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糖水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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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委书记李大功曾经是王副县长领导的土改队副队长，对我爸很了解。散会后他找到父亲问他有什么想法，我爸欲言又止。书记说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出来看能不能助你一臂之力。

我爸考虑一会最后鼓足勇气，计划把小操场开垦成菜地，公社没有批准之事和盘托出。父亲顾虑的是不能得罪公社唐书记，以后还要在他领导下工作。顺便补充了一句，其实唐书记对学校老师还是很关心的。给每个老师每月增加了二两油，四两猪肉指标。书记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个事我来处理，你回去静候佳音”。

开会之后不久区政府发了一份文件，是关于加强教师队伍建设，提高教学质量的通知。重点要求在困难时期要发扬人的主观能动性作用，开展生产自救。要求各公社引起重视。区委要实施检查。

我被铃声敲醒了，从沉浸的回忆中清醒过来，直到上课铃声最后一响，才慢腾腾的进教室，老师已经开始上课了，我的位置在最后，我悄悄地溜进去，没有引起她的注意。这节是音乐课，学校最好的乐器是脚踏风琴。老师让大家看着挂在黑报上的整张大白纸写的歌单，她跟着风琴哼了几声，熟悉以后再放声唱了一遍歌词。我哼着哼着眼睛就睁不开了，趴在桌上美美的睡了起来。我梦见爸爸手里拿着用包谷杆轧碎后，用沉淀出来的淀粉做的饼干，尽管硬邦邦的，但还是好香好香！正吃得津津有味时，全班鸦雀无声，我猛地一下惊醒了，老师就站在旁边盯着我，她没太生气，让我站起来把口水擦干净。引来一阵笑声。我用袖子擦嘴时，发现全班同学都在看我，脸唰的一下红了。老师说：你把歌唱一遍让大家听听好吗！她明知我没听课，想故意让我出洋相。我心想，我连歌的词曲都未听清楚，这不是故意让我出洋相嘛！心里有点怨恨她。

我看了一下黑板说：老师我看不清歌单。

她说：那你到前面去唱吧！

我以为她会算了，哪知她拉着我袖子就往讲台去，让我站在风琴旁唱。我一看这歌学过，心想你让我不了台，我就让你刮目相看一回。我假装不熟悉，故意先唱几遍调子，好像很快就熟悉一样，才开始唱。

她哪知道我在三青庙小学时，音乐老师专门教过我识乐谱，即使是一首新歌也难不到我。

这首歌是讲述一个女少先队员在街道指挥交通的故事。现在还记得里边有这么几句的歌词：“小小的指挥台，街心放，上面站着个小姑娘，明亮的眼睛辫子长，……红灯那个绿灯，朝人笑！南来北往人赞扬！”。后边的词记不得了。每次我唱的时候，觉得这个姑娘好似莎莎一样。越唱兴趣越浓。甚至有些激动。

我只哼了一遍曲，接着就唱起来了。老师用惊讶的眼光看着我，并且开始用脚踏风琴伴奏。她嘴向大家一噜，全班同学都跟着唱起来了。歌声在整个学校上空飘扬！飘杨！我的心仿佛也随着歌声飘起来了，人像踩在棉花上似的在空中飞舞，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幻世界。

医生还没到学校，我已经醒了，我感到搜肠刮肚的难受，嘴里不断的吐青口水，头像快裂开了一样剧疼。医生问我家有没得过羊角疯的人，我轻轻地摇了下头。他摸了一下脉搏后说：好像是患了黑脑晕。(就是低血糖)，给他喂点糖开水就好了。

班主任许老师说：到哪去弄糖呢？

音乐老师说：我还有一点，等着我去拿。她叮叮咚咚的跑去，不一会儿端着一个玻璃瓶，里边最多也就剩两勺子白沙糖了。 她麻利的旋开瓶盖，抓起暖瓶倒入开水，双手握住瓶子晃荡，用嘴试了下温度，扶起我的头就喂，我躺在她怀里一种如母亲般的温暖流遍全身。我眼角湿润了，她说：快喝。我一口气喝光了糖水。她又把我平放在长椅上，让我好好休息。不一会儿，我感觉轻松多了。坐起来准备回教室。音乐老师说这节课马上结束了，结束后就是课外活动你再回去吧。

我回到教室，同学们围拢来问长问短，并告诉我校长来询问中午发生的事情经过。说是要处理打你的那个人。

他们告诉我晕过去时一下倒在脚踏风琴上，是邓老师把你扶住，然后背你到办公室的。

第二天上学时听梁飞林说：打你那个学生是隔壁那个县的人。住在老山里头，是山里野孩子。他十一岁才开始上学，现在已经十八岁了。因为打架被当地学校开除过，找关系来我们这儿上学。在我们学校，他老毛病不改，仗着人高马大，多次欺负比他小的同。学校已经把他劝退学了。是罪有应得。再煮饭没人敢欺负你了。我摇了摇头道：我再也不带米煮饭了。

他说：从明天开始，学校派老师值班，你还怕啥子嘛！

只要别人一说煮饭，我的头就疼。自己不带柴禾和锅，还是挨打的事。家里哪有锅给我带呢，还是算了吧。

梁飞林在下午放学时跟我说：你明天还是带米来，我在外面给你找了个地方，保证让你安逸的吃上饭。

原来我们班有个同学的父亲，在乡场开了个铁匠铺，是全公社唯一的一个个体户。让他参加手工合作社。他说如果让他参加集体合作社，他就回农村去务农。不再打铁了。

农民说他打的任何东西都好使。特别是菜刀，又轻巧又锋利。家庭妇女非他的菜刀不用。十里八乡的都是慕名而来，找他打农具，刀具。公社拗不过他，考虑到农民的意愿势不可违，如果撤掉铁匠铺，农民会闹事的，不利于农业生产和农民生活。后果非常严重。只好跟他协商，只挂牌子不改变私营实质，他们好给上级有个交待。于是一块《双桥公社农具合作分社》的牌子挂在了铁匠铺门口。人们取笑说这是挂羊头卖狗肉！

武铁匠的儿子名俊杰，红头花色，身材壮实墩厚，不到十五岁身高足有一米七左右。估计以后还会冲一冲。还不得超过一米八、九。同学们叫他武二郎，一看就知道是个没缺吃的货。粱飞林，武俊杰，我们三人走到进铁匠铺，只见开阔的房间有两座火炉呼呼的冒着红火，火炉旁边有两截立在地上的粗木头，木头上面安放着象水壶一样的轶砧，铁砧周围立着几把轶锤。地上铺了一层煅打出来黑乎乎的铁 碴片。进门左手墙上用钩子挂了一排鼎罐。是为那些远道而来打锄具的人中午做饭用的。右手开了一道门。武俊杰向他爸介绍我是他的同学，中午想在这儿做点饭吃。他爸身材魁梧，手臂的键子肉一楞一楞的，一脸络腮胡，两只大眼睛把眼皮要撑爆一样。一条又大又红的鼻子格外醒目。胸前挂着一张生羊皮护罩。走路左右摆动有点像横着走一样。一看就知道他是典型的“打铁还靠自身硬”的家伙。充满豪爽气魄的好汉子。

他向我笑笑说：学校不是有煮饭的地方吗？

武俊杰说：他在学校煮饭时被人踢了饭锅，挨了打，昨天都饿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