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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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满腔欢喜地来到下坎坪。离开这里几年了,借机可以看看学校,学生,和关心支持我的村队干部。特别希望站在黑山吖口上去,看看黛色的原始森林,从峡谷升起来的氤氲之气,远眺对面山坡上那朦朦胧胧家的影子。看看映照在上下坎坪田野,村庄,山林的金色晚霞。看看千亩梯田沉甸甸,黄灿灿的稻谷。哪知屁股还没坐热,就来个下马威,美好的计划一下子被打破。内心纠结得快要断肠破肚了。这个老婆子是没指望了。就看她爸是个什么态度。
“爸,我们结婚事先没给家里打招呼,是事出有因。并不是忽视双方父母的养肓之恩,希望你们大人大量,放过我们一码,我们向你们认错了。”我试探性的说道。
“我们家是我说了算,你想找人帮忙,没得门。”她鄙夷不屑的斜视着我。本来就黑的脸色配上带恨的话,我恨不得转身就走,逃遁到她再也看不见的地方,永远见不到面最好。
我今天才仔细看了一下她妈的脸形。脸盘像一张烧饼呈圆形,鼻子嘴巴像是被擀面杖碾压过一样扁平。脸色像土豆皮一样灰不溜秋的。上面像撒了一些芝麻一样分布好些黑点。眼光带一股杀气,阴森恐怖吓人。被香烟熏得黑黄兼有的一口碎米牙。头发倒是梳得到光滑,可有一缕耷拉下来,遮住了半只眼睛,另一只斜视着我,射出阴险狡诈和暴沪的光芒。
“老罗,(她妈姓罗,单名莲)娃儿们已经结婚了,生米煮成熟饭了。你气也发了,今天就这样吧,他们坐这么长时间的车,也累了,洗洗休息吧。啊!”她爸狠狠把烟头丢在地上,烟蒂溅起的火星弹到了屋角。他虽然满脸不高兴,好像也是有一肚子的气要发。但还是勉强帮着说了一句解围的话。
我对老头子说的话很受用,但对他摔烟头发脾的气,不知道是对谁不满意?
“你个老子的装好人,前几天是谁差点把水缸砸破了!这会当好人。今天不把事情弄清楚,大家都别想睡觉!”她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从那阴晦的眼眶里挤出几滳泪来。好像她还受了天大委屈一样。
“那你要怎么样才算完?”晏菊花嘟着嘴,气哄哄地问她妈。
“你们给我写份保证书,每月给我定打不挠地寄三十元钱回来,这事就算过去。不然的话,我会给你们俩口子一个好看的下场。”她坚定不移的口气表明,目标早就预谋好了。而且是乌龟吃秤砣,铁了心要斗争到底,不达目的,绝不收兵。
“妈呀,这也太狠了吧,我一个月工资才三十来块,给你寄三十元,还活不活呀!你这不是逼死人嘛!这个肯定办不到!”晏菊花流着眼泪,盯着她说。
“这不是有两个人的工资吗,三十块钱算个屁呀!”她脸一横,眼晴一轮,嫌弃地斜了我一眼。
哦!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原先以为是因结婚没提前告诉她们而生气。现在才明白是采用借此打彼的战术,这才是今天闹腾的核心点。怨不得我们一进屋就来个下马威,不过她这是在白日做梦。我家也是兄弟姊妹一大堆,难道就不用管了吗!不可能娶了你的女儿,就不要我的娘了,这是办不到的。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果跟她硬顶地话,不知会闹腾出什么新鲜玩意来。今天确实累了,想早点休息,我一声不吭地抽着烟。希望她爸拿出点权威出来,打破这个对峙的局面。让我们早点休息。
她爸张了几下嘴,咳了一下嗽。望了一眼他老婆,喉结动了一下,又把头耷拉了下去。我满心地希望他,再次出来说句公平话,可他没那个勇气。看他老婆一鼓眼,就知道不让他说话。这个耳朵真的就闭上了嘴,真是够丢人的呀。
“妈呀!你讲点道理行不行!你说的事情根本办不到。何况我们……。”我知道她要说的意思。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色。看来在这件事上我俩是站在统一战线上的。
尽管晏菊花婚前不顾一切的接济家里。是个巴家狗。现在面临要生孩子,经济负担将会接踵而至。而我们的工资还是停留在脒眯啦啦(33.66元)阶段。如果按她妈的恶毒计划。我们只能去要饭过日子了。她的反抗是本能的。我想她是不会屈服的。让她们自己去绞饶吧!因为她是她妈亲自培养出来高手,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我想在空空里喘口气。
我的太阳穴筋脉跳得比平常快些,预示着很久没患的头痛病马上就要开始了。起身去背包里找止痛片。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开水。我想尽快躺下休息。可是第一次在她家过夜。不知怎么安排的。只好鼓起勇气对她说:“菊花,我头有点不舒服,你给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好吗!”
