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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玉楼篇 第四十章:深夜拜访左相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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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黑玉楼,荼靡向花茹芊说明情况。

“我知道了。”花茹芊听完后淡淡说道。

“你对他评价如何?”

“感情用事,作为杀手不算合格,不过动手时锋芒毕露,还算干净利索。只是按他的行事风格,恐怕会有违黑玉楼以往的规矩。”荼靡如实回道。

“他的确不算杀手,甚至连黑玉楼的人都不算。”

“主人,恕荼靡多言,这毕竟是在执行黑玉楼接下的任务。”

“荼靡,你觉得自你加入黑玉楼以来,感受如何?”

“自从被主人救下带回黑玉楼,看着黑玉楼不断发展壮大,到如今被称为天下第一杀手组织。外人看来,我们不过是群冷血杀手,可在寨子中,荼靡觉得这就是家。”

花茹芊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缓缓说道:“这里曾经不过是个贼窝,所干之事也不太挑剔,因为当中大多是些走投无路的人,所以只要给钱几乎什么事都会干,其中不乏一些鸡鸣狗盗的买卖。”

“虽然当时的我对此有些不齿,但也能理解其中缘由。也正是这样的契机,才让我建立了黑玉楼,并将其变成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组织。这个过程不算容易,甚至怀疑过自己所做是否正确,之所以依然坚持下来,只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将我视为仇家的人尽数铲除。”

“我的那些仇家,也是他的仇人。”

荼靡这才有些明白,为何一直以来花茹芊对陈墨白如此包容。

“当然,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定下的一些门规需要遵守,但他既然不能完全算黑玉楼的人,有些事不守也罢。只要不触犯大的原则,当然我相信他也不会。”

话已至此,荼靡也懂了花茹芊的意思,于是问道:“您如此尽心尽力培养他,为何不让他加入黑玉楼?哪怕主人因此更改门规,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花茹芊看向荼靡认真地回答道:“他可以顶着黑玉楼的牌子做事,但我还不想让他加入黑玉楼,因为我后半生唯一的愿望,或许只是他要做的一件事。而且入黑玉楼必须服下噬心蛊,这是为了以防万一,也是到今日也无人敢叛离黑玉楼的缘由。”

“黑玉楼虽是我当初为了复仇而建立,但并不意味着黑玉楼于我而言只是复仇的工具,这件事我还没想好,以后再说吧。”

“荼靡明白了。”

“待得偿所愿,束缚着黑玉楼众人的噬心蛊也就没有必要了,到了那时,黑玉楼是留是散也全凭你们自愿。”

“荼靡的命是您救的,这条命也是您的,将来黑玉楼何去何从我不知,但主人想做什么荼靡便做什么。”

花茹芊笑着说道:“好了,你也去休息吧。”

建立黑玉楼的初衷只有一个,就是花茹芊要以黑玉楼的力量将曾经“逼死”陈玄宗的人尽数杀掉,为他报仇。这其中也包括她自己,只不过要等到那些人都死了之后。

不过现在遇到了陈墨白,又得知陈玄宗还活着,花茹芊便将复仇的希望寄托在陈墨白身上,这毕竟是关于他父母的仇,她只需竭尽所能的帮陈墨白完成。而她自己则希望有朝一日,能再见陈玄宗一面,此生也就再无他求。

陈墨白此时在自己的房中端详这那柄刻着残阳两字的黑刀,刀身约三指宽,笔直如剑,他感觉稍稍催动真气刀便会产生共鸣,仿佛在回应自己。

如此兵器竟藏在自己的铁棒中,一直以来都毫无察觉。为何十几年都没动静,今日这兵器却突然躁动,破开铁皮露出真容。

一时半会陈墨白也想不通,只能等回到谷中再问个明白。

正看的出神,房门被扣响。

“前辈。”陈墨白打开门。

花茹芊进到屋中,看见桌子上的残阳。

“这就是荼靡说的那把奇刀?”

“前辈可知道这刀的来历?”

花茹芊轻抚着刀,细细观察。

“只能看出绝非凡铁铸造,在我所见的神兵利器中怕也不遑多让,至于来历我也从未听说过。这刀从何而来?”

“一直藏在我的铁棒里,只是从未察觉。”

“你父母无人用刀,你怎会有此刀?”

