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眼看他楼起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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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王雄富为首的王家在L城最知名,他的发家经历也是公开透明,网络百科上有清楚记载。
孙昕照例来到梁天病房,和他一起将王雄富的创业历程整理出来。
王雄富最早是从走街串巷的货商起家。他父亲早年就是靠在集市上吆喝卖杂货养家,直到王雄富长大后,接手了他的摊子。
而他相对更机灵、更大胆,集市上买卖杂货远满足不了他的追求,他谋求更大的利益。
相比王父的固守成见,他选择带着货物走街串巷,寻找更多客源。也由此,逐步将自家的杂货生意做大。
他发家的第一桶金,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积累成。
有了第一桶金他建立起属于自家的杂货工厂,后来又将售卖市场扩大,把工厂商品推向周边国家,顺利发展起进出口贸易。
后些年,随着全国的经济改革,L城也对世界敞开大门,引进不少外资入驻。王雄富更是借着这股东风,一举投资了多项产业,而这些产业在后续日子里给他积累起巨大的资本。
其中能源行业更是成为他投资的主力项目。他建设了多家能源公司,这为他后来的商业帝国奠定基础。
不过这都是明面上可查到的信息,私底下王雄富如何选择投资方向,从何处获得的明路,一直以来没详细描述。
世人都觉得是他眼光独到,唯有梁天清楚,他背后有高人指点,否则不会在投资项目上做到次次精准。
整理完王雄富,两人在面对苏家和陈家时,显得颇为棘手。
这两家与王雄富不同,名气不够大,一来是苏家低调,坊间对它的流言太少;二来是陈家消失太久,很多信息不齐全。
他们费力寻找了半天,也只获得寥寥数语。
苏家原本是靠行医卖药为生,后在政策扶持下开办医院,进军医疗行业。而陈家正如梁父所说,是靠掌握码头上的船渡才发展起远洋航运。
他们的发展经历与王雄富记录相比,太短太潦草。
“只有这么简单几句啊!”孙昕略显失望。“乍看下,这几家发展时间和经商领域都不相同,怎么产生的利益争夺呢?那幕后真凶要陈家的远洋航运又用来做什么?”
梁天没有立刻回答,盯着记录的纸张看了一会,才沉声道:“幕后真凶的用意我看不明。但这三家乍看关系不强,可仔细想,存在诸多连系。L城三面环海,王雄富想扩大市场发展进出口贸易,离不开海上船运支持,而陈家恰好从事此项行业,并掌管L城最大的星光码头。王雄富想把货物卖出去,就得依赖他家货船将商品送往周边各国。”
“这么看,陈家是掌握着L城的海上运输渠道啊!”
“应该是这样。大概运往国外的货物都要由陈家经手。”梁天竭力回想道:“在我印象里,星光码头是L城最大港口,大小货船都要经过那里,而他又归陈家管理,自然海上航运会被陈家垄断。”
“这会不会就是幕后真凶夺取陈家航运的主因啊?”孙昕追问。
梁天不置可否。
“前期我会这样认为,可后面经济改革,为了促进发展,政府在L城着手又修建了三处港口。它们打破陈家垄断模式,分走陈家货运资源,而苏家、王家都借着势头一跃成为豪门。尤其是王雄富资产翻滚数倍,远比陈家势大。”
打破垄断有利于市场公平竞争,也能更好分配资源。孙昕没学过经济学,也能懂这点道理。
她说道:“额外增加三处港口,各家都有了多项选择,不再必受陈家掣肘。可从王雄富与陈家的密切来往看,他没有将商品运输权转移。”
“这可能是长期合作的关系,王雄富投资产业众多,尤其他的能源公司开展后,需要运输的货物量加大,陈家熟悉合作流程,能免去许多麻烦,再加上后期开展了远洋航运,能符合他对外的贸易需要。其实不光王雄富,苏志祥也与陈家频繁合作。”