“事情还没落听呢!(落到实处)休什么息呀?不把事情说清楚,今晚谁也别想睡觉!”她妈黑着脸说。
我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对她说“要打要剐也得等明天吧,今天我头痛得厉害,请你饶了我吧!”
“哼!你装什么头痛!想躲过这一关没门。”她站起来,鼓起两只二瞳眼,把一只脚踩在板凳上,双手叉腰。好像要把我吃掉一样。
轰!脑子嗡的一声响起,头皮立马发麻,全身发紧,头像要炸开了似的。双眼睁不开了。脚也站不稳了。用手去摸板凳,还没坐下来,人就软软杵在地上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
头还是有点晕。懒洋洋地睁开发涩的眼睛。借着从天沟亮瓦映下来的一束浑浊光线。这是一间又暗又潮还带点霉味的堆货仓屋。四周码着收购回来的生山羊皮,高梁扫帚,竹技扎成的形状大小不同的扫把。还有用麻袋装的鼓鼓囊囊的不知是什么东西,一层一层的堆码着快到屋顶了。把整个房间挤得只剩三尺宽一条缝。小床好像楔子打进木缝一样的,被周围的货物紧紧卡在里边。用手一摸,身边没人。估计是没法安排,在库房里挤出一张小床的位置。把我塞进这里。心里一阵涟漪泛起。我这是前辈子作了什么孽啊!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让人措手不及。我对结婚这个庄严神圣的人生大事,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更多的是后悔。与晏菊花的几个回合斗下来,还没到彻底失败的地步,还抱着一线希望。可能通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即使达不到俊杰家庭幸福美满程度,也会平平淡淡地过下去。如果孩子落地,一切都会变得正常起来。我有这个自信,跟俊杰他们一样经营好家庭。现在看来是高盼了,原来晏菊花的一切毛病都是有来历的。古话说,娶媳妇首先要看丈母娘。这下才知道庐山真面目。一不小心踩着粘狗屎了,这辈子有的是扯了。
第一次女婿登门,按我们当地习俗,正常情况下讲,应该象对侍贵客一样招待。俗话说:“要想女婿对女儿好,必须先对女婿好。”这才是会当丈母娘,懂事的老人。看她这架势,她只要轻松捞到不义之财,一切礼节都可以不管不顾了。也许她也不懂这些人情世故,或者是懂得,必须在目标实现后,再施以怀柔温暖。
她的目标定得太离谱了,不切实际的目标就等于是空想。
我们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给兜头一棒。满天的欢喜变成乌云。既然她这样不客气我也没必要在这里跟她周旋。三十六计,走为上。赶快回家吧!对,赶紧走吧。我们家已经为我们准备了一场婚礼。我很期待这个时刻。
主意一定,我跑到外面找晏菊花,商量离开的事。她们看我起来了,几个弟弟妹妹给我让出一条道。站在一旁绿眉绿眼地望着我。他(她)们有点张里张巴的神情,估计是有人打过招呼。尽管是陌生了点,不至于连招呼也不打吧。这不能怪他们。我还是给了他们一个笑容。其中一个半大男孩跑过来拉着我的手说:“汪老师,我姐姐在厨房里做早饭,要不要叫她呀?”
他这么一叫老师,我还有点莫名其妙。“我叫晏祥云,是你的学生,你忘了。”
哦,想起来了,我还托他从商店代买过东西呢!
“原来是你啊!我都认不出来了。今年几岁了?上几年级了?”
“今年十四岁了,在青江中学上初一。”他无所顾忌地跟我对话,回答了我的问题。
“你们家厕所在什么地方?”我有点内急。
他带我穿过厨房,晏菊花在忙着做饭,也顾不上跟我说话。打开后壁上一道小门,一股浓浓的臭味直扑鼻腔。猪圈里有一大一小两只猪,大的约有两百来斤重吧。小的接槽猪长得油光水滑的,至少也有七八十斤了。大的过年时一杀,开始对接槽猪养膘。再添一个小的来接槽。年年都有大肥猪杀。日子过得很舒心吗。
能养得起猪的家庭生活条件都比较好。能养得起接槽猪的家庭是极少数。说明他们家庭日子,并不是他们数落的那样窘迫。比起那些一年四季点不起油灯,吃不上盐巴的人家来说。算是农村的贵族了。可人心哪有满足的呢!