“有位长辈在我年少时给我的,只当是为了让我以棍为刀剑习武所用,并不知道其中藏有如此玄机。”

“你的父母便是被那高人所救吧?”

“是。”

“江湖中有不少隐世高人,也算天无绝人之路,只是无缘无故为何将这神兵藏于铁皮之中赠与你,难道和你父母相识?”

“再遇到我父母之前该是不认识。”

“既然有这缘分也不错。残阳……本想着人去打听此刀来由,既然是高人所赠,我看也查不出什么。”

花茹芊放下刀,又说道:“铁木门的事我听荼靡说过了,之后的任务我也会让你和黑玉楼中的其他人一同执行。”

“是因为我这次的行为……”

“别多想,只是确保有些你不愿做的事有其他人做罢了。对了,黑玉楼之人都以诨号示人,我对大多数人无爱却有恨,便以罗刹自称,还没仔细问你,为何要叫无邪。”

“黑玉楼中人做事多不问为什么,我不想盲目作为,除了将仇人挨个揪出,我也希望心中始终不生邪念,有朝一日能除尽世间邪祟。虽然一人之力终有限,权当是个愿景吧。前辈,关于之后的行动,我有些想法。”

“说说看。”

听了陈墨白的想法,花茹芊笑了笑便起身离开了。陈墨白似乎还有些话想问,但最终没有张口,他知道花茹芊默许了自己,而他现在要做的是借助黑玉楼的帮助提升境界,积累经验,同时寻找当时追杀过自己双亲,至今还未暴露的那些人。

转眼又是半年过去,陈墨白已参与过大小数十次行动,与黑玉楼中大多数人已算熟悉。不过这其中多数并非委托下来的任务,而是陈墨白自请的行动。因为多是在夜晚行动,久而久之江湖中便有了夜无邪的名号。

荼靡见陈墨白进步神速,赞赏之余也不免惊讶,现在的他已经独当一面。而且自从陈墨白解封体内的日相真气,功力远非之前能比,加之根骨佳悟性高,现在的他怕是连自己都不是对手。

黑玉楼中,花茹芊这宗师之下有三名化形高手,除了铁骨和荼靡,还有一人从未露面,这人几乎不不参与黑玉楼的任何任务,而是时刻护在黑玉楼之主的身边,名为遁影。

花茹芊如今对陈墨白已经非常放心,便将轻语和陈墨白安排在一起。只为了日后一旦黑玉楼不在,轻语便能够跟随陈墨白离开这里,所以现在多让两人拉近一些关系总是好的。

这大半年下来,陈墨白不仅是武功突飞猛进,行事也变得更加沉稳冷静,眼神之中也多了几分冷峻。想当初他刚踏足江湖,一副白丁的样子,现在想想恍如昨日。穆乘风虽然一直怀疑他身上有什么秘密,但对于陈墨白的性子却从未质疑过,若是现在见到他,隔着面具怕也很难认的出来。

两人很快迎来了第一次的联手。向黑玉楼买凶的是个神秘人,刺杀目标被称为国之大患,若是此人不除,将来必是扰乱朝纲,祸及百姓。虽然陈墨白对昊国皇室没有好感,但无辜大众他多少会顾及。之前的竞国一行,他深知竞国狼子野心,如今竞国和昊国已开战许久,倘若内忧外患同时存在,真正受苦的终归还是天下百姓。

要杀之人在昊国东北部的文央城,靠近海岸。这里算得上是昊国文人墨客的朝圣之地,梧桐书院便在此城中。

连续数日,陈墨白和轻语一直守在在目标的府宅周围观察情况。

说来奇怪,文央城中一片祥和,并无不和谐的景象,简直可以说是太平盛世的缩影。不仅如此,那目标府宅之中的人个个待人友善,谦逊有礼,家丁都如此,很难想象宅子的主人被说成国患。

常说儒以文乱法,想来不像那些武人,动辄就是打打杀杀。

几日观察下来不曾见到府宅之中有多少守卫,陈墨白便准备当夜动手。

夜幕落下,两道人影飞上府宅墙头,如鬼魅般摸到寝院,正见有人坐在院内亭中看书。烛光映出那人,白发银须,面容慈祥,早已过花甲之年,一身素雅着衣朴实无华。

陈墨白犹豫片刻,给了轻语指示,对方心领神会。

又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陈墨白并未察觉到有人埋伏,老者也并非高手,于是从墙上跃下,径直走上前。

