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难中见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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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连吃饭带休息一个小时。我把碗扔在旁边,不管地下是尘或是土,赶快睡一会儿吧,顺势倒在地上,不然下午就再也没力气干活了。
刚躺下感觉浑身酸痛,眼皮没有痛觉那么顽强,合上就再也睁不开了。
“啊!月明哥,我才离开你几天,把自己弄成这个狼狈样子啦!真心痛啊!呜呜呜!
我看见你的骨头已经快散架了,你的饥肉快成牛肉干巴了。你的血液像醋一样,变得酸溜溜的了,你的气色已变成灰布了。呜呜呜!
我让你跟我走,你怕这,怕那,就是不怕自己受到伤害。我每天都在想念你,在为你的安全担忧。呜呜呜!
我现在完全有能力养活你,你想想,从我认识你以来,受过多少伤。在我们很小的时候,你为了保护我,被狗咬后,留下了严重头疼病。
你为了从我身上拔出霍麻刺,遭受名誉打击,让你转学,心灵上受到打击。
在老家代课时,你为了保护孩子们的生命安全,头部受伤缝了九针。对于你已得的头痛病又加上一层冰霜。
到铁路上后,开装碴机时把脚压了,才休息三天就让你去上班,造成感染,差点保不住脚踝。
你在隧道里干活,如果不是那个姓金的英雄救了你们,只差几分钟时间,就会被活埋在隧道里。从此我俩就阴阳两界了。你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为保护国家财产,被土匪一棒子砸破胪骨,如果再重一点,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是前辈子做的好事多,布菩萨保佑你,才从一个月的昏迷中醒过来。你没告诉我,以为我不知道呀!他个土匪不得好死,呜呜呜!
你在松林车站,冒着生命危险去救那个患有老年痴呆病人,也是生死线上走了一回。
你为铁路上作出了这么多牺牲,现在有谁记得你这些功劳,没有一个人为你说句好话。一个人做了九十九件好事,不一定有人记得你,被隐藏。若做错了一件事,就像和尚头上的虱子那么明显,再加上别有用心的人故意用放大镜扩影。让你遭受过不白之冤。想想这些我就心痛。呜呜呜!呜呜呜!
今天说什么也得跟我走,我现在有钱啦!有钱到两个人一辈子不再干事情,就可以衣食无忧的地步了。我们到一个没有斗争,没有纠缠,没有诽谤。没有人整人,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生命危险的地方去,自己开拓一片荒地,种上庄稼,自力更生,养家糊口,为你生一双儿女。让你享受天伦之乐!呜呜呜!
我要为你买一辆小汽车,圆你的一个技术梦。
我要给你一个安静的环境,让你看书学习,完成你心中的那本书的写作。呜呜呜呜!
还有……”
起来了!该干活啦。听到班长的喊声,我睁开眼睛,发现脸上湿漉漉的。赶快用袖子擦掉,跟随大家又开始了下午的劳动。第一镐下去,我的双手被震动得生痛。怎么回事,脱掉粗糙的帆布手套一看,十个手指已成了泡手。大的有蚕豆大,小的有豌豆大。像撒了胡椒面一样火辣辣地痛。这他妈怎么办呢?休息吧,没听说过手上打泡可以请病假。才干半天就败下阵来,这不让人笑话吗!继续干下去吗,手上的泡被震动会破裂,会流血。
“怎么啦?”副班长看我停下来没动,问道。
“没事,手扎了一颗刺,刚才拔出来,好了。”我怕他过来看见,撒谎道。戴上手套又继续干。
每挖一镐,手像被刀子划了一下。手套开始变红了,我知道水泡已破,开始流血了。血泡一破,嫩肉与手套一磨擦,痛得汗水颗颗往下滴。不知手上神经反应迟钝一些,或是痛觉已经麻木。破损像很难看,但痛感没那么敏感,还可以在忍受范围之内。反正这一关是要过的。血泡一好就成老茧子了。这一关就算闯过去了。坚持就是胜利!
干着干着疼痛开始减轻了些,估计是麻木到了失去知觉程度了,正好抓紧干,争取把任务完成。快到下班了,大部分人把最后一车送走就回去了。而我跟上午一样才装三车。班长过来问我:“推几车了?”