梁天指出重点,接着说道:“在那个年代,国内医疗体系刚建设,不发达,多数特效药依靠国外进口。陈家的远洋航运正符合他的需求。”
“这几家既然有多年合作,那为什么又要配合幕后真凶去扳倒陈家。我隐约感觉,几家之间有不为人知的矛盾在。”
没有明显值得争夺的利益,是不必要制造一场惊天事故。
“或许你说的对,他们扳倒陈家是因为某种非公开的理由。”梁天也赞同,“许薇、邵其华和王雄富之间,不也是如此吗。表面上看不出他们存在隐秘交易,实际许薇和邵其华的死正与这种交易有关。特别是邵其华,他的结局与陈家简直如出一辙。”
“陈家的悲剧在邵其华身上重演!”孙昕惊道,突然间她意识到一件事。
“会不会他与王雄富的隐秘交易,正是陈家曾与王雄富做过的交易。”
“很有可能。在陈家覆灭后,当时才成年的邵其华就被扶植起来……”
两人说话间,有人打来电话。看到来电人他们微微有些诧异,居然是邵芬打来的。
邵其华出事后一直对外联系的人都是陈念文,她病重在床几乎不出面,与梁天接触更是甚少。
这时,她来电话倒让人倍感意外。
“喂,是梁天警官吗?”苍老无力的声音传来。
“嗯。”梁天应了声。
没等他出声询问,邵芬率先道:“梁天警官在你养病期间叨扰你,实在不应该。可我为了犬子的事,还是要来跟你说一声谢,一直以来劳烦你操心他的案件。”
梁天替邵其华翻案是几个月前的事,邵芬这时来道谢,未免不合时宜,但他听出了弦外之音。
邵芬不是特意来道谢,而是有话要对他说,含糊地客气两声,点开外放,让孙昕也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客气话说完,邵芬试探地问:“梁警官听念文说,你……最近在查一些旧事。”
“对,发现了一起爆炸事故,可能与你儿子的案件有关。”
邵芬语气停顿了一下,紧跟着问:“ 是星光码头的那起爆炸事故吗?”
得到准确回复后,她又絮絮叨叨念起:“这事情已过去二十四年了,要不是最常听念文提起,我都快忘记。当年没觉得不对劲,这几日我琢磨着,感觉事故发生在陈家身上很不正常。”
“哦?哪里不正常。”
“我在创办星华娱乐之前,曾与陈家主事人有过来往,我深知他的为人。他是谨慎小心,做事非常稳妥的人,他家船运发展以来,从未出现过纰漏,不可能会有物品存放不当,引发爆炸的事发生。即便有疏漏,也不会引起这么大的事故。”
“当真?”
邵芬万分肯定。“而且当时判定的爆炸起因,我现在想也很不合理。上面定下的结论是陈家私自运输危险化工品导致,可我敢肯定陈家不会做出私运化工品的事。”
她的观点正是梁天提出的推测。
星光码头爆炸事故发生不寻常早摆在明面上,邵芬坚信责任不在陈家,可也需要证据证明。
于是,梁天问她:“你这么坚信,是有证据吗?”
“我没有。”邵芬叹息,“可我回忆往事,怎么想也不觉得私运危险物是陈家主事人会做的事。在我们结识前,他已经有了不菲的资产,他家远洋航运发展很好,与L城多家商户达成合作。尤其与王雄富的合作最为频繁,爆炸发前陈家几乎包揽了王雄富对境外的所有货运。王雄富大力投资能源产业,陈家帮他运输的货物中不乏危险化工品,很可能爆炸的化工物品,就是王雄富存放的。”
这一点,梁天也推测过,但他此刻没有同邵芬提起。
“梁警官,你说过它与我儿子案件有关,而王雄富又与我儿子有暗藏多年的来往,会不会我儿子是得知了爆炸真相,才导致他被王雄富灭口。”
邵芬推测的离真相不远,但她没有意识到,在王雄富的背后还有人。
这个人才是真正制造爆炸案和许邵案的元凶。
“爆炸造成的损失巨大,当年却能在一夜间封锁住消息,以致知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这怕不是王雄富一人能做到的吧!你想一想,是不是人在背后帮衬他,比如……和他同阶层的权贵,或者苏家?”