老者见到有不速之客,未显丝毫慌错,而是转身过来看向陈墨白。

“阁下是何人?”老者淡定地问道。

“取你命的人。”

“哦?这么快就忍不住对老夫下手了?”老者笑着道。

陈墨白未答话,也没急于动手,而是走到老者面前坐下,看着他。

“老夫听说最近江湖上出了一个杀手,被称作夜无邪,想必就是阁下吧。”

“正是。”

“呵呵呵,还听说无邪所杀之人无一不是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的败类。所以虽然是杀手,杀了不少人,可名声倒也不算坏。”

“既然清楚,还能如此淡定。”

“如果传言不假,你既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难道不是心存疑惑,不想杀错人吗?”

“心思倒是缜密,杀你之前我想知道你做了什么,被人称作国之大患。”

哈哈哈哈哈哈,老者大笑道:“老夫已经被称为国患了吗?”

这时轻语出现在院子的另一边,淡淡道:“你不用拖延时间,那些家丁不会来了。”

“你杀了他们?”老者这才显出些许怒意。

轻语看向陈墨白说道:“按你说的他们并非歹人,不至死,只是打晕了。”

老者松了口气,继续说道:“老夫有几个问题想请教阁下。”

“问吧。”

“据我所知,黑玉楼杀人不分善恶对错,可最近行事大为反常,是何故?”

“别人怎样不知道,我只杀该杀之人。”

“如何算该杀?是乱纲乱政,还是奸淫掳掠,又或是妄杀无辜。是谁来定义何人该杀何人不该?若黑玉楼可以决定他人生死,法纪有何用?况且黑玉楼并非没杀过无辜之人。”

“我说了,我只管做我的,别人怎么做与我无关。”

老者看着陈墨白半天不语。

“看来你对黑玉楼做过一些研究,只是你恐怕搞错了一件事,我所说的该杀不是用法度来判断,而是凭我判断。道理谁都会讲,法纪固然有用,但如果法纪没有疏漏,就不会有郝三通那样的蛀虫,也不会有庄家这样的败类。”

“我不过是凡夫俗子,没本事修正法纪,改变世间乱相,能做的不过是凭我本心,除掉一些逍遥法外的该死之人。”

“黑玉楼本就是杀手组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再正常不过。只不过我有自己的准则,杀谁不杀谁便由我决定。”

“所以,大道理就不必了,你跟我讲公理,但我却是持己心行世间。”

“好一个持己心行世间。你的言论于公老夫无法苟同,但于私,听闻过你的行事,老夫倒是希望朝堂之外,江湖之中能多有几个你这般的人。”

此刻陈墨白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迟迟下不了手,于是便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做了什么?”

“怎么?委托黑玉楼杀我的人连我是谁都不敢明言?”

“只字未提。”

“老夫刘文景,如今不过是个普通老人而已。”

“如今?之前是?”

“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这时轻语突然说道。“刘文景……我记得是昊国的左相,还是如今皇帝年少时的老师。”

啊?

这一刻陈墨白十分震惊,左相岂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具体有什么权利虽不清楚,但帝师这个身份就相当不简单了。

“所以有人要我们杀的人是帝师?”

刘文景只是笑着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你既然又是左相又是帝师,为何会在文央城,皇帝难道没派人保护你?”

“既然想杀我,又怎会派人保护。”

“皇帝想杀你?”

刘文景的话令还未平复的陈墨白心里又掀起惊涛骇浪,虽然他不问政事,但在他的认知中搁在任何地方,学生要杀老师都不太正常吧,况且刘文景之前还是左相。

“为什么要杀你?”

“你可听说过杨云飞,以及前往竞国交换苏文放一事?”

“嗯。”

“朝中之人为什么想杀苏文放和杨云飞?”面对陈墨白的问题,刘文景反问道。

关于这件事陈墨白听花茹芊提起过,所以大概有所了解,杨云飞、苏文放无一不是昊国的栋梁之才,昊国皇室经历诸侯割据的时代不过几十载,对于杨、苏这样的人物可不是简单的嫉才妒能,而是怕他们挡自己的路。

“老夫辅佐皇家三代,皇家的手段老夫了解不少,即便不是皇帝下令,朝中也有不少人为了权势结党营私,铲除异己。可如今竞国虎狼之势袭来,若朝廷上下还不能君臣一心,一致对外,则昊国危矣。”

“杨云飞出身将门,智勇双全,银甲军更是以一敌百,令竞国胆寒。苏文放才学过人,智计无双,有安邦治国之大能。如此二人未行丝毫不轨之举,却遭到诸多忌惮,甚至不惜借竞国之手除掉,实在可悲。”

“你既然是左相,没劝阻过?”