“这是第六车。”
“算了,回去吧。几年没干活了。已经不错了。”
我摇了摇头说:“你们先走吧,我再干一会儿,干不动了就回去,”
“那怎么行呢,全班都走了,留你一个人在这儿干,这不是让人笑话嘛!”副班长说。
“这个月明,还爱挣行帮气,既然这样,那我们几个一起来帮你完成任务吧,喂!你们几个过来,帮一帮月明把任务完成。”班长说。
“你们俩个挖一车,张长生和他挖一车,我和月明挖一车,我负责挖,你负责装。三个车满了就推出去下班。”
我羞愧得说不出话,低头一锹一锹往车上装,一双大手按住我的锹把,一看是林武,对他笑着说,林领工,你怎么来了。
“把手套脱下来。”他命令道。
我怀疑他已经看出我的手出问题了。我不愿脱,他拿开我手上的铁锹,就要帮我脱。我是知道他的脾气的。一旦他上手,两个我都不是他的对手。我脱!我脱。我的手掌像红墨水染过一样全红了。当脱到破裂血泡处,肉与手套粘连在一起了,往外退一点,就像胶布沾在裸肉上,再往下一撕那样痛。已经结壳的地方被拉开,血珠颗颗往外冒。我咬住牙忍受剧痛,汗水泪水模糊了一脸。
“余班长,明天不要再安排月明干这个活了,你让他拿着本子和笔在倒岔场记车数就行了,等手好了再说好吗。”林领工员发话了,班长第二天果然安排我到卸碴处作记工员了。
我到卫生所去找康大夫,他一见我就哈哈大笑道:“你真是陀螺的屁股,坐不稳江山哟!又打回原籍来了。”
“我本来就不是那种料,硬要把骡子当马骑。哪有不滚下鞍的道理。”我也开玩笑地回道。
“料子还是不错的,只是时间和地点没对上位。”哈哈哈!他爽朗地笑起来。
“说吧,是不是又要止痛药啦。”他还记得我的老毛病。
我把手给他看,帮我处理一下吧。
“这才几天没干活,手变得这么细皮嫩肉了。才干一天,手怎么一下子像过了开水一样了?”他问道。
“特殊情况,帮我处理一下好吗。”我不想给他解释。
“这个吗,应该是敷上药,用纱布包起来。可是洗脸吃饭都不方便了。更不要说上班了。”
“那怎么办呀?”我焦急地问。
他想想后说:“来,先清洗,然后贴创可贴,吃饭不影响,班就别上了。”
“林领工让我明天去记车数,手不用得力了,班还是要上的。只是你用酒精清创,这不是国民党审判地下共产党的刑罚吗!哪受得了啊!”我作出痛不欲生的样子。
“改良吧,用开水放盐清洗吧!”他说。
“你这等于是解差给林冲泡脚一个道理吗?”
“这怎么一样呢?等开水温了才洗呀,你以为是直接用开水洗呀,你这脑子是不是被上次棒子敲傻了!”他哈哈哈地笑着说。
“你看你,两只手补了十六个疤,把保健站一个月发的创可贴,一个人一次性差点用完了,以后不能多吃多占啊!”
“康大夫,几天可以来换一次药啊!”我问道。
“不掉不换,节约一点吧,”
吃完饭,陈大哥喊我去转路,今天又累又痛,想早点休息。不想去。考虑他肯定是有事要谈。只好跟着他走。
“说吧,下一步有什么打算,”他开门见山的问我。
“我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个问题。”
“听说老家在解决代课老师,民办老师的转正。你不回去看看有没有机会。”
“本来就是准备回家去看看,人家刚把我放下来,马上去探亲,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你还是死要面子,活该受罪。”
“估计你在六处是翻不了身啦,我的建议不如趁早换个环境吧。听说你爸又回到三青庙小学当校长了。回去继续当你的小学老师不好吗?”
“你听谁说我爸又当校长啦?”
“我大哥一直在三青庙小学教书,以前在村小,现在到中心小学了。他写信来说的,这还有假吗。怎么,你还不知道呀?”
“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星期来的信。”
“糟糕,我还没来得及写信告诉家里人,我己不在处机关了,可能他们把信还是寄到机关了。不行,我得马上回去打个电话,让武俊杰去机关帮我看看有没有信。”说着就往队上返回。
送材料的司机在工地大声喊,哪个是汪月明。我飞快的跑过去,回答道“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有人给你带东西了,你来拿一下。”
司机从副驾驶位置上拿出两封信,一个牛皮纸包着的东西递给我。“谢谢师传了。我连忙掏烟递一支给他。”
“哦!你好像是哪个篮球裁判吧,怎么跑这个山旮旯里来了。”
“我本来就是这个队的工人嘛,当裁判是我的业余爱好,现在打篮球由队员自己商量怎么判,不需要裁判了。”
哈哈哈!你真出幽默!司机翘起大拇指点了点。
“月明吾儿:
好长时间没见你来信了,甚念。
领导找我谈话,要恢复我的职务,还是到青泉小学当校长,或者到区文教办任顾问。你上次建议不要回原单位任职,可以避免尴尬。我觉得这个建议很好,就没回镇小学了。
让我到区文教办当顾问,我是个干实事的人。可能当不了顾问。也拒绝了。
我到老了,才学会了拒绝。
领导问我愿意到哪里去。我提出来就在双桥小学任职算了。
他们说双桥小学的谭校长,已经调到县职业技术学校当校长了。接手的人已经下令,正在办理交接手续了。
我考虑除了双桥外,离家近一点的就只有三青小学了。于是我说再回三青小学吧。他们商量以后就同意了我的意见。我的工作情况就这样了。
人到老了倍思亲。两个孙女儿的照片我看了很乖。长得像洋娃娃。快四岁了还没见过面。希望你们把她们带回老家来看看,认认我这个爷爷奶奶好吗!
