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二十四桥明月夜 第16章郦靖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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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嘶。
洞中原本退却的红蛇群因女子而再度出现,缓缓爬上高台,汇聚在青铜棺椁的四周,形成一个球体,将陈仙朝与女子包裹其中。
随后。
那女子的指尖点在陈仙朝的眉心。
“你能受住王蛇的毒性,这身子短暂时间容纳我的灵魂也足矣!”
“小家伙,我可是在送你一场造化。”
陈仙朝心跳如鼓,眼睁睁看着女子的魂体进入自己的身躯,无计可施。而随着女子没入陈仙朝的眉心,那四周的红蛇同时化作一道道红色的光束,纷纷涌入陈仙朝的身躯之中。
这一刻。
给陈仙朝的感觉,就是自己的身体要爆了。
不止红蛇化作的光束,连那女子的灵魂都带着斑驳错杂的力量,仿佛是汇聚了千万种毒药,疯狂地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随着痛楚达到极限,陈仙朝的肉身开始麻木,连意识也变得朦胧。
“我要死了吗?”
陈仙朝自问一声。
他的眼前,闪过李玄素、顾四娘、齐白星还有桃花镇里的所有人。
眼神陡然坚定起来,咆哮道:“我如何能死!”
“大帝当世,睥睨天下。”
“天龙摄空,神象镇域。”
大帝经的功法口诀在他心中默念,周天行运之际,有龙象咆哮;气劲调动的瞬间,那些红蛇化作的力量就被龙象内力霸道吞噬,瞬间转化数百次,取其精华反馈陈仙朝,灌注于十二道武脉关之中,又生内力,向着第十三条武脉关进发。
与此同时。
陈仙朝的意识海中。
女子的眼前也有天龙和神象幻影,金光大放,一步步向她压制。
“区区关山境竟修有如此威能的功法,但想镇压我,只有关山境还差得远。”
女子一指点出,黑色的能量光束形成两道光圈罩向天龙和神象幻影,两者接触的瞬间,女子惊愕地发现,自己的魂力竟直接没入陈仙朝的气劲之中,不仅无功,反而强壮了天龙和神象的气势。
“居然有如此霸道的内力。”
女子从未见过这般霸道的功法。
气劲是内力,是行走于武脉之中,强横武人肉身和攻击的基础。而魂力,是衍生于意识海,由灵魂操控的力量;二者并存于武人的体内,是两条平行的线,不该有交融。
“我却不信,连望气都未踏足的小修士,能够镇压我。”
她话音落下,天龙与神象已经压在头顶。
这力量不像来自陈仙朝,有着超越先天的修为加持着。像是天塌一般,压制着女子动弹不得。
“谁?”
“究竟是谁在这小子的意识海中?”
女子在咆哮,回答的她的却只有龙象气劲的霸道压制;更让女子无可奈何地是,这龙象气劲竟调戏一般形成牢笼将她束缚,不断地吞噬着她的力量来滋养自身变得强横浑厚。
意识海中的变化,陈仙朝无法洞察,他境界薄弱,不入重元难以窥探意识海。此刻他只觉,自己的内力在不断攀升,武脉十三关已经冲破,红蛇转化的力量也在冲击着武脉十四关,还不见勉强气势,又有新生的内力增援,陈仙朝沉浸在突破之中,势如破竹。
一个时辰后,不止武脉十四关,连十五关、十六关都被绵绵不绝的内力大军铁血横扫;让陈仙朝兴奋的是这股气势还没有停止的迹象,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内力供给,让他的修为不断强横。
但随着武脉的突破,往后的每一关都要蕴养更强大的内力,所耗费的时间也就越长。自武脉十七关冲破后,陈仙朝催动龙象气劲在武脉十八关前已经三个时辰。
这几个时辰。
女子也不得不屈服于大帝经龙象气劲的镇压。
“没想到我孟蚕在这小地方等了三十年,夺舍不成,竟然成了他人修为的养料。”
话虽如此说。
以孟蚕的灵魂强横程度,即便是龙象气劲不断地吞噬,陈仙朝想要吸干孟蚕绝非易事。
正因如此。
孟蚕才觉委屈。