肥猪见我们一来,以为是来给上食的,摇头摆尾地哼叫着拐过来。一看我两手空空,在石槽上拱了两嘴,又失望地,哼唧哼唧地回到铺草的窝里躺下,小的依偎在大猪肚皮躺下。继续做它们的美梦去了。看来它们能生长在这种人家,也是前世修来的福。
其实我很羡慕猪的生活,只要是醒着,只想着一件事,就是吃。吃饱了就去呼呼大睡,什么也不用去考虑。更不会耽心,伤心伤肺,尔虞我诈,惶恐不安的过日子。即使年终将有杀身之祸。也照样过好每一天。因为他们没有思想负担的压力,没有压力的生活,就是幸福的生活!
猪厩下方有一个方形缺口,上面搭两块木板,木板中间留一条缝,这就是落粪口。还残留着干涸的黑色便迹。但这比一般家庭毛屎坑要干净。不像有些家里的茅屎坑,大便掉下去,粪水溅一屁股,让人非常难爱。他家比普通人家更讲究一些。说明她家生活质量比一般人家好多了。
我让他回去。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有人在场是拉不出屎的。
早上是稀饭,蒸红薯。还有两碗咸菜。好长时间没吃这种农家饭了。一张方桌刚好坐八个人。不到一会儿功夫,一木盆红薯就扫光了。晏菊花大弟二弟基本上已经成人了。下面是一个女孩。再下面就是我曾经教过的学生晏祥云。都是吃长饭的年龄。说来她爸爸妈妈也不容易,虽然说一家人都是吃皇粮的,但也得花钱去买呀。一大家子吃穿用不是个简单的事,她爸妈这么紧逼我们,也是想把日子过得好一点,完全可以理解。我们也不是结婚后就干脱手了,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会支持他们的。我心里也是有数的。但她们太过分了,这分明是想拿女儿当商品,借机敲诈我们。她想用长辈欺压晚辈,倚老卖老,按着牛头喝水的办法达到目的。对这种过分的,甚至是苛刻的无理要求,我怎么能轻易屈从呢?她这是杀鸡取卵,一锤子买卖的事。好歹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何况狗急了还要跳墙。我倒要好好看看她们今天怎么出牌,怎么收场,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吃饭之前我向她妈打声招呼,她一副木偶张飞脸像,除了鼻子哼一声外,连头都没转一下。好像借了她陈大米,还了她老鼠屎一样,我心里既紧张又有点害怕。
在单位早上是一碗稀饭,两个大馒头,还不觉得十分饱。今天只吃了半碗稀饭,两小块红薯,就饱嗝连天,肚子里有一股气憋着出不来,即使是合口的饭菜,饿得眼花头昏,也无法咽下去更多的食物。何况也不是什么美味佳肴。
晏菊花刚收拾完桌子,她妈就说:“老二到外面去守摊子,老三你带他们几个去地里,把菜地里的草给我拔干净。你们俩个坐下来我有话要说,她指着我说。”
我们四人各坐一方。心想一场更大的暴风雨即将来临,做好了忍气吞声的准备。毕竟她们是长辈,只要不是厕所边上架磅秤——过分,我们当晚辈就得忍气吞声。
“昨天晚上跟你们说的事,考虑一晚上现在可以答复了吧!”她妈单刀直入地问道。
我想听晏菊花怎么想的。把期望地眼神递给了她。她一副苦瓜脸,望着她爸好像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半天也没吭出声来。
“你!是怎么想的,告诉我!”她妈手指着我问。
我心头一惊,看来这一关是逃不掉了,只好硬着头皮说。
“妈,我们现在工资很低,你说的那个数根本就实现不了,希望你放宽一码好吗!”我解释道。说完等着她的表态。她的脸上表情十分木然,好像没太大的反响,我麻着胆子继续说道:“一是我们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家庭负担会越来越重。第二我们家也是一大窝孩子,只有我哥一个男劳力挣工分。生产队分粮是按工分分的,我家粮食根本不够吃,就得买黑市粮食。我爸拿回的钱根本就不够用,所以我每月也得给家里补贴十块钱,我总不能做那种接了媳妇,不要娘的忤逆不孝之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