家里一切都好,放心吧!
父字
一九七八年九月九日
我把我的近况如实告诉了父亲。并且答应尽快安排全家人回一趟老家。
另一封信是肖玫寄来的。打开一看。差点哭出来了。
“亲爱的月明哥:
听说你在受难,我的心像针在扎一样难受!虽然我们只有三个月的接触时间,通过直接和间接了解,对你的了解比三秋还深。你的心像玻璃做的那样纯洁无瑕,你的为人如揩模那样标准,你的热情像暖气一样温眗,你身上的男子汉气味曾经令我目眩头晕。多少次夜晚,为思念你而无眠,为甜蜜的回忆而进入梦里……
我已给处长讲好,(处长是我亲舅舅)马上把你调到我们处来。工作安排不用发愁,嫂子的安排可以晚一步,当务之急是解决你的问题。你让单位发一封商调函,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我等着你的佳音!
爱你的玫
一九七九年一月八日”
为了不伤肖玫一片热心,本不想再与他联系的我,不得不写了一封撤谎信。
“肖玟同学:
您好!见了你的信我非常高兴。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关于我的工作问题,已经和老家沟通好了,准备调回去重操旧业,当一名老师。所以不用麻烦你了。
对您的热情帮助再次表示感谢!
祝你一生平安!
汪月明
一九八九年二月二十八日 ”
国家规定双职工每四年给一次假,如果再不回去,这四年一休的假就要过期作废了。我回去跟晏菊花讲,争取早点回家见见思念己久的家人。
“要回你自己回去,我和平方,立方都不回去。”晏菊花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让我大为光火。
“孩子都快四岁了,家里人还没见过长成啥样子,你忍心让爷爷奶奶失望吗!”
“不是都寄了照片回去了吗,想就多看两遍相片呗。”
“照你这么说,你也可以一辈子不回去了。想父母时让他们每年给寄一张照片来不就行了嘛!”。
“反正今年不许她俩回去,要回你自己回。”
我想求助大芳姐,帮忙劝劝她。
“哦,你们家的事我不想管。别猫儿抓磁粑,脱不了爪爪。”大芳说。
“你们害得我这一生都脱不了爪爪,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就这点事请你帮个忙,就怕脱不了爪爪啦。”
“你这个死猴儿,我帮了你还没拿猪脑壳来谢媒,现在倒怪起我来了。真的是没良心。”
“好了,好了,我们先了解一下她为什么不回去,再做工作好吗。”俊杰解围道。
现在我能勉强完成每天三方的挖运土石方任务了。晏菊花同意回家,但不愿到我家去,刚好家里人也不想见她。我向队里请探亲假时,段里通知我去一下。我的事不是说已经下结论了吗?“属于突击提干,免去干部职务”。这个结论不算什么严重处分,跟我爸解放时下的结论一样,“属于一般政治历史问题”性质差不多。言外之意,这个人没大问题,但有问题,可以使用,但不能重用。所以他当了几十年小学校长,老是原地不动。我爸当年的经历,在我们身上又重演了一次。历史是螺旋式前进。这回又螺旋到我头上来了。
今天不知道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我忐忑不安的来到段部。
我不知道找那个部门,正在犹豫不决时,孙友仁口里叼着一支两根接起来抽的烟,手里端着一只精致的茶杯,从门牌上写作“人事室”出来。他一辈子都在研究人事,看样子今天又不知是在琢磨那一个倒霉蛋了。他看见我后,给了一个终身难忘的笑容。两只眼睛虽像是在笑,但笑里夹杂着的寒茫让人不寒而栗,瞳仁里射出带有杀气的凶光直刺心脏,还有一种胜利者对失败者的鄙视讥笑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来。更可怕的是露出来的一排黑黄色的大扳牙,跟咬我腿那条狗的牙齿表象很相似,。配上粗糙发皱发青的皮肤一起合作。让人误以为闯见了黑社会的杀手一般。我顿时把目光看向旁边。不想再见他阴险狡诈的笑容了。
“叫你来是问一下,你在政工组时,收缴党费好像账务不清,你谈一谈是什么情况。”孙友仁说。
看来他还是在琢磨。想从我身上找到一点破绽。,因为所谓的处分,严格说来是组织的错误,不合乎干部标准,是组织考查把关不严,造成了错误提拔,与本人没有关系。看来他没过到瘾。没解到恨,想无中生有地造点事,搞个突破口,再下死手整到位。
我听说是收缴党费的事,心一下子就放下了。因为每缴一次党费,处组织部都开了收据的。想从这里找事,可能选错了入口。我心里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