从邵芬地讲述看,她对曾经所发生的事还记忆犹新。
如果她能想起什么关键事情,有助于梁天查到幕后真凶身份,是再好不过。
“苏家,是行医的苏家吗?”在他的引导下,邵芬像是记起一些事。“苏家人和王雄富私交不深啊!他家比较低调,重心一直在医疗领域,与L城当年知名的几家甚少联系,没理由要帮王雄富啊。”
梁天顿觉奇怪,苏家要是真遗世独立,苏淳又是怎么成为幕后真凶的帮手?
“你说的知名几家,除了陈、王两家,还有其他人吗?”
“有。虽然陈、王两家关系密切,但他们的来往仅存于商业上,私交不多。”
闻言,孙昕和梁天眼睛瞬间明亮,两人静静等候邵芬接下来的讲述。
“当时与王家交好的还有一家,这家人姓林。这林家是L城最早的富硕人家,他家从祖辈起就有人考取状元,在前朝中当职。我们都称林家是书香门第,与我们这群做生意的不能相提并论。”
“那林家和王雄富是如何结交的?王雄富的出身并不好,他们是两个阶层的人。”
“这说来话长,还得追溯到王雄富幼年时期。林家不光是L城的富户,也是最善乐施的一家。L城在建国初期,不似现在繁华,那就是个小渔村,人全靠打鱼为生,穷的很,吃不饱穿不暖,但每当有天灾或收成不好时,林家都会出面,施粥散米,帮渔村人共度难关。王雄富年幼时,恰好住在林家隔壁,承受林家帮助也是最多,两家渊源也就由此产生。”
“这林家是后来出事了吗?不大见有人提起。”要不是邵芬说出来,梁天也是没听闻过。
“不能说是出事,而是情理之中。”邵芬说道:“林家是读书人从不做生意,家中富裕全靠祖上荫庇。建国后他家虽富庶,可再大的家业也经不住频繁施善,初期还能勉强支撑,后来就渐渐散尽家产,一落千丈。”
“原来如此,这样的结局着实令人唏嘘。”
邵芬感叹道:“谁说不是呢!因为他家做出的善举,即便家庭落寞了,林家在L城也是口碑极好。”
不过,林这个姓使梁天想起了林焓,还有王雄富的发妻,两人似乎是同属一宗。
“那王雄富受了林家恩惠,发迹后是怎么样报答他家的呢?”梁天问。“我查出王雄富妻子原姓是林,两家是不是结亲了?”
“嗯。王雄富在赚到第一笔开厂资金时,向林家求亲,提出要娶林家小女儿为妻。他俩从小一起长大,两情相悦,林家彼时已经落末,见王雄富提亲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孙昕在旁听得心中一阵恶寒,以身相许的报答方式还真老套。多年后再看,他也未善待好恩家的女儿。
年少时说是两情相悦,到暮年还不是彩旗飘飘。可见恶徒的真情,只是一时快语,不能长久。
“再之后的事我们都知道了。陈家发展起来后又倒下,L城当年知名的几家中,唯剩下王雄富和苏家还活跃在社会上。”
许是今日回忆起太多的过往变节,邵芬显得惆怅,在电话中忍不住长吁短叹。
“以前看陈家倒塌时,我还在感概这人生变化无常。一步走错,量你家业再大,也会一夕间,哗喇喇大厦将倾,没想到临了事情落到自家头上……”
板子不落在自己身上,谁都会以旁观者角度去揣摩事物。
就像梁天同样无法感同身受,去体会张准十年如一日在他身边,隐藏目的得心情。