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暧昧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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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忽而亮了盏灯。
嫣红的灯笼泛着诡异的光,将悬挂在上方的一条条物什拉出冗长的映影,空气中阴风阵阵,宛如一个个死去的冤魂,在无声诉说着冤屈。
唐乐安的心脏咚咚咚的狂跳着,咽着唾沫,扭头疯狂捶打房门,“有人吗?快让我出去!”
急切的呼救声,消沉在门外。
无人回应,也无人前来。
阴影里,一道黑影缓缓走出。
那人手上提着盏白灯笼,白皙的光从下映照着那张俊美的面庞,立体的五官被光晕与黑暗割裂开来,使得他看起来就如同黄泉路上的引路人,鬼气森森。
唐乐安面色刹那间惨白,被吓得尖叫。
尖叫声回荡,那道影子反倒笑了。
齿牙春色,喜笑颜开。
一盏盏的灯笼点亮,满屋明亮起来。
白灯笼给了随身小厮,张木华挑着眉,连眉峰都不可抑制的流露出笑意。
“你还真是胆小。”
被戏弄的羞愤感填满胸腔,唐乐安抿紧下唇,双膝跪地,规矩的道:“奴婢失态罪该万死,还请大少爷恕罪。”
美则美矣却如此无趣......张木华歪着脑袋低笑了声,迈步走至近前,躬身单膝跪下,勾起嘴角,扬起一抹暧昧不清的笑。
“在爷跟前,用不着这般拘谨,懂?”
低沉的尾音诱惑至极,似炎炎夏日的暖风,吹得叫人心浮躁。唐乐安的脑袋却垂得更低了,甚至生不出半点旖旎心思,只觉得惶恐不安。
“主是主,奴就是奴。奴婢不敢。”
张木华了然轻笑,眸色清冷。
“你这人,还真是无趣。”
明知撩不动,他还一个劲儿的凑上去,倒显得他像个强人所难的强盗似的。
唐乐安埋首,不敢应答。
头顶,响起一声轻令。
“站起来。”
唐乐安顺从站起。
又听那道低沉的嗓音道:
“抬头,看上方。”
唐乐安微微仰首。
黑暗中那一条条长影,在明光下显现出真面目。
各色花样的肚兜被白凌悬挂在半空,上方的斑驳血迹早已干固。唐乐安的视线定格在一方绣着小菊的肚兜上,一双桃眼微微摇曳着,似是惋惜,又似是兔死狐悲。
那是与她住一间下房的姐妹。
原来,原来如此......
旁侧人看得实在入神,张木华顺着也瞧了过去,见那方被鲜血染红的小菊,他嘴角微弧卷着轻蔑,眼神中宛如裹着冰锥。
“那个丫鬟如你一般胆小怯懦,却敢为了她家中久病的弟弟前来求爷,事后被那人知晓,就让她身边的那条狗活生生给药死了。”
许是气得狠了,连掩饰都不想。
直呼福安公主为:那人。
唐乐安黯然笑之。
一道黑影忽地笼罩下来,她惊恐的往后跌了步。
似受惊的兔子一样,真是可爱的让人欲罢不能。张木华眉眼微弯,脸上的笑意阴冷,一双如蛰伏洞中的毒蛇,浮着幽暗绿光的竖瞳,在这张美若天仙的脸蛋上流连忘返。
“你知道吗?我对你很欣赏。你的花期一定会比其他任何人都要长,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心藏魔鬼之人。”
凝视着那双竖瞳,唐乐安嗓子一阵干涩。
还不等她有所反应,就被拽着走到一面屏风后,她胆颤的端详着前上方。
一袭染血的绣球花裙由白凌高挂,裙腹腰处还有一双虎头鞋。
张木华点燃一根香,微叩后插入小香炉中,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颓废:“你是个聪明的,想必也知晓一些旁人不知的事情罢。”
唐乐安垂首,不敢接话。
张木华莞尔,眼中却冰冷一片。
与平日里浪荡不羁,纨绔的姿态截然不同,好似这样子的他,才是隐藏在面具下真正的他。
“我此生所求不过一知心人,可与我有一纸婚约的宁香郡主琴棋书画皆是平平,诗词歌赋亦是草草,容貌更是不堪直视......”
“我在城外与她相遇,那时的她一袭绣球花长裙,冰清玉洁,是世间最最美好的女子,我与她无话不谈,我们约定相守一生,后来她腹中有了动静,我急于想给她一个名分。”
“我豁出一切向那人坦白,第二天清晨等我再去她的住处时,看见的却是一地的血,和拿着白凌的那条狗,我恨他们。”
“在他们的眼中,我心爱之人不过是一妓子,是登不了台面的下贱东西,到至今我都没能寻到她的尸首,只找到了这一袭绣球花裙......我恨透了她们。”
愤恨的话音似燃香浮起的寥寥烟雾,在沉寂的空气中打旋盘桓。
唐乐安缄默,更不敢接茬了。
长吁一口浊气,张木华仰头痴痴的笑了声,带有三分欣赏的眸光掷在唐乐安的身上。
“你是个很不错的倾听者。爷那小妹是个尖酸刻薄的,你若是哪日受不了,可来找爷。”
‘吧唧’一声,一本诗集被扔到脚边。
唐乐安弯腰拾起,欠身退出屏风。
紧闭的房门,开了个缝。
她逃也似的离开。
张木华言那番过往时,周遭气氛沉闷压抑的令她喘不过气,怕是埋藏在心中已久。今日同她说了,也是想着她胆小如鼠,不会肆意到处瞎说才讲的罢。
倘若叫别人知晓,那她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走进凝香院,张柔椿已回院中。
她人刚到,就被叫了进去。
张柔椿倚靠在软垫上,手上端着杯热茶也不喝,茶盖拂过杯口滋滋作响,“你方才去了我大哥院中?”
“是。大少爷令奴婢将新寻的一本诗集给您拿来。”唐乐安垂首,提心吊胆的将诗集放于那小几上。
染着鲜艳豆蔻的指甲随意的翻了两页,张柔椿仰头浅抿了口茶,嗓音淡淡的,却有异样寓意。
“听闻,许芝芝与你是旧识。”
唐乐安心咯噔了下。
“算不上旧识,只是在厨房当差,难免有所交际。”
“哦。”的一声意味深长。
张柔椿将茶杯递出,唐乐安心下明了,毕恭毕敬上前,欲将那杯茶接过。
捏着瓷盏托的手,忽地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