陈仙朝境界不足,无法窥探意识海,她自身又被大帝经龙象气劲镇压,双方失去唯一的交流渠道。
她为陈仙朝做了嫁衣,而陈仙朝却是丝毫不知。
而陈仙朝此刻在不断行运周天的同时,也是突然响起孟蚕的魂体一事,但如今他自身没有察觉任何不适,甚至还有源源不断地内力衍生;在他看来,孟蚕的诡异魂体也如同徐长玄的无常寒毒一样,在龙象气劲的霸道下,成为了他境界强横的养料。
“只是可惜了,那女子模样倒是很好看的。她若不想害我,也不会落到成为我内力的下场。”
陈仙朝肯定了孟蚕的结局,再度沉浸在冲击武脉十八关的进程中,他似乎看见,武脉关后,矗立着一座巍峨高山。
武人武脉三十六,第十八关,是一道坎,这一关也唤作:登山。
前十七条武脉,是武人踏入武道朝向关山的通道,第十八关武脉则是武人攀越关山的第一道阶梯,踏上登山关,则见巍峨关山,一步肉身强,一步内力强,行至三十六关,才是登高望远,缔结关山,睥睨天下的开始。
时间。
在陈仙朝这里已经没有定义。
望着阻挡内力前进的登山关,已经集结完毕的龙象内力大军,随着陈仙朝的调动,终于发起冲锋。
那是一往无前的气势。
也是势如破竹的锋芒。
让常人耗费长久亦或是半生之力的登山关,在陈仙朝的首次冲锋下,轰然破碎。浑厚的龙象气劲从武脉第一关充盈至此,陈仙朝只觉得自己的力量陡生的厉害,一声长啸间,抬头望山,山已不再高。
微微吐出一口浊气。
陈仙朝起身看着棺中白骨,缓缓合上了棺盖。
“你虽有害我之心,却也助我突破,这山洞我走之后会将其封死,便是你安葬之地。”
随后,抓起一旁靖朝剑,走下高台,向着山洞出口而去。还在甬道,陈仙朝已经看见出口亮光,听见白猿的躁动低吼。随眼看着生长在山洞中的火焰一般的植物,不知是随着女子消亡的原因,这些火焰植物也失去了生机,枯萎凋落,如同告诉他,此处已成亡地。
山风透着洞口吹入,陈仙朝踏出洞口。
再看白猿,他修为强横之后,心境不同。缓缓抽出靖朝剑,不管白猿是否听得懂人言,道:“你送我一场奇遇,助我修为突破,我本可以不杀你,但我应了白星叔,要带着你的头颅回去,也别怪我,你本身就有罪孽在身。”
白猿不懂人言,是受着孟蚕的毒香蛊惑。
虽然孟蚕的肉身腐化,但灵魂未灭,对于白猿的蛊惑之力依旧存在。见陈仙朝手持长剑,白猿立直身躯,双拳砸胸,愤怒迸发。
吼声如雷,回荡在山腰之间。
齐白星猛然停住身躯,这两日搜索,始终不见陈仙朝的踪迹,齐白星的心里早已经焦急万分,此刻听着白猿的声音,抱有一丝希望,掠空而去。
不足五米长短的平台,白猿的身躯就已经占据大半,靖朝剑的剑鸣响彻的同时,陈仙朝的身影已经掠过白猿,剑不染血,却削铁如泥;即便白猿堪比通玄十五关武脉的武人,在此刻的陈仙朝手中也没有展现峥嵘,就被靖朝剑斩下了头颅。
陈仙朝提着白猿半米高的头颅,左右寻找着下山的路,却看见齐白星从山间掠身而来,也是欢喜,将白猿头颅呈到身前,道:“白星叔,我已经斩了白猿头颅。”
齐白星的惊愕已经超过再见陈仙朝的欣喜,以他的境界,要看穿此刻陈仙朝的修为轻而易举。
以六日光景,从武脉第一关通玄十八关。
在他所遇之人中,即便是如今独占江湖九斗的顾妙哉都不曾及。
“殿下之能,当世第一。”
陈仙朝被这突然的称赞夸的莫名,道:“白星叔,仙朝不过武脉十八关,你这样说,我真是觉得无地自容了。”
“殿下缺少的是时间,假以时日,殿下绝对不愧此名。”
“以后的事就交给以后吧!现在的我,只想立即登上普陀山。”
齐白星也知时间紧迫,寥农雨给他的信息,陈仙朝并非大郦王朝首要铲除的目标,如此一来桃花镇的安危,已经命悬一线。
虽然钦天监没有直接加入追杀陈仙朝的队伍中,但却随时向江湖武人提供着陈仙朝的踪迹;齐白星明白,这是徐长玄在借自己的手杀戮江湖武人。他必须加快时间,送陈仙朝上普陀山,拿到大帝丹。
离开北雁山,想要东行普陀山,如今的官道郦靖道是最快的道路。
郦靖道上来往人群络绎不绝,有商贾有氏族有平民,更多的是江湖武人。
青年牵着一头老驴,驴上坐着一位白须老人。
青年这几日已经走的烦躁,看着老神在在地老人,道:“师傅,若是陈仙朝不走官道,咱们岂不是遇不见他了?”
