我是解不开了，这样吧，汪老师先到我家去座座，中午在我家吃个饭，以后怎么办你们自己协商吧！我也不想掺合了。”说完他拉着我就出门了。
刚出门还没到杜福成家，迎面碰上了大队周书记，杨大队长。故人相见，格外高兴。互相简短交谈之后，问他俩到哪里去。杨大队说“听说你丈母娘在为难你，我打电话把周书记请来了，一起给你解围来了。”一股暖流涌向全身。他们真是值得我尊敬的好干部，好长辈，热心肠。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刚才我了解了一下情况，这个老罗，这次耍赖耍到女婿身上了。真是六亲不认啊！你们去也解决不了问题，不如先到我家去商量一下对策再说吧。”杜福成说。
我把整个情况给三位作了介绍，杨大队长说：“你别看她是城镇人口，素质连农村妇女都不如。我们上下坎坪的人都怕她，谁也不敢惹她，一般人见到她都绕道走，尽量不跟她打丝绞。”杨大队长说。
杜福成接着说：“有一次，她的儿子把人家山羊从山上推下来摔死了，人家气得打了她儿子两耳刮子。这下不得了啦，从村头骂到村尾，最后拿着板凳，坐在人家门口骂一天不带歇气的。最后这家人反而跟她赔礼道歉，才算了结。”
“既然你们知道她这样，当初为什么还给我作介绍呢？”我问杨大队长。
“那个，那个我当时想，她是护娃的人，女婿不就是自己的娃吗，虎毒不食子嘛，那个怎么也没想到。她对女婿是这种态度。亏得你当时没答应。否则，那个，我的罪过就大了。”哈哈哈！杨大队大声地笑道。
“你们在铁路上怎么又搞到一起了呢？”杜福成问我。
“说来话长，简单一句话，就是酒后被人设置的圈套，乱性惹的祸。他们倒也是一片好心。但结果却造成了终身遗憾”。我回答道。
“看来你们不给钱，是猫儿抓磁巴，脱不了爪子了。你看你们最大承受力是多少？”周书记问我。
“每月最多十五元。我的家里也不能一分钱不给呀。下一步面临哺养后代。再多我们真的就生活不下去了。”我说道。
“那好吧，我来做这个工作。如果她实在不同意我也没办法。因为她不是我们生产队的人。我们制裁不了她。”周书记说。
“我先去探探底，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吧”。
杜福成老婆把饭做好了。左等右等不见周书记来。只好亲自跑一趟，才把周书记请来吃饭。
“怎么样了？”我急切的问道。
“给了我个面子，差不多了，只是心里好像还有怨气。”周书记说。
他们在喝酒，我一口酒没沾。他们也理解我的心情，也没有劝我，吃了一碗红薯煮的饭，就在一边歇着。我想下午应该可以离开这个倒霉的地方了。正想着想着，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你们快去看哟，罗莲跳堰塘啰！”
我突然像遭了一闷棒，意识到更大的麻烦来了，站起来就往外跑。只听到一个声音在叫喊，“你们快来看啰！汪月明俩口子逼死人啦”。我老远就听见是晏菊花的爸爸在喊。他在大造舆论，故意把事情往大的方向闹。我快到堰塘时，看见她爸站在塘堤上，勾腰驼背，双手从上往下划拉，高声大喊“汪月明俩口子逼死人啦！”
奇了怪了，他为什么不下塘去救她呢？在这里干喊什么呢？这里边肯定有诈。只见罗莲一边大声叫骂着我，一边往回看，好像很艰难的一步步往水里去。两口子一个在岸上喊，一个在水中表演，肯定是经过排练的一出双璜戏。我心里有底了。
杨大队长说：“这个塘现在是枯水期，淹不死人的。看她怎么表演。”
我还是很害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麻烦不是就大了吗。我脱下鞋子就下塘去救她。一踩水才知道，水只淹到我膝盖上。我一边喊她妈，快上来。有什么事好好说就是了，用不着走这条绝路啊！我故意戏谑的说。
她见我下水了，更加来劲儿了，立即往深水区去。
“你个骗子，不要来，你来我马上就淹死自己。”
“你们俩口子偷偷的结婚不说，一结婚就不管我们了。我把她养这么大，还没得到回报，你叫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天啦，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不如死了算了！”
“罗莲，你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卦了。告诉你，这个塘的水是淹不死人的，你不要用演戏来吓唬人，你不要再为难你女婿了。你不要把你女儿和女婿关系搞僵了。你不想她们两口子过下去了吗？在我们这块，还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对待刚进门的女婿的。你这样只能让人瞧不起，你会后悔的。
我好心好意来调解你们的矛盾，你反而给我一个下马威。那我就只好不管你们的事了。”周书记气愤地说。
“老晏，如果你也执迷不悟，以后你在上下坎坪出了任何事情，我是不会再管了。我就说这么多，你们看着办吧。”周书记说完真的就走了。
听了周书记直言不讳的指责，晏华才好像清醒了一些。他可能害怕得罪了书记，以后他家的事情没人管了，这不麻烦了吗？对我叫道，“月明，你去把你妈拉上来吧。”
我过去拉她手，她啪的打我手一下。“滚！骗子手！”
在两位村干部的监督下，双方签字划押，我们每月寄十五元，这场官司才算完结。这那是跟她们家结亲呀，简直就是我到上坎坪来签卖身契的呀。
拿着自己的帆布提包，问晏菊花走不走，她不表态，我知道她不想走，我不想强求，于是大步流星地往上坎坪方向走去。他们劝我，拉我，杜福成说让我住在他家里，晚上好生聊聊天。我一想起在她家遭遇，住的是发霉的杂货间，吃的是不如普通人家的饭菜，受的窝囊气，最可怕的是，她又搞出什么新的花招来，我太害怕了，我投降了，等生完孩子后，我宁愿打一辈子光棍，也要和她离婚！
再见了！上下坎坪。再见了周书记，杨大队长，再见了杜福成老兄！
这次来准备去看一下万桂香，并且到学校去光顾一下，看看肖老师怎么样了，可现在没有一点怀旧的情绪了，还是直接走吧。
“汪老师，我知道你会从这里路过，所以在这里等着你呢”。只见一位亭亭玉立，上身着一件鹅黄色衣服，下身穿一条黑色裤子，一席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肩，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的大姑娘，直勾勾的盯着我。
“你是……”。
“我是你的学生万桂香呀！怎么不认识我了。”
啊！我惊讶地看着她。
“是啊！你都变成一个大美女啦！我确实没认出来呀。”
“听说你和那个晏菊花结婚了。这个真是有点奇缘呀。”
“嗨！一段不应该发生的奇缘。”我摇了摇头说。
“汪老师，我现在是学校的民办老师啦，请你去旧地重游一下可以吗！”
已经见到她了，也算了却了一个心愿。另外我怕罗莲再来找麻烦，还是快点走为上。于是我说:“万老师，我能见到你已经很高兴了，去学校就算了。”
“汪老师，原来那个肖老师已经走了，现在是另一个肖老师来了。听说她是你爸的学生，你不去见见她吗。”我犹豫了一下，跟她进了学校。
刚踏上我曾经无数遍踏过的石梯，一位娃娃形的圆脸，晶亮的大眼睛姑娘，在大门口向我招手说“欢迎汪老师故地重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