“陛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学生了,老夫的话不见得还能如数听进去,说的多了不仅令陛下不满,更会让有些人动杀心。辞官告老退居在此,也不过是想尽我最后所能保护一些东西,没想到这些人如此心急的想要至老夫于死地。”

“知道有人想杀你还不躲起来。”

刘文景苦笑两声道:“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况且老夫一把年纪,死不足惜,只盼着还能为昊国留下些希望。”

“咱们还杀不杀这老头?”轻语问道。

忽然间一道气息袭来,陈墨白暗自惊道,竟然有这等高手藏在府中自己一直未察觉。

“不杀了。”随后顿了顿又说道:“再说有高人护在身边,凭咱们也杀不了,回去告诉雇主就说情报有误,有高手护其左右,失手了。”

轻语自然也察觉到了刚刚那股气息,只是颇为无奈的说道:“第一次和你出来竟然就失败了。”

陈墨白笑笑道:“别气馁,失败是成功的前提,下次我会搞清楚对象再行动。”

随后又问向刘文景:“你即是朝中大官,当年白泽和文若兮的事,可曾知道些什么?”

刘文景饶有趣味地看向陈墨白,沉默了片刻回道:“日月相合,天下必乱。仅仅是一句尚不明确的谶言,老夫也曾劝说过先皇不可尽信。至于后来在江湖中掀起的风波,老夫有所耳闻,不知阁下想知道什么。”

“随口问问。”

“你对这二人有兴趣?”

“好奇而已,白泽与文若兮二人在江湖上众人皆赞,只是因为两人相恋便一夜从善变成了恶,即便如此也不至于遭到那般围杀。所以我只是想知道谁有这么大能耐,能驱使一众武林高手,难不成是那个神棍。”

“神棍?你说的是太叔望?哈哈哈哈哈,还是头回听人这样称呼他,骂得好,骂得好啊!那个老神棍,话总说一半,还不如不说。”

与刘文景聊了一番后,陈墨白的确放弃了杀他的想法,并劝道:“我不懂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但既然有人暗地里买凶杀你,我失败了,还会有别人来,你还是找个地方躲躲为好。”

“言之有理,竟然躲不开,既然不想老夫安享晚年,那就再陪这些人过过招。”

“最危险的地方或许最安全。”轻语自言自语道。

“轻语姑娘说的不错。”

刘文景此言一出,陈墨白忽生冷汗,自己可从未提到过轻语的名字,老者既然知道,就说明他们二人的行迹早就被藏在暗处的那位高手知晓。

“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刘文景笑道:“何止知道你叫什么,我还猜得出是谁下的委托。听闻黑玉楼来的是无邪,老夫便想见见,一个杀手,却被说成了除暴安良,若不是黑玉楼的背景,恐怕说阁下是侠士也不为过了。因此老夫就想见见究竟是个怎样的年轻人,能够结识一番再离开此处也不错。”

陈墨白心道这老人果然不简单,这些事早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

遂说道:“恐怕令先生失望了,大义公理与我无关……”

“只要初心不改,老夫相信你终归不会成为恶人。”

“现在来看,此番我俩倒是有些自不量力了,若老先生不强留,我们便就此离去,望老先生多加保重。”陈墨白说话时眼神扫向刘文景身后的房子。

“呵呵呵呵,见也见过,老夫的目的达到了,二位请便。”

陈墨白见暗处的人也没有为难自己的打算,微微施礼便同轻语离开了刘文景的府邸。

待两人离开后,一直藏在房中的人终于现身。

“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走吧,即便你不在,他也没打算杀我。”

“那个无邪的气息有些古怪,即便在黑玉楼中,他的行事准则也未免有些肆意妄为,放他离开,不知道日后会惹出什么乱子。”

“不是大善便是大恶,或许会千古留名。”

“你又不是太公望,怎么知道?”

刘文景颇有深意地笑道:“只是胡乱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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