“会遇见的。钦天监的锦衣卫护着高林已经快入了四旻城,对于桃花镇而言,朝夕福祸。齐白星既然选择这个时候带着陈仙朝上山,他便不会选择远道而行,这官道人来人往,看似危险,也是安全。”
青年道:“真如师傅说的,他们混在人群里,我们去哪里找?”
老人抚须笑道:“徐长玄葫芦里藏了什么药老夫是不知道,但是他想借齐白星的手杀人,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十天前那五名关山卫的死,是钦天监抛的饵,以此为端,向江湖人散布陈仙朝的踪迹。这几日你可曾看见,钦天监的人出现过?而且以齐白星的骄傲,他是不屑于隐藏在人中的。”
青年哦了一声,想了想,道:“齐白星的确不弱,可没有惊鸿剑,他也杀不了这天下的江湖人吧?至少,若是现在遇见师傅您,齐白星就很难活着。”
“老夫可不是大郦的剑,我们要找陈仙朝,并非为了什么大靖遗库,只有跟着他,那普陀山我们才能上去,那大帝丹你才能拿到手。而他想要快速登上普陀山,有老夫陪同总归是好的。”
青年意外地啊了一声,停了脚步,回首看着老人,道:“师傅,你怎么现在才说啊?我们直接在普陀山下等着陈仙朝便是,白白走了这几百里路程。”
“也不算白走,若是能结一段善缘总是好的。”
官道突然起了一阵风。
青年牵着老驴,走到不远处的茶棚,和老人坐下。
周围有很多人,氛围却是安静的怪异。
茶棚不大,五张破旧的茶桌。
除却有三人围坐一桌,其余四张桌,尽管茶棚四周很多人,却无人去坐。
这风里都是杀意。
原本来往的人群都在附近停留,眼神落在老人和青年的身上。
青年望向官道的远方,半日前钦天监的锦衣卫曾经散布过,陈仙朝与齐白星二人就在郦靖道上,向红南城而来。
这是东行普陀山的最近岔路。
渐渐风止。
已是黄昏,残阳余晖下,一辆马车闯入众人的视线。
待到近前。
青年看着被蒙着眼睛的烈马,也嗅到从马车上四散的血气,看着驾车人,已然断定,这里稍后要死很多人。
齐白星驾着马车,他本不想停留,不远处却已经被一队商贾货车挡住了前路,行至茶棚旁,勒停了马车。
陈仙朝下车,靖朝剑出现的同时,这周围剑客的手中剑都在颤鸣。
这突然的变故成了信号。
一名年轻剑客突然拔剑,冲向陈仙朝,只是还没近陈仙朝的身,便身首异处。
“小二,两碗茶。”
听着齐白星的话,那小二只是普通人,看着地上还在痉挛的死尸,吓得颤抖着端出茶水。
“齐先生不愧剑圣之名,虽没了惊鸿剑,剑气杀人的手段依旧令人胆寒。”
陈仙朝自顾自坐着,端起茶水,一口饮下。
这两日要杀他的人很多,总会有一个自诩强者的人出现,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死在齐白星的手中。
高手往往都是低调的,这也是陈仙朝这两日得出的结论。
昨日傍晚,就是如此。
一名不显山不露水的剑客,一出手就差点要了他的命,要不是齐白星身旁护着,陈仙朝真觉得自己是活不到普陀山的。
“与他废话,一起上他也必死。”
不知何人高呼一声,这四周的武人突然暴起,刀剑气势顿时将茶棚撕碎;齐白星手指点入茶水中,指间挑水,洒出便是利刃,暴起的武人纷纷倒下,各自眉心都被洞穿。
只剩几人,从开始到现在不曾有动。
陈仙朝无意看向噙着笑意的青年,握住了靖朝剑。
“陈仙朝,我们可不是你的敌人。”
齐白星看向老人,双瞳微动,起身对着老人拱手道:“齐白星见过穆先生。”
老人点了点头,道:“这小家伙老夫先帮你看着。”
齐白星看了一眼陈仙朝,道:“如此,晚辈谢过穆先生。”
随后转身。
目光落在三名剑客的身上,道:“三位等在这里,应该不是只为喝茶吧?”
三人起身,对着老人微微拱手。
一人道:“齐白星,我三人的确为陈仙朝而来。既然穆先生在此,我三人还有自知之明,就此别过。”
齐白星回身,再拜老人。
穆三观。
六朝并存的时间,便是这天下巅峰的强者之一。
人的名总是要高过本事的。
齐白星自信,已经到了耄耋之年的穆三观是难以再复昔日全盛战力的。
“白星,老夫与你师傅也算是故交,他虽仙去;老夫还不至于沦为大郦的剑刃,你不必忌惮我。此行,不过是想跟随陈公子上